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點點頭道:是呀!雖然我連番向朝廷上奏,可惜效果並不算大,朝中百官至今還認爲,蒙古人的威脅遠沒有金國的大,可是他們又豈知蒙古大軍的犀利,有一點你沒有說對,那就是北復中原之事,眼下我並不着急!
華嶽一挑眉問道:大人此話爲何?
高懷遠趁着鄭清之和卓厚林尚未到之前,坐下和華嶽說道: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我們眼下遠遠沒有做好北復中原的準備,一旦起兵的話,恐怕又將是一個開禧北伐的翻版,這次北伐之所以成功,那是因爲僥倖,京東紅襖軍十幾年的奮戰,早已將金國勢力逐出了京東,而金國眼下也無暇東顧,雖然蒙古軍南下試圖侵入京東,但是從根本上來說,蒙古人眼下也爲將我們大宋置於完全敵對的地位上,他們還是以滅金爲重,故此並未全力發兵侵入京東,否則的話,你我當初所率的那點兵力,根本不足以擋住蒙古大軍侵入京東之地。
而現如今我初掌兵權,便發動了北伐,朝中已經有人認爲我是個窮兵黷武之人,更何況我們宋軍除了眼下殿前司、步軍司、鎮江駐屯大軍、楚州駐屯軍之外,其餘大軍尚未進行整編,以眼下這些軍隊來說,令他們北伐,只是讓他們送死罷了!
所以無論是從軍隊、民心、還是物資方面,我們一樣都沒有準備好,眼下何談北復中原的事情呀!即便我們現在鑽空子打下了中原腹地,滅掉了金國,我們能在一馬平川的中原擋得住蒙古大軍的鐵蹄嗎?
我不能,相信你也不能!所以我們眼下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絕不能輕言再次發兵北伐,北復中原!
華嶽聽罷高懷遠的解釋之後,點點頭道:大人說的相當有理,想一下我們確實沒有做好準備,但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做好準備呢?
高懷遠笑了一下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我等只要努力,再有一些時間,我等定會再次揮師北上,到時就是我們光復舊土,逐除韃虜的時候了!
二人正在說話,有親衛來報,說鄭清之和卓厚林都已經到了,他們於是立即起身迎了出去,鄭清之看到卓厚林的時候,便也明白了三分,知道高懷遠這是有求於他們,心中冷笑了一下,和卓厚林寒暄了一番便看到高懷遠和華嶽從樓上走了下來。
這幾位可都是朝中眼下的重臣,一些也到醉仙樓飲宴的官員紛紛趕緊上來見禮,高懷遠含笑對這些無干之人抱拳說道:諸位請便,今日我和鄭大人也只是閒暇稍聚一下,就不打擾諸位了!
這些人一看人家有事,顯然並不願讓他們參與,於是趕緊知趣的告退,而高懷遠也立即領着鄭清之他們回到了樓上的雅間。
這次飲宴不同於普通的飲宴,高懷遠也未招歌妓來侍酒,而是房中只有他們四人,坐定之後高懷遠立即便給鄭清之和卓厚林佈菜敬酒,顯得好像雙方跟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了一般,左一個鄭相,右一個鄭相,稱呼的好不親熱。
高懷遠的表現讓鄭清之有些意外,不知道高懷遠這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於是也滿臉堆笑的應付着,心中琢磨高懷遠的意圖。
卓厚林這會兒可是打定了主意要修復關係,所以席間少不得連連對高懷遠以及華嶽吹捧,四個人在一起倒也喝的很是熱鬧。
直至酒過三旬之後,鄭清之這纔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面,對高懷遠問道:高大人今日不知怎麼如此閒暇,居然想起來要請我們喝酒,依我看,高大人定是有事要我等辦吧,既然如此,也就莫要繞彎子,不妨直言罷了!
高懷遠笑了一下之後,又親自給鄭清之面前的酒盅斟滿了美酒,這才笑道:鄭大人果真厲害,居然一下就看出下官有求於二位大人,既然鄭大人已經想到了,那麼我也不妨就直言好了!
日前下官上疏聖上,奏請了聖上一件事,不知道鄭大人可還記得?
鄭清之想了一下,馬上點頭道:記得,高大人所指的可還是遷那些冗兵北上屯田之事嗎?此事乃是我朝近期的大事,我豈能不知,我等進來因爲此事,可以說已經是忙的焦頭爛額了,難不成高大人還有不滿意之處嗎?
高懷遠趕緊說道:非也非也!鄭大人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此事可並非乃是我一人所提出的,何況北遷之事,乃是聖上欽定之事,我等都是做事之人,下官豈會有對鄭大人不滿之處呢?
下官今日要說的可並非此事,而是前幾日下官所奏請的有關兵部督管各地都作院之事,難道鄭大人不知道此事嗎?
鄭清之這纔想到確實有這麼一件事,對於此事他本來並沒有太重視,高懷遠自從當了知樞密院事之後,手伸得越來越長,他也無力阻擋,所以便由着高懷遠折騰,而且眼下他們武將一系剛剛北伐獲勝,正是囂張的時候,自己這邊又連連被他們打擊,所以這樣的小事情,他也不想再和高懷遠爭什麼,故此對於這件事他沒有太過留意。
於是他點頭到:哦?這件事我倒是稍有耳聞,確實記得有這麼一件事,但是此事又牽扯到老夫和卓大人了嗎?
高懷遠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當初我在上疏聖上的時候,便已經力陳了當今武備之頑疾所在,希望能有所改制,以利我軍器甲,起到強軍強國之舉,而當今聖上賢明,立即便同意了下官的奏疏,準兵部督管都作院有關器甲製造之務,如此一來,就需要二位大人相助了!
鄭清之一時間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兵部督管各地都作院,牽扯到他什麼事情,而卓厚林可是個很聰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節,於是笑着對高懷遠說道:原來如此呀!高大人定是想要我們戶部,以後在有關都作院資財方面協助兵部嗎?
正是正是!卓大人果真厲害,一下就想到了這個,今日我宴請二位,其實也正是因爲這個事情,以前各地都作院雖然歸三衙所轄,但是卻失於監督,以至於各都作院所制器甲,質量十分低劣,令我朝官兵陣前之時受害頗深,正因爲如此,各州路都作院早已是形成了貪腐成風,以次充好的習慣!
爲了我朝大計,假如再任由此事如此發展下去的話,用不了多久,我朝將士便無堪用器甲,如此一來,又何談強軍,抵禦外侮呢?
所以下官這次想要徵得二位大人的同意,將以前的都作院所運行的方式更改一下,原來各都作院生產器甲,皆由戶部直接撥款,然後入都作院支配,也正是如此,纔會讓都作院所產器甲良莠不齊,今後假如兵部督管此事的話,下官想可否讓戶部原本撥入都作院的資財,直接撥給兵部,然後兵部以各地都作院所產器甲質量,再行撥款收購質地上乘器甲,如此一來,便可杜絕都作院粗製濫造,以次充好之風!高懷遠倒是有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繞彎子,直接就提出了他的要求。
華嶽偷眼看了一下鄭清之和卓厚林二人的表情,看到這二人臉上表情各異,鄭清之鎖緊了眉頭,而卓厚林似乎有些高興,華嶽稍微一想,便看出了二人的心思。
鄭清之定是不太高興,這件事是他控制軍方的一個手段,假如就這麼放掉的話,他肯定有所不願,而鄭清之也正是這麼想的,他起初沒有想到高懷遠居然會把事情朝這裡推進,想要兵部自己抓住器甲供應的命脈,有心想要一口回絕,但是一想這件事趙昀已經答應過了,假如他從中作梗的話,少不得又要和高懷遠起正面衝突,現如今高懷遠要權有權,要兵有兵,朝野之中支持他的人很多,一旦翻臉的話,他還真沒有多大的勝算。
正在鄭清之還在猶豫的時候,卓厚林卻先於他發話了:高大人所言極是,下官也聽說此事了,那些都作院拿着朝廷的錢中飽私囊,坑害官兵確實該死,戶部年年撥出大批資財,供他們使用,結果他們卻以次充好,矇騙將士,此事確實應當整治一下了。
而高大人這麼做,便可以杜絕朝廷錢糧白白浪費,如此下官覺得甚好,此事下官定會配合大人的!
鄭清之聽了卓厚林的話之後,心中大怒,心道你這個姓卓的,這件事老夫沒有答應之前,你卻先滿口答應下來了,如此豈不是讓老夫難堪嗎?於是鄭清之臉上頓時露出了不喜之色。
卓厚林說完之後一扭頭看到鄭清之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點,居然搶到了前面答應了這件事,讓鄭清之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除了答應之外,別無辦法了。
於是卓厚林頓時露出了一副尷尬的神色,趕緊低頭不敢再多說了,而鄭清之雖然生氣,但是也不好當場發作,畢竟高懷遠現在趙昀面前,比他這個帝師位置更重要一些,與其因爲這件小事,再和高懷遠翻臉不划算,何況高懷遠已經提前繞過他,奏請趙昀同意了這件事,他跳出來擋路,搞不好會得罪更多軍方的人,鬼知道會不會有人半夜朝他家府中丟黑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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