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明義的的安排不謀而合的是,紅巾軍除了劉謙、石天弓、唐萬年留守根據地以防大齊軍隊乘虛而入。兵出雪狼關之後,也兵分三路,分別由阮武、翟龍彪、關羽各統帥四萬兵馬齊頭並進,彼此遙相呼應。
之所以敢派出如此重兵,是因爲一段時間以來雙方實力的此消彼長。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從成功舉辦了會盟大會,劉首領信心滿滿,豪情萬丈,也認定了在推翻大齊之前,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剷除虎賁營這塊大石頭,新賬老賬一起算!
修整了短短的兩日之後,留了數千人馬給崔大奎,命他鎮守亳州,關羽便帶着張佰仟、杜仲年兩位副將,率部出城,繼續前突。亳州城到手的太輕鬆,更令關將軍提高了警惕,總覺得後面一定有什麼巨大的陰謀。因此,更加小心翼翼,按照他的老習慣,每前進一步,就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溝溝坎坎,山坡樹林先摸了個遍。
馮庸將軍處心積慮埋伏了兩天,還沒開打就被發現了。關羽命令隊伍遠遠地排好了陣型,派了幾個嗓門大的騎兵衝到馮庸部隊埋伏的山坡前大喊:“虎賁營的出來吧,我們看到你們了,別躲貓貓了!”。
馮庸將軍很無奈,本想借助地勢伏擊偷襲一下肯定沒得玩了,只好硬着頭皮重新集結了隊伍,擺開了陣勢硬拼吧,他實在不好意思再掉頭逃跑了。
雙方陣營戰鼓齊鳴,張佰仟、杜仲年各率兩隊鐵騎,風馳電掣地殺奔左右兩翼,關羽帶領中軍發動正面攻擊。張、杜二人都是難得的勇將,皆是一馬當先地衝在最前面,手下將士眼見主將如此悍勇,自然不甘落後,發一聲喊,不要命地向前猛衝。
兩隊人馬甫一接觸馮庸將軍就傻了,己方勇猛的騎兵遇到了更爲兇殘的對手,像木頭人似的被對手砍瓜切菜一般眨眼的功夫就砍倒了一片,很多無主的戰馬狂嘶着四散奔逃,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馮庸無奈只得調撥中軍去支援左右兩翼,免得陣型被徹底沖垮。可是,此時關羽率領大隊人馬已經殺到了眼前。
雙眼通紅的馮庸大喝一聲,舉刀向關羽衝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馮大將軍。關羽不慌不忙地盪開了迎面劈來的長刀,手腕一抖,甩了個槍花,分上、中、下三路猛刺馮庸。得益於《梅花槍譜》的苦練加上平日裡與張佰仟的實戰,此時他手中的大槍已不再是毫無章法。
由於對手出槍太快,馮庸一陣手忙腳亂,進攻的套路全都換成了防守的招式,才僅能堪堪自保。
滿頭大汗的馮庸卯足了精神,窮於應付對手飄忽不定的長槍。隨着時間的流逝,戰勝對手的信心也像崩塌的沙丘一樣一點一滴地隨風飄散。“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噴濺到馮庸的臉上,把他嚇了一跳,卻原來是身旁的一位己方將領被人削了腦袋。馮庸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戰場一眼,心中嘆道:完了,左右兩翼都被沖垮了,敵方的兩支隊伍正合力向自己的中軍圍殺。
經驗豐富的馮庸突然變招,不再防守,而是冒着身上被戳幾個窟窿的危險,揮刀向關羽頸項砍去,關將軍從來就沒有和對手同歸於盡的覺悟,只好無奈收招去阻擋斜劈過來的長刀。哪知對方此爲搏命虛招,趁關羽抽槍回防的瞬間,馮庸收刀飛快地掉轉馬頭,策馬飛奔而逃。
一邊逃跑他一邊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其實不想逃其實我想留,可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正殺的興起的張佰仟和杜仲年聽到己方鳴金收兵的號令感到十分掃興,撥馬回到關羽身邊不約而同地問道:“關將軍,何不一鼓作氣將敵軍斬盡殺絕?”
關羽笑笑說:“窮寇莫追,來日方長!敵方人數不多,我懷疑這些草包是對方的誘敵之計,咱們還是小心爲上,不可過於突前。”
翟龍彪的部隊比關羽更爲突前,他很快遇到了氣勢洶洶殺奔而來的聶芸娘率領的隊伍。
雙方都很乾脆利落,二話不說,開打。
翟龍彪率先發動攻擊,一羣人狂吼亂叫着以主帥爲箭頭呈倒楔子型攜着滾滾塵埃猛衝過來。聶芸娘一邊號令弓弩手遠程射殺,一邊冷靜地觀察着敵陣的變化,思索着應對之策。
無情地箭雨呼嘯着飛入紅巾軍的陣營,不斷有人馬翻滾着栽落塵埃。但這些絲毫沒有降低他們的攻擊速度和洶洶氣勢,同伴的鮮血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們殺戮的獸性。聶芸娘在心底迅速做出了判斷:這是一羣亡命之徒,需要小心應付。
隨着雙方距離的拉近,弓箭逐漸失去了作用,紅巾軍的騎兵先鋒更是把戰馬的速度提升到極限,意圖一舉沖垮敵陣。
聶芸娘大喝一聲:“裂陣,放過前鋒,只攻兩翼!”。傳令兵迅速地揮動三角彩旗,將主帥的將領傳達出去。
一馬當先的翟龍彪大吃一驚,眼見就要衝到敵人面前,卻見對方的陣營突然從中裂開,迅速地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騎在疾馳的戰馬上,翟龍彪高舉雙斧,正準備大殺四方,卻發現前方沒有一個敵人,有勁也無處使。
讓過了洶涌而來的洪峰,兩側的敵軍在盾牌的掩護下不斷探出長槍,將勒馬不及的紅巾軍騎兵身體刺穿。已經衝陣而過的翟龍彪勒住戰馬,調轉馬頭,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燒,哇哇咆哮着掄起大斧殺了回來。
一位英氣逼人,手舞長刀的女將攔住了他的去路,手中長刀帶着呼呼風聲,毫不留情地朝他迎面劈來。
這更激怒了翟龍彪,他感覺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開來。一邊擡右手巨斧磕擋劈來的刀鋒,左手掄圓了斧頭向對方的咽喉剁去,口中大叫:“去死吧!女娃娃。”哪知兩隻大斧都落了空,對方早已變招,“唰唰唰”三刀如波浪一樣向自己漫卷而來,刀刀不離要害。
翟龍彪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大意了。一面打起精神認真應對,一面心中奇道:虎賁營之中怎會有如此狠辣的小妞?這刀法,連我老翟都有些吃不消啊!
兩支作戰經驗豐富的隊伍一場混戰,雙方很快都同時意識到:想一口吃掉對方是不可能的!聶芸孃的隊伍雖然對紅巾軍形成包夾之勢,但翟龍彪的部下悍勇異常,左衝右突,即使自己陣型大亂也把對方攪的不成樣子。前面一批人雙目含恨、血肉模糊地倒下了。踏着戰友的屍體,又衝上一批滿腔仇恨、兩眼通紅的將士,咆哮着殺向對方。骨肉撕裂、刀槍相撞的聲音尖利刺耳,伴隨着人羣的怒吼與慘叫,以及戰馬的狂嘶,久久在空中激盪。
雙方戰事的膠着使得翟龍彪內心極其煩躁,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對方明明是個年輕的女娃娃,自己手中的巨斧既沒能嚇倒她,更不能三下五除二將其劈成兩半,甚至還處處顯得被動!情急之下,翟龍彪一邊暴叫如雷---打不死你也要吵死你!一邊將手中雙斧舞動的如車輪一般---剁不着你也要轉暈你!
聶芸娘微皺娥眉,圓睜鳳眼,不爲所動。終於在兩馬盤旋的空擋,她覓到了一個期盼已久的機會。手中長刀倏然斬落,快如流星。
翟龍彪情知不妙,卻已來不及轉身,只得反手將手中大斧拼命向對方刀杆撞去,“鐺”的一聲巨響,卸去了長刀的大部分力道。饒是如此,背後的重甲也被刀鋒劃開,後背尺把長的大口子鮮血直流。痛的翟龍彪哇哇大叫,險些扔了手中大斧。
左右副將及護衛目睹主帥爲敵所傷,紛紛丟下自己的對手,狂叫着不要命地向聶芸娘殺來。聶芸娘毫不客氣地手起刀落,幾顆人頭噴濺着熱血飛上了半空。等她再回過身來,翟龍彪已在一衆親兵的護衛下撤出了很遠。聶芸娘高舉滴血的長刀,嬌喝一聲:“擂鼓!敵首已爲我所傷,弟兄們給我殺!”
隨着震天的戰鼓聲,趁着紅巾軍短暫的慌亂,突然士氣高漲的虎賁營將士喊殺連天,原本膠着的戰局忽然之間就失去了平衡。
血流如注,臉色慘白,已脫離戰陣的翟龍彪撥馬就要殺回去,被手下部將死死攔住。
翟龍彪怒罵道:“別管我!老子死不了,你們都給我殺回去,我們何曾吃過敗仗?今天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敗了!”。
幾位部下涕淚橫流道:“將軍,只要你答應不再回去,我們這就殺回去!”。
翟龍彪無奈重重點了點頭,幾位部將擦乾眼淚,重新翻身上馬,咬牙各舉刀槍,再度殺入戰陣。一面大聲吆喝着組織自己的人馬進行反擊,終於止住了眼看就要發生的崩潰。
目睹敵軍捲土重來,兩軍即將再度陷入膠着。聶芸娘打心底裡暗贊對手的驍勇無畏,眼見己方將士也損失慘重,疲憊不堪,她及時傳令鳴金收兵。
雙方將士都鬆了一口氣,帶着一身的血水,拖着沉重的步伐,緩緩脫離戰場。
縱馬衝上了一個小土崗,夕陽之下,一身戎裝的聶芸娘立馬橫刀,十分的俊俏,八面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