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再活二十年,到了九十歲,一定能突破至真人,還能再活幾十年。
清語道長中等身材,清瘦中透出和藹,笑起來還帶着一股稚氣,讓人忍不住想親近,表面看跟鍾方真人有相同的神韻,差點騙過了駱離的眼睛。他溫和的外表之下,絕對是圓滑世故又非常老練。真應該感謝進安道長,駱離知道,莊清語肯定是除七七門以外,大秦最富有的道士。
看屋裡的擺設就知道,整個華銀觀價值不下千萬,比他的天銀觀用料高級多了,連大門外的臺階都是用南撾國的紅酸枝,防腐防蟲還生香。
清語道長看見駱離進來時那幾道驚異的目光,呵呵笑道:“這新華銀觀還不錯吧?我年過半白,就想找個好地方舒舒服服的養老,現在可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最近外面都在討論你們火離宗,你來不來我都會請你,別看我年紀比你大,還有官位,但在我們道術界,那是靠實力說話的。後生可畏呀,我怎麼能錯過結識驚世人才的機會。”
養老?鬼才信。他一點誠意都沒有,駱離神情冷了下來,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客套,直入主題說道:“清語道長,難得大秦的華銀觀有靈氣存在,有助於你的突破。觀後還有天池,冬暖夏涼,這裡是個萬里無一的靈妙佳地。養老,是不是太浪費了?”
莊清語趕緊起身,神色大變:“當真?我說怎麼一來到這裡就感覺渾身舒服,馬上就喜歡上了,原來如此。駱真人,你真應該早點來,不然我真當成養老了。”好像覺得自己太激動了,趕緊坐下來:“我今年五十二歲,還有十幾二十年時間可用。”又對剛剛從廂房出來的樑朝山說道:“看吧看吧。真請對了。”瞧見駱離眼中有一絲不耐,指着茶碗道:“快嚐嚐我親手炒制的蒙頂甘露,可和你師傅的一樣?”
駱離心思飄到樑朝山身上去了,除了莊語書,裡面應該還有一個軍師級的人物,卻不願出來見陽光,很可能就是進安講過的他那位厲害的現任太太;樑朝山是向她彙報火離宗的見聞吧?趕緊低頭飲茶掩飾,差點咳嗽出來,匝吧着茶水,終於看明白了。這人就是在模仿師傅呀。
“好喝嗎?甘醇之味有沒有過?”清語道長像一個要誇獎的孩子,殷切地等着駱離的評語。
“剛好,剛好。”駱離眼睛竟然有一種酸澀的腫脹,這味道拿捏得太好了,真像是在喝師傅的茶。
“駱真人,你覺得奇怪吧,你一定懷疑我見過你師傅鍾方真人。”
不等他回答,清語道長又道:“二十幾年前,我見過他。那時我師傅還健在。師傅的三個師徒弟,就只有我得了他的一句誇獎。”
駱離故意起身道謝:“那我要感謝清語道長,您老一定願意提攜火離宗。道長應該知道,理事長朱......”
莊語書捉住駱離的手。阻止他再施禮:“別管那人,當他是跳樑小醜,要不是大家不放我走,我早就想離開協會了。不屑跟這幫人爲伍。”
駱離越來越厭煩,這人嘴裡少有實話,如果不是掛着副理事長的位置。你能賺這麼多錢?根據進安的資料,他不是這麼虛僞的人,面對我時怎麼又是這副姿態。
“今天駱離不虛此行,喝了好茶,又讓道長得知了華銀峰的妙處。火離宗事情繁多,我就不再打擾了。”
“拜訪”的目的已經達到,你再不進入主題,老子就走了。
說得好聽點,駱離是單純率直,說難聽點,就是性格毛躁。清語道長可不敢只看表像,直覺他比鍾方真人“聰明”,收起了輕視,壓下再留他相處幾天的心思,說道:
“看我,明知駱宗主事務繁忙,還在嘮家常。我對駱宗主想要發揚道術的志向深表欽佩,況且,鍾方真人又是我的伯樂,我清語不是忘恩之人。所以,正式向駱宗主提出申請,帶領華銀觀七弟子加入火離宗。”
他並沒等來駱離的感激涕零,一時徵住。
駱離說道:“感謝道長不嫌棄,只怕火離宗的道堂太小,容不下啊。”
清語道長心道:我本就是衝着《葛氏遺錄》去的,又不進你的道堂,大小與否,幹我何事。
“是我把話說早了囝,原來駱宗主是看人下菜,見我年老位尊怕我奪權轄制不住我,就不敢收了?想必你發揚道術之心也是假的,果真如朱世勳說的一樣,只是想揚名利萬罷了。”說完,還萬分痛心地搖了搖頭。
“並非如此,駱離只是因道長與師傅是故識,不忍拖下你下水罷了。”
“唉,不用多作解釋,你心裡明白,這都是藉口。那張啓山之流,唬得住別人,卻騙不了我。”
駱離聽完,面無表情地起身,大步朝外走。
居然如此乾脆利落!這是承認了師傅的說詞?華銀觀的衆弟子見狀,紛紛看向他們的師傅。
莊清語心裡也急了,本想先逮着他禮儀上說一通,暫時讓他停住腳。卻聽駱離面朝大門,背對着他們說道:“清語道長,張啓山的法力我確實誇大了。可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建立火離宗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這事除了我們自己和當事人,沒有別人知道。如果道長不相信,請親自去一趟榮百山,沿着以前的榮家寨深入進去,去找真的榮家寨。這是個大秘密,我把話已經說完了。至於你信不信,又去不去,或者懷疑我故弄玄虛,那是你的事。但我要提醒你一點,你最好不要帶弟子去,免得有去無回。”
說完,跨過門檻,大步朝外走去。
“駱真人把話說清楚。”樑朝山大喊。
清語道長也追了出來,駱離哪會讓他們追上,騰空兩米,躍過觀外的院門轉眼就消失在他們眼前。
“吱呀——”廂房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貴婦。人到中年,並沒有發富,相反,身上還有一股阿娜之態,骨軟輕盈,腮幫長得十分端正,猶如男人;談不上極美,卻別有一翻味道,仔細一看,她和某個人長得很像。
“語書,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那我就去一趟榮百山,觀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語書!”貴婦的眼神晦澀不明。
清語道長有不爲人知的一面,對於他感興趣的事情,絕對是個行動派,說做就做絕不拖延。勸道:“豔玲,你是不是想說剛纔那人就是你姐姐要找的?”
王豔玲馬上撇過頭去,妝似不無奈地擺了擺手:“我那倔強姐姐爲了她的死鬼男人,不惜與家裡人決裂,生出一個兒子也是惹事的。她自己也清楚,兒子肯定是死了,只是不願面對罷了。求到我這裡來,我只能應付一下,你別想太多,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估計駱離還沒走到下面的萬佛寺,清語道長就已經出發了,他要親自去看看榮家寨。
“朝山,你也下山去,幫我重新查一下火離宗的宗主。一定要把他從小到大的資料都查透了,去過什麼地方,認識些什麼人,爲何又要建宗立派,一絲不漏的搞清楚。”王豔玲說完擰了下眉頭,看着樑朝山還在發愣,用指尖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記住,瞞着你師傅。”
“明白。”樑朝山回房收拾東西。
師母信任他,他當然得好好表現。雖然王氏是清語的第三任太太,可卻是最聰明最厲害的,沒有她,一衆弟子哪有現在好過的條件。
駱離剛走到山下,楊壯的電話就到了,他們比駱離晚一天出發。現在已經到達合江,卻不知道棠秘子的電話。
“直接去警察局找他呀,楊壯,你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
楊壯聰明過了頭,趕緊答道:“那哪行,我倆一身功夫,萬一像露露那樣被人家看上怎麼辦?我們是來幫你的,當然不想爲你惹事。”
這個楊壯,想得還真多,“行,你們就在碼頭等着,我給棠前輩打電話。”
既然合江的藥材和人都有了,秦恆這一個月的藥湯都能泡,一個月後到了煉氣階段直接可以上隴族了;小本子有了“雌雄雙衛”會更安全,駱離就打算順路去一趟天嶽觀,讓尚世江提前去隴族,早日突破道法師,反正他也心念唸的想去。
一路馬不停路蹄,在次日上午來到了天嶽峰,上面正幹得熱火朝天。地樁已經打好了,峰上木屑飛揚,幾乎所有的工人都在推刨刀。山上沒有電,他們只能依靠原始工具來作業。想到昨天的華銀觀,連路燈和電話都有了,還弄得精緻古樸,心裡就不是滋味。
“喲,駱老闆你來了,上來一趟不容易,你怎麼不帶點食材?咱們的糧食馬上就見底了。”大鋼牙叼着一根木頭“解饞”,不但沒吃的,上來半個月,香菸早在第二天就抽光了。一個個眼睛都望綠啦,提了好多次,他們的人就是裝傻,次次都“忘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