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見異變突起,剛纔還是滿心歡喜,只道是多年心願今日得了,那知風雲突變,不覺手足無措,只是看陳員外如何出面應對。陳員外也是一顆心懸在天外,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道人卻非昨日所見的漁鼓道人,只見二十多歲年年輕輕一個小道士,面容清秀,氣派非凡。
那小道士也不多言,從袍袖中甩出一根明晃晃的細線,只一纏繞,就將神案上的小胖娃娃捆了個糉子一般,而後才緩緩對陳員外道:“小道是奉師命而來,吾師推算知道這一樁事物正該今日出土,特來收取。”
陳老爺還未發話,陳夫人見一個白胖娃娃頓時捆成糉子一般,細線深入肉中,有同捆在自家心上,再加上小道士說起收取不收取的,似乎這好好的娃娃是個物件一般,不由心生怒火,也不知道哪兒借來的膽子,當下怒斥道:“哪兒鑽出來的小道士,這明明是個胖娃娃,昨日仙師特來我家指點,了我家子嗣之心願。與你何干?”又對陳老爺道:“請老爺做主。”
陳老爺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小道士卻是聽言冷笑兩聲:“你這老婦人知道什麼?此娃娃乃是太歲幻化,專門竊取天地元氣,此番出土,禍害不小。吾師憐憫天下蒼天,故此派我來收取。我乃吾師第八弟子,御封五品天師,人稱小神機道長。“
陳夫人聽的御封五品二字,想要怒斥的言語頓時變成了嘟囔。陳員外是看過世面的,雖然和修道人沒有來往,卻也知道本朝天子確有修道之心,更封了諸多品級天師。最受寵愛的一支是龍虎山正一教,天子無法出門修行,但也是把正一教教主張道陵封爲一品天師,動則以吾師稱之,就連張道陵八個徒弟,也封了各品天師,所以正一教也改作正一天師道,以明彰教內天師衆多。
陳老爺不敢怠慢,忙問道:”尊師可是龍虎山正一天師道張天師?“
小神機見陳員外有些見識,清秀的臉上不再緊繃,道:”正是吾師,員外即知正一天師道,自知吾等救濟天下蒼生,切勿再行阻攔之事。“
”小老自然不敢。“陳員外也是無可奈何,帶夫人往後退了幾步,讓開了神案。卻見那胖娃娃雖然一直沒有聲音,此刻卻是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般。
小神機見狀道:“妖孽還不老實,你以爲可以逃脫吾師賜下的天師縛妖九陽索麼?”正待掐個道訣,收取太歲,不知哪裡飛來個漁鼓,略停了停,須臾化爲一道黃煙,即刻罩住太歲,小神機忙掐訣收取,往上一撈,卻是毫不着力,只有九陽索灰溜溜的被召了回來,不由大吃一驚,小神機自家知道九陽索使用九種後天至陽之物,張天師耗費數年苦工煉就,尋常妖怪只有一沾身,就一聲妖力無處運轉,只能束手就擒,端的神妙無方。這道黃煙輕輕一罩,就破去九陽索,小道士也不敢輕舉妄動,暗運師傳的天雷訣,化作一團掌心雷,似發不發,喝一聲:“哪位道友破壞張天師法旨?還請現身!”
陳員外見到那個漁鼓,自然明白是昨日的漁鼓道人暗中作梗,只見神臺泥塑後面轉出一人,正是那漁鼓道人。
漁鼓道人嘿嘿一笑:“幾百年不見張道陵,這小道士到混了個天師的名堂,只是和人主廝混,如何在道行上更進一步?”說完嘴中嘖嘖,似乎倒替張道陵不值。
小神機聽此言與,一張白臉幾乎漲出血來,也不多言,只是雙手同運掌心雷,劈頭蓋臉向道人打去。也不見漁鼓道人如何動作,那罩着太歲的黃煙一振,擴大了數倍,掌心雷打入其中,猶如泥牛入海,連個翻滾都沒有。
漁鼓道人道:“沒大沒小,叫張道陵親自來說話吧!”說完大袖一揮,小神機有如斷線的風箏似的,倒飛出殿門,剛爬起又再次跌到,一路滾了十幾滾,一聲御賜的道袍頓時了帳。
小神機見勢頭不對,不敢爭執,只是從懷中掏出一道符籙,迎風即燃燒成灰,乃是正一天師道緊急傳信符籙。
漁鼓道人笑嘻嘻的,也不阻攔,只當趕了條狗,對陳員外夫婦道:“還要麻煩陳員外和夫人略略等待,切勿心急,等此間事了,自有天倫之樂。”陳員外和夫人見此道家神術,目瞪口呆,只道仙師好手段。
那神案上胖娃娃也不再搖頭,直勾勾看那漁鼓道人。漁鼓道人走到娃娃身邊,竟是在那胖娃娃耳邊低語,細細囑咐一般,胖娃娃聽完眉開眼笑,只是發不出聲音,有如啞巴。
話說在京師這邊張道陵張天師正在給天子人主講解道法,說些趣事,逗得人主哈哈大笑,忽然心血來潮,急忙推算,已經知道收取太歲的事情出了紕漏,乃對天子道:“臣有急事要走一遭,還望陛下體諒。”
人主道:“吾師自便宜行事,無需問朕。”
張天師謝過天子,急急出了宮殿,將身一縱,已在半空之上,看準方位,化作一道雷光而去。
此法乃是天下有數的,是張天師從五雷正*法中衍生出來的雷光遁法,呼吸之間即行數百里。不多時即來到太歲嶺上空,將身一搖,激射而下。
張天師見自家的第八弟子小神機一身污泥,不由大爲光火,衝後殿大喝一聲:“是哪位道友,阻攔某家弟子,還請出來一見!”
漁鼓道人笑嘻嘻的,將黃煙往上一提,就將太歲和黃煙一併提在手中,大搖大擺行出殿來,卻先故意問道:“哪裡來的野道人,縱容徒弟販賣人口,還在此大放厥詞?”
張天師那眼觀看,只是個尋常雲遊道人打扮,當下就小看三分,輕捻長鬚,將拂塵一擺,先做出各種仙家做派,再緩緩說道:“道友難道不知此娃娃乃是太歲幻化,某家受天子旨意,特派小徒收取此物,煉化仙丹,獻於當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