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東西叫寒鴉箭,小的在書上看到過此物,可以一次將數十支普通箭支裝入桶囊之中,每一次都可以將數十支箭一起發射出去,甚是厲害!牀子弩一般都配的有這東西,需要時候固定上這種箭囊就可以使用了!”剛纔沒參與試射牀子弩的賈奇忽然開口對高懷遠說道。
“哦?原來如此!”高懷遠這才鬧明白這是什麼玩意兒,心中頓時大喜過望,如此一來,這東西的威力簡直跟後世的機關槍差不多了,那可是一掃一大片呀!好東西!實在是好東西呀!
隨着金軍戰鼓聲再次響徹七方鎮上空的時候,兩支金軍分東西兩路,朝向七方鎮再次大舉壓來,大有一舉將七方鎮碾碎的架勢。
大冷的天,一幫金兵卻甩光了上衣,忙活着準備繩索大石等物,準備用剛剛架設好的那些簡陋的砲給七方鎮的寨牆上來幾下狠的。
而高懷遠等人也一直在手搭涼棚仔細關注着他們的行動,一再調整已經裝好的牀子弩,早已瞄準了這些金軍的拋車。
拋車因爲靠的是人力操作,而且丟的是大石,所以射程相對比較近,甚至連強弩都能夠得着他們,金軍在搭建這些砲的時候,他們便用強弩對他們進行了一番襲擾,射死了一些正在架設拋車的金兵,逼得金兵不得不爲這些拋車配置上不少的兵丁,持盾保護操作拋車的金兵,這會兒在各個拋車前面都圍了一幫持盾的金兵,將拋車圍得嚴嚴實實。
而隨着戰鼓響起的時候,高懷遠終於一聲令下,幾部牀子弩的操作手猛然將手中木槌敲到了弩機上面,只聽一陣暴烈的嘎嘣聲響過之後,數支巨大的圓錘箭嗡的一聲,便從寨牆上飛了出去,直奔金兵的那些拋車而去。
牀子弩的巨箭沒有尾羽,靠得是前面箭頭的配重保持穩定的,而圓錘箭靠的就是衝擊力來殺傷敵人或者摧毀敵軍裝備,當它們掛着風聲落下的時候,驚得金兵目瞪口呆,盾牌在這樣的東西下,根本就直接無視,形同虛設一般,幾架拋車前的金兵有人立即便被這些圓錘箭命中,中箭的金兵當場就跟短線的紙鳶一般倒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或者直接撞在了那些簡陋的拋車上面,落地的時候早已是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圓錘箭卻依舊去勢不減,繼續前衝,不是砸在拋車上,便是失衡之後橫掃了過去,即便是被這些巨箭的箭桿掃中,也沒人能受得了,沾上便立即被抽的飛出去,即便不死,也筋斷骨折,差不多這輩子就算是殘廢了。
如此打擊頓時令守護拋車的金兵亂做一團,他們根本沒想到鎮子裡面的宋人居然還有這樣犀利的防禦武器,嚇得想要轉身逃走或者躲避,但是立即便被他們的軍官給驅趕了回來。
而這個時候,高懷遠令持弩的手下將注意力都暫且放在這些拋車上面,趁着金兵一亂,盾牆瓦解的時候,一聲令下,弩手們便紛紛將弩箭射向了這些拋車的金軍,頓時弩箭亂飛,將不少金兵射殺在了拋車四周。
“快點裝填,繼續瞄準他們發射!”高懷遠對那些操作牀子弩的鄉勇們大喝到。
而這些人不用他吩咐,這會兒早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奮力扳動軲轆,咯咯吱吱的將牀子弩再次上弦,並擺放上了大箭,再次開始瞄準。
而這個時候金兵那邊雖然遭受了打擊,但是還是有幾架拋車被金兵拉動着,嗡的一聲,將石頭拋向了七方鎮的寨牆,數十斤的巨石,在幾十個金兵的猛力牽拉下,被拋車的長臂賦予了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發出一陣呼嘯聲逐漸的在寨牆上的衆人眼中放大。
只聽轟隆隆一陣巨響,寨牆上的人感覺到腳下一陣顫動,寨牆還是被金軍的飛石命中,大石立即將夯土的寨牆上砸出了一個個深坑,有兩塊大石因爲定砲不準,越過寨牆飛入了鎮子,落在一棟房子上,轟隆一聲便將這個房子的房頂砸的坍塌了下去,可見這種東西威力也着實不小。
兩軍隨即便展開了交戰,大批金兵狂呼着便朝鎮子的大門方向衝來,一隊金兵壯漢扛着粗大的原木,嗷嗷叫着奔向了鎮子的大門,不斷有人被寨牆上射下的箭支命中,但是這幫傢伙身強力壯,身披重甲,只有少數人被射翻在地,大部分人即便中箭之後還是亡命一般的繼續扛着原木衝鋒。
一架拋車這個時候轟隆一聲正好捱了一擊圓錘箭的猛擊,當場呼啦一聲宣告散架,而它的砲梢這會兒剛剛被金兵拖拉着揚起了一小半,砲架一散,便無法完成發射了,本來要射向寨牆的大石一下失去了動力,正好落在了站在前面保護拋車的金兵盾手之中,當場便把兩個金兵給砸成了肉泥一般。
這還不算完,長長的拋竿本來被一幫金兵正在拖拉着,這會兒失去了着力點之後,傾斜着便橫掃了出去,結果是更令人感到可怕,這根長長的拋竿正好在金兵人羣之中掃了過去,一下便有七八個金兵被掃飛了出去,這下他們算是亂了套了!
牀子弩的威力果真相當可觀,而且精準,每一箭落下,即便不能正中拋車,也大多都沒有落空,每一箭幾乎都可以要去幾個金兵的性命,打得金兵哀號連天,雙方你來我往激戰了一番之後,這些金軍有數的幾架拋車便算是結束了它們的使命,紛紛被牀子弩的巨箭摧毀在了鎮子外面的空地上,而那些死傷慘重的盾手和操作手們隨即作鳥獸散狀,掉頭狂奔回了他們的隊陣之中。
如此一來,可把金兵主將給氣懵了,他真是想不通,這幫宋人鄉勇似乎是給他們挖了個坑一般,小小的七方鎮裡面,居然連這種可怕的牀子弩都裝備了,剛纔不露頭,現在一看到他們搞了拋車出來,便立即發威,將他們的拋車給一一摧毀在陣前,如此做法,簡直就是無恥!
這會兒他也忘了自己纔是侵略者的身份,破口大罵宋人無恥,下死令催動大軍猛攻七方鎮,他現在已經不把對方在當作一羣烏合之衆了,而是下決心要在這裡和鎮子中的這些宋人見一個高下。
在高懷遠所在的西門摧毀了金軍的拋車之後不久,東門處的費文龍也指揮着東門處的牀子弩將金軍東側的幾架拋車給幹掉了,金軍立即失去了重火力支援,兩邊進攻的金軍都暴露在了寨牆的火力之中。
在幹掉了拋車這個最大的威脅之後,鎮子也就等於保住了本來就不咋地的寨牆,於是頓時令守禦的鄉勇們士氣一振,狂呼亂叫的開始站在寨牆上和金軍激戰了起來,各種弓弩交替發射,將箭支盡情的揮灑到進攻的金軍之中,而金軍的弓箭手也立即換以顏色,雙方都不斷的有人被射翻在地,成爲這一戰的有一批犧牲品。
而優勢可以說在這個時候,牢牢掌握在了鎮子中的宋軍手中,他們現在火力兇猛,牀子弩騰出手之後,立即改用扁鏟箭,朝金軍進攻的隊列之中射去,這種東西真是厲害,每一次發射,都要在金軍人羣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巨大的扁鏟形箭頭夾帶着巨力,衝入金兵人羣之中,中者絕無倖免之理,許多金兵只要被箭頭命中,便如同被巨斧劈到了一般,當場便被肢解,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在這種東西的面前,人力是顯得如此渺小,不管你是誰,在巨箭前面,人人平等,管你當官不當官,捱上了都是一個死字。
一個金兵抱着被削斷的大腿躺在地上發狂的慘叫着,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在他的斷腿處噴涌而出,可是沒人有空去救護他,大批金兵在戰鼓的催促之中,頂着寨牆上猛烈的箭雨,從他身邊蜂擁而過,這個金兵無主的哀號着,漸漸的臉色開始變白,慘叫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無人救助下的他,遭此重創之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就這麼從傷口出流乾,最終完全沒了聲音,抽搐了幾下之後,便撒手人寰化爲一縷冤魂飄然而去。
這樣的場景不斷的在金兵進攻的道路上反覆上演,每一隻巨箭落下,金軍人羣中都會出現一塊空地,然後很快又被人流匯聚在一起。
東面城門處的戰鬥還好說一些,畢竟金軍在這裡是仰攻,而且他們因爲面向西面,被陽光干擾,無法很好的對寨牆上的守軍進行有效的精確瞄準,所以東門一帶的守軍傷亡不是很大,受到的壓力相對小上一些。
但是西門處的情況不同,這次金軍將主攻的目標放在了這裡,而且應爲向陽的緣故,寨牆上弓弩手們想要做到精確瞄準,十分困難,於是只能採用漫射的方式,對金軍進行攔截,而金軍卻可以比較精準的射殺站在寨牆上的守軍,這麼一來,便令防守一方傷亡嚴重了起來。
這一點不得不承認金軍主將的眼光,他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自然的優勢,給高懷遠這些人制造了很大的麻煩,特別是他們選的這個時間,正好是太陽西下的時候,刺眼的日光照的人睜不開眼睛,令這裡的反擊打的十分艱苦。
鄉勇到底是鄉勇,特別是他們大多數還都是新兵,遇到這樣的情況有些慌亂,要不是他們的軍官們的鼓勵下,估計一出現傷亡,就會立即崩潰了。
但是當他們之中越來越多的人傷亡之後,還是出現了嚴重的騷動,許多人怕了,趴在胸牆下面不敢露頭了,任憑身邊的軍官們如何叫喊威脅,也不敢站起來,甚至有人狂叫着試圖逃下寨牆,跑到鎮子裡面躲藏,這麼一來,立即令他們的反擊變得虛弱了許多。
高懷遠無奈之下,再次動用了雷霆手段,擡手便連發數箭,將幾名試圖逃下寨牆的鄉勇當場射殺,屍體咕咚咕咚摔下寨牆。
“再敢逃走者如同這些人一樣,既然怕死,那麼就先死好了!都給我站起來,如果再有人膽敢畏戰如虎的話,他們便是你們的下場!給我起來!”高懷遠厲聲喝道。
同時他將手中強弓一一掃過了那些趴在胸牆下面不敢露頭的鄉勇,而那些鄉勇們眼中露出了驚懼的目光,無奈的戰戰兢兢的再次拿起了弓弩,冒着金兵的箭支,再次朝下發射了起來。
而高懷遠不得已之下,重新抽調出了二十個彪悍的兵卒,交給賈奇率領,就在寨牆上面巡視,令他就地處決那些畏戰而不敢露頭的膽小鬼,重罰之下,也有勇夫,眼看躲是躲不過去了,如此一來也終於激起了一部分人的血性,嚎叫着爲自己壯膽,眯着眼睛發瘋一般的朝下面金兵發射了起來。
這樣一來,總算是將這場騷動給壓制了下來,再次穩定了防線,高懷遠暗自抹了一把汗,心道幸好撤回來的及時,如若在鎮外碰上金軍的話,他們這些人可能就真的馬上會鳥獸散,被金軍殺個乾淨了!
金軍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是最終還是終於攻到了城門處,那隊扛着原木的金兵也在其他金軍的掩護下,衝到了城門前。
而一旦他們到了寨牆下面,便進入到了弓弩的獵殺死角之中,本來以爲可以安心一點點了,但是隨即而來的便是如同潑水一般的梭槍,從寨牆上面嘩嘩的飛了下來,可憐這幫金兵,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便被這陣梭槍雨給獵殺了一片,哀號聲充斥着人的耳膜。
不過金兵這時候也被打急眼了,後面是主將的將令,催促他們進攻的戰鼓聲一陣緊過一陣,這個時候跑回去恐怕就是當頭一刀,故此他們也只能繼續進攻。
扛着那根作爲撞錘所用的原木的金兵,不斷的有人被投擲下來的梭槍幹掉,但是又有人被驅趕過來,接替他們的位置,扛着原木重重的撞向七方鎮的西門,每一次撞擊都令上面的人感到心驚肉跳。
幸好高懷遠有先見之明,讓周胖子令人將門洞裡面堵上了不少土石,要不然的話,就這樣單薄的大門,被金兵狠狠幾下,便可能給撞開了,即便如此,大門也很快被撞得裂開,發出難聽的吱呀聲。
“熱油來了!”幾個兵丁從牆下提溜着幾個木桶飛快的跑了上來,每個木桶裡面都盛滿了滾燙的熱油,飛濺出來的熱油落在他們手上,立即燙的他們嗷嗷直叫,但是這會兒他們也顧不得疼了。
下面的這些正在撞門的金兵,頂着盾牌,不停的後退,然後發力前衝,有人爲他們玩命一般的喊着號子,鼓動他們繼續衝撞大門,根本沒人擡頭仰望門樓上面的人在做什麼,因爲他們只要一擡頭看,便會捱上一箭,誰也不願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射死。
密集的盾牌擋住了從上面射下的箭支,即便是梭槍也不能再起到很好的殺傷作用,御守的兵卒們只能搬起石頭朝下面砸,但是因爲扛着原木的金兵數量衆多,卻不能阻止他們繼續撞門,形勢到了這個時候變得異常危急。
看到熱油被運了上來之後,高懷遠立即大喜,對門洞上面的一些兵卒們叫道:“給我讓開!把滾油倒下去!”
於是幾個提着木桶的兵卒立即應聲將桶中的滾油傾瀉到了下面,頓時聽到城門洞下面發出了一片慘嚎之聲,金兵的盾牌可以防住箭支梭槍,但是卻擋不住到處流淌的滾油,許多金兵當場便被滾油流了一頭一臉,於是被燙得捂着臉慘叫着丟掉原木,四處亂撞了起來。
這個時候有兵卒還不甘心,抓過早已備好的火把,一把便丟了下去,熱油遇上火星,結果只能是轟然燃燒了起來,於是門洞裡面立即便成了一片火海,原木和大批金兵當即便被點燃了起來,一個個金兵跟火雞一般的慘叫着衝出了門洞,滾的到處都是。
失去了人扛的原木也轟隆一聲被丟在了城門口,大火如同毒舌一般舔舐着周圍的金兵,頓時將他們攻擊城門的行動徹底打斷。
眼看攻擊大門不成,負責這邊進攻的金軍副將咬牙傳令,攻擊寨牆,於是一架架趕製出來的兩人多高的梯子,被金兵送至了寨牆下面。
高懷遠知道,這一戰最慘烈的時刻恐怕是要到了,於是放聲對正在抵禦金兵的衆人大叫到:“給我擋住他們,要是讓他們攻進來的話,大家誰也別想活!拿來鐵叉!不要讓他們將梯子搭在寨牆上面!給我狠狠的打!”
於是立即有人送來了準備好的鐵叉,當金兵將梯子搭上寨牆的時候,便用叉子用力叉住梯子,將梯子推離寨牆,掀翻在寨牆外面。
望着螞蟻一般在寨牆下面涌動的金兵,這會兒很多人真的怕了,但是他們卻都知道,一旦讓金兵攻破了鎮子的話,那麼他們就全都完蛋了,於是即便害怕,也沒人再敢躲避了,瘋狂的對下面的金兵開始了最猛烈的反擊。
這些鄉勇也都瘋了,只要抓到什麼,便朝寨牆下面丟什麼,一時間梭槍、滾木、礌石雨點一般的朝下面砸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