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喧囂終於歸於沉寂,“黑豹”邁着輕快的步伐,來到了倪飛燕的面前。
“倪都統,你屬下將士們傷亡情況如何?”關羽上上下下認真地打量了倪飛燕几眼,確定她沒有負傷,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問道。
沒等倪飛燕開口回答,王二毛和李大嘴擠上前來。
“關大……大……大將軍,我……我……我掛彩了!殺……殺了三個敵……敵兵!”。李大嘴驕傲地指着自己的傷口高喊道。
王二毛白了他一眼,說道:“瞧你那點武藝,我棒殺了四個敵兵還是毫髮無傷,可見你平時訓練沒少偷懶!”。
李大嘴臉色一沉,想和他爭辯幾句又怕說不過他,只好緊閉雙脣生起了悶氣。
倪飛燕美目閃爍地望着關羽抱拳道:“關將軍,幸虧你率大軍及時趕到!可是,你是如何知曉大齊敵軍來劫我糧道?”。
關羽豎起一根手指,放於脣邊,故弄玄虛地皺眉說道:“並非本將軍料事如神,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倪飛燕微微一笑,便也不再追問。
關羽扭臉對其他人大聲說道:“兄弟們,此次大捷,功勞都是大傢伙的!待回營之後,人人皆有獎賞!”。
他的話音淹沒在一片歡呼聲中。
突尼族部落大營中,哭聲一片。
本來巴爾斯大汗蒞臨突尼族部落,部落首領朝格蘇力德是準備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而滿都拉圖等人的出現,打亂了這美好的一切。
馬車上沒有載回期望中的來自中土奇異的特產,而是長子蘇哈及部落勇士們冰冷的屍體。
看到長子慘狀的第一眼,朝格蘇力德便昏了過去。此後整個部落全都亂了套,沒有人再關心巴爾斯大汗何時到來,美麗的其其格回家後想要吃些什麼了。
當坐在寬大的馬車裡,身着盛裝,一臉威嚴的巴爾斯在數千衛隊騎士的簇擁下抵近突尼族部落時,他沒有看到預料中夾道歡迎的隊伍。
越往前走,他的臉色越難看,坐在他身旁的其其格王妃連忙出言安慰道:“也許父兄他們準備了什麼特殊的儀式,想給我們一個驚喜。”
巴爾斯一臉苦澀地擠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摸了一下其其格的秀髮。
又向前走了裡許,眼看就要進入部落了。巴爾斯吩咐道:“傳我號令,停止前進!派人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爲何無人前來迎接!”。
其其格略顯窘迫地小聲道:“待會兒我父兄前來,你不要衝他們發火好嗎?”。
巴爾斯抓過她的手臂,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我說過你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只是心裡替你打抱不平!無論走到哪裡,我的愛妃都應該受到最高的禮遇!”。
探馬很快便返了回來,會稟汗王說部落首領一病不起,幾位長老正匆匆騎馬趕來。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名突尼族部落長老連滾帶爬地從馬上摔了下來,跪倒在地說道:“汗王王妃恕罪,我突尼族部落突逢大難,首領朝格蘇力德昏迷不醒,未能組織人馬迎接尊駕,實出無奈!”。
汗王巴爾斯緊皺雙眉,並不答言。王妃其其格坐不住了,連忙起身問道:“我爹他怎麼了?”。
朝格蘇力德的營帳中,氣氛沉悶。突然帳簾一挑,汗王巴爾斯與王妃其其格快步走了進來。
帳內的衆人連忙低頭施禮,巴爾斯揮了揮手,依然保持沉默。
其其格小跑着撲上前去,眼含熱淚,望着躺在牀上,臉色枯黃,雙目緊閉的朝格蘇力德。
臉色鐵青,緊咬牙關的旭日干上前兩步,單獨向巴爾斯施禮,巴爾斯臉上的表情微微鬆弛了一下,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開口說道:“情況部落長老在路上已經告訴我了,我對其其格王妃不止一次地保證過:她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她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
隨後他直起腰來,轉頭大聲喝道:“來人,快馬趕回聯軍大營,傳本汗王的號令:命察幹鐵木爾、阿古達木馬不停蹄,星夜趕來突尼族部落面見本王。所有聯軍將士磨好刀劍,餵飽了戰馬,隨時等候命令起兵攻打飛虹關,殺往青州府!”。
接到命令的察幹鐵木爾和阿古達木絲毫不敢耽擱,一路狂奔,路上連口水都沒敢喝。深夜時分,抵達了突尼族部落。
汗王巴爾斯的臨時行營中火把通明,阿古達木與察幹鐵木爾並肩匆匆走入,施禮已畢,直爽的阿古達木開口道:“汗王,聯軍中已然傳揚開了:說大汗你以德報怨,這次要爲突尼族人復仇,攻打飛虹關和青州府!打就是了!將我二人招來此地,可是還有什麼需要當面交代的?”。
巴爾斯擡起頭來,微微一樂,擡手捋着自己那一撮金色的髭鬚笑道:“二位將軍一路奔波而來,馬不停蹄,想必都有些乏累了吧?”。
他扭頭吩咐道:“按本王提前安排,去拿幾罈好酒來,將備好的熟肉端上來,我們邊吃邊聊。”
熱氣騰騰的酒肉端了上來,巴爾斯揮手讓其他人退下,端起酒碗先同他二人幹了一碗酒,放下酒碗壓低聲音說道:“我若真想全力攻打飛虹關,拿下青州府,又何必命你二人深夜到此?”。
阿古達木和察幹鐵木爾愣了愣,互相對視了一眼,又一同望向巴爾斯。
巴爾斯伸了個懶腰,繼續捻着金色的髭鬚說道:“我雖然迎娶了突尼族的其其格,讓她當了王妃,但並未徹底收服突尼族的人心。趁此機會,我軍佯攻飛虹關,旭日干若想參戰我會堅決阻止。我聯軍厲兵秣馬的真實目的,是武力征服與突尼族聯手對抗我們的那幾個小部落!”。
阿古達木低頭想了想,連連點頭道:“那就由我去領軍攻打飛虹關吧!”。
巴爾斯微笑着搖頭道:“我親自領三萬大軍前去,爲的就是要造足了氣勢!動靜越大越好,但不會與守軍正面接觸,僅僅圍而不攻。”
察幹鐵木爾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珠道:“如果能順手牽羊,奪下飛虹關,豈不是更好?”。
巴爾斯搖頭苦笑道:“談何容易,如今飛虹關剛剛易手,聽說改朝換代成了大楚,他們豈能坐視飛虹關得而復失?飛虹關早晚要被我軍拿下,但不是現在,我們必須先統一整個草原部落,才能不擔心與大楚正面樹敵!”。
巴爾斯又重新斟滿酒,端起酒碗望着他二人說道:“你們是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纔敢把聯軍主力交給你們!明早天一亮,我們分頭行動,你們要注意保密!”。
深夜,其其格拖着疲憊的身軀,返回了寢帳。
沒過多久,一身酒氣的巴爾斯也走了進來。其其格連忙起身迎了上去,淚眼婆娑地撲倒在他的懷裡。
巴爾斯輕手輕腳地撫摸着她的肩頭,低語道:“你的母親和大嫂的情緒如何?我已調派了最好的郎中,爲朝格蘇力德診治,你儘可放寬心。另外,明日一早,我會親率大軍,啓程攻打飛虹關,直取青州府,爲突尼族部落,爲蘇哈報仇雪恨!”。
其其格雙眼通紅,無限感激地仰望着巴爾斯,雙脣蠕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巴爾斯擡手輕輕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勸慰道:“你先暫時留在這裡,安撫你的親人。另外,如果旭日干要隨我出兵去復仇,你一定要幫我攔下他!明白嗎?”。
其其格使勁點了點頭,伸開雙臂,緊緊地摟住巴爾斯,將頭埋在他寬闊的胸前。
巴爾斯的嘴角浮起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次日一早,巴爾斯穿上了盔甲,鄭重與突尼族部落長老們道別。
手提大棍的旭日干果然追了過來,朝巴爾斯施禮道:“尊敬的汗王,我已召集了數千突尼族勇士,請帶上我們一起出徵吧!報仇雪恨,怎可少了我們突尼勇士的彎刀?”。
巴爾斯翻身跳下戰馬,來到旭日干的馬前,又回頭望望衆人說道:“自從娶了其其格做王妃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告訴她:她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她的父兄就是我的父兄!今後,我們有的是機會並肩作戰,但這次你們有更重要的使命:留下來守護你們的家園,安撫親人滴血流淚的心靈!”。
他又轉身望着旭日干說道:“我知道你是突尼族最勇敢的勇士,如果我帶你走,你的親人原本就受到重創的心靈會日日不得安寧,我絕不能那麼做!”。
其其格此時也上前幾步勸道:“汗王說的沒錯!旭日干,你要多爲我們的父母着想,不能只求自己一時痛快,絲毫不顧及家人的感受!別忘了,部落的首領現在還躺在那裡,昏迷不醒”。
旭日干重重嘆了口氣,扔掉了手中的大鐵棍,緩緩低下頭去。
不久之後,身在青州的冠西王翟龍彪和玄武將軍張佰仟收到了來自飛虹關的捷報,大意是說:草原蠻夷趁我軍立足未穩,大舉來攻。我軍將士同仇敵愾,奮勇殺敵。賊寇一觸即潰,落荒而逃,相信數年之內不敢再來犯我邊境!
翟龍彪拍案哈哈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他說道:“好好好!本王會親自上奏吾皇,爲飛虹關兩員守將及弟兄們請功!老子原先聽傳聞,只說是草原武士如何兇蠻,卻不料是這副德行!待老子騰出手來,帶兵主動出擊,端了他的老窩,徹底剿滅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