雖然沒再看見奇怪的東西,下了晚自習方奈不敢回宿舍,衝到別班找姜成傑,誰知後者跑得更快,已經沒影了。
方奈怕得手忙腳亂,隨手抓件外套騎上摩托車打算回家,反正這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明天就辭職。
“喂爸,給我開下門我快到家了。”方奈單手騎電瓶車,感覺今晚的風格外的大,竟能穿過頭盔吹得他陣陣發冷。
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方奈猛地剎車,差點把自己甩出去:“你跟我媽什麼時候去度假的?我怎麼不知道,算了家裡沒人我還回去幹嘛,沒什麼事,好好我知道了。”
還是回學校安全,不管那玩意是真是假畢竟學校裡有那麼多人,真出了事上級也不會不管不問。再三思量後方奈決定回去,他剛剛調頭,咚的一聲,車屁股被狠狠撞了。
電瓶車被一輛燒烤推車撞上,後輪慢慢癟下去。燒烤爐裡炸開零散的星火,又緩緩化爲灰燼,煤炭依舊不明不暗的燃着。
“你瞎啊!”
“對不起對不起,坡太陡了我沒拉住車……”
“姜成傑?”方奈摘下頭盔。
“方奈?大晚上你怎麼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方奈瞄着滿車的烤串,什麼都明白了,“大晚上你在外面賣燒烤,很不安全你知道嗎?”
姜成傑挑挑眉頭,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其實他剛纔認出方奈時心裡很慌張,自卑由心生,已經做好被對方嘲笑或兩人尬聊的準備,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能一笑而過的敷衍,但出乎意料的話讓他不知所措。
“還好沒撞翻,不然得浪費多少糧食。這麼好玩的事,下次帶我一次呀。”
“沒問題,要不要來兩串豬腰子?”
兩人說話間,咚的一聲,又一輛燒烤推車撞上來,硬生生撞在姜成傑的推車上,穿好的串兒散落一地。電瓶車被強大的慣性推出好幾米,車把手撞在方奈腰上,疼得他當場失聲倒吸涼氣。
“對不起坡太陡了我沒拉住車,我送你們去醫院吧?”
“老闆娘?”方奈和姜成傑異口同聲,不可思議的看着對方。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念舍的老闆胡二拉。
方奈尋思自己是不是該換個工作,好像大家都有副業,這感覺就像別人都是雙重間諜,就他是個憨憨。而且這學校不怎麼養人,心裡素質差能被氣死在這,而且這裡還有不乾淨的東西。
想到不乾淨的東西,方奈打了個冷顫,如果昨晚確實出現了那玩意,爲什麼別人看不見,只有他看得見?是那東西第一次出現還是他的幻覺?還是說他那天和平時不一樣?
“方老師,你看看這是藝術節的展出單,已經有七所學校把展品送來了,下星期我會讓各位美術老師收集各班展品交給你,由你來安排佈置。”
“佈置在大報告廳嗎?沒問題,我現在去看看。”
葛蘭馨非常喜歡眼前的年輕老師,陽光帥氣任勞任怨,有着初出茅廬的熱情,不像混社會久的老油條叫都叫不動,有時候都忍不住關心他幾句:“方老師,你滿眼血絲最近沒睡好嗎?是不是學校宿舍太吵了?”
“是嗎?可能因爲昨晚睡晚了,不會影響工作的。”方奈揉揉眼睛,昨天他確實睡得晚,他和那兩位老闆在路邊邂逅後順便擼串,把胡二拉的燒烤攤吃得乾乾淨淨,差不多凌晨三四點纔回來。
“年輕人多注意勞逸結合。”
“好的我多注意。”方奈漫不經心的答應,掏手機給姜成傑發信息:借眼藥水用用。
隨即他趁姜成傑上課時間翻他的抽屜,拿走昨日用過的眼藥水。他腦海裡又浮現女人的樣子,昨天與平日不同的點就是用了眼藥水,排除事情發生的偶然性,問題應該出在這。
方奈收好資料鎖上抽屜,拿着眼藥水跑回宿舍,他要先確定天天睡覺的地方安全與否。
隱隱有學生喧鬧的聲音被風吹過來,讓宿舍樓顯得不那麼寂靜。鎖門,滴眼藥水,睜眼……睜眼……最關鍵的一步卡住了,方奈慫了,不敢睜眼。閉着眼睛似乎也安全不到哪去吧?萬一有東西來了都不知道,他抓緊枕頭霍然睜開沉重的眼皮。
屋裡的窗簾拉了一半,正好將茶几藏在陰涼處,茶几上擺滿零食飲料,不僅如此,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坐在茶几上,穿得乾乾淨淨,雙手正在揉後腦勺,要只是這樣還好,但他脖子上頂着半顆血淋淋的腦袋,傷口處血肉模糊,甚至有皮肉在縮動。
嗷!方奈臉唰的白了,被嚇得失聲。
“嗯?”男人扭頭看過來,剛纔還血淋淋的腦袋不知用了什麼障眼法變得完好無缺,瘮人的傷口也消失,除了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外與常人無異。
方奈喘着粗氣,想轉身跑身體卻不受控制,手腳劇烈顫抖但動彈不了。
“纖塵沒說謊,原來你真看得見我們。”僅僅是一眨眼,男人飄到方奈身前,好奇的看着這被嚇破膽的凡人。
暈啊!走不了起碼讓我暈啊!方奈此刻恨自己身體太好,應該暈過去纔對啊,他連閉眼都做不到,眼睜睜看着男人靠近自己。
男人看穿方奈的想法,戲謔道:“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沒暈,現在更不可能暈了。別怕嘛小朋友,叔叔不吃人。”
方奈皺眉,眼淚止不住的流,喉頭滾動發出噫噫的聲音,仍說不了話。
“你說什麼?胡思亂想一大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慢一點。”男人用漆黑的瞳孔注視方奈,皺眉,“饒什麼命都給你說了我不吃人,我在這是因爲……嘶,這裡有我的朋友,我來看看。”
方奈再也繃不住,哇的放聲大哭,嗓音嘶啞:“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明說我賠多少錢都行,放了我吧。”
“你冷靜下一下,我不是來找你的。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我又沒現身,看你這樣也不是捉妖師,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我是滴了眼藥水嘔……”方奈哭反胃打了個噁心,接着哭,“不小心衝撞您老聖顏,求求你放了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你哭成這樣我一句話都聽不清,小夥子我從開始到現在都溫聲細語的和你講話,你一直哭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了?我死的時候也大不了你幾歲,你怕個錘子。”
方奈臉色驟變,哭得更慘,再一次失聲。
“我不吃人,要給你說幾遍。”男人沉着臉,要是他還有生理系統的話應該急得滿頭大汗了,“懂不懂待客之道我纔剛坐一會兒就趕我走?行了走就走,等你緩兩天我再來找你嘮。”
“不啊!”方奈號啕大哭,五官擰在一起。
哐當聲響,窗戶玻璃四分五裂,一道鋒利的銀光射進來,直衝男人腦袋。男人推開方奈矮身躲開,銀光叮入牆中搖晃不止,露出細長的劍身。
“收!”
怪異的紅色圖案突然壓下來,將男人罩住動彈不得。
“大白天的,你是哪的孤魂野鬼也敢現身?”姜成傑從窗外翻進來,手一招,符劍飛回他手中。
如果天使會下凡那一定是姜成傑,方奈覺得他酷斃了。
被強光照着的男人極度不舒服,他神色慌了一下,焦急又興奮開口:“老大,我是志邦啊,你還記得我嗎?”
“陰魂不散,不是好鬼,投胎也是枉然,直接讓你魂飛魄散好了。”
“別啊別啊,我們以前一起吃喝玩樂捉弄壞人的,你送無憂去投胎被擠入輪迴道,我們大家想辦法救你,你說你想保護姜阿姨,想當一個人,我這麼說你有沒有想起來?還有無憂,她沒有去投胎,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姜成傑停頓了幾秒,接着畫砂符,志邦在光牢中痛苦的哀嚎,一股莫名的力量撕扯着他,要將他粉碎。
“老大,我們一直在暗中保護你和姜阿姨,呃啊,你真的要我魂飛魄散嗎?”
“老大快住手。”屋裡憑空又出現一道紅色麗影,婀娜多姿,正是方奈昨日見到的纖塵。
“媽啊!”方奈兩眼一瞪,僵硬的身體咚的倒地,不省人事。
“鬼啊!”即使是姜成傑也被嚇了一跳,光牢失去顏色符戒哐當落地,兩隻鬼化作黑氣趁機逃走。
他是勘查局培養的捉妖師不假,知道人間有妖魔鬼怪不假,但他除了見過暗局飼養給他們練手的溫順小妖外沒見過再兇的東西了,突然出現兩隻那玩意還是怪嚇人的。
姜成傑癱倒在沙發上半躺着,胸口劇烈起伏許久才平息,用冷水洗臉強迫自己鎮定。
只有上古捉妖師才能看見未現身的妖魔鬼怪,他們凡胎肉體沒有這項技能,需要藉助法器藍眼淚,他發現抽屜裡的藍眼淚不見了,生怕會出事,一路找到這來。
“方老師,醒醒。”姜成傑捏着方奈雙頰潑水在他臉上,後者臉白如紙。
“那……那玩意呢?”
“跑了。”
“你是人還是妖?”
“你先起來清醒一下去把課上了,有時間我再給你解釋來龍去脈。”
方奈木訥的點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