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徐樂計劃了許久的出遊計劃終於實現了。
趁寒假去上津找張強, 如果可以，他很想和張強到處去玩玩，不一定是什麼風景名勝的地方, 就想兩人呆着, 伴着, 徐樂覺得就這樣挺好的。
不過人家張強可不像徐樂這般沒想法, 這人是頭一次來上津, 不說要他花費心思精力隆重的準備一番，當然，他那時候會不會理會你還不一定, 再說，這是不是個人能入得了他張強的眼？張強覺得這小孩既然千里迢迢的來到他身邊, 一貫又是沒心沒肺貪玩的主, 他決定就滿足他的這個願望, 省得將來遺憾。至於遺憾什麼張強就沒多想了，是遺憾這都來到上津居然沒能好好走一圈, 還是遺憾今後兩人沒有什麼可供回憶的美好記憶？這些張強不會想，也不願意去想。
所以當張強帶徐樂去品嚐上津特色美食的時候，他還是挺高興的，不僅如此，張強還帶他去爬上, 去動物園, 去海底世界, 去遊樂園, 雖然這些是他們萬城不曾看過的, 徐樂也異常興奮，不過他還是有點微妙的感覺, 那就是張強好似真的把他當小孩子似的，只怕漏了哪處是他沒看過，沒吃過一樣。
至於麼，真當他是小屁孩呢。
哧溜一聲，徐樂狠狠的吸了口吸管。
張強就坐在徐樂對面，看着小孩雙手齊下對付面前的德克士美食，甚至還時不時皺皺秀氣的鼻子，真是越看越有趣。
“怎麼了，不好喝麼？”怎麼擺出那副表情，小臉皺着，快成包子了。
“沒。”徐樂搖搖頭，瞅了對面的張強一眼，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滿是狼藉的盤子，想了想，最後忍痛把其中稍顯端正的炸雞塊朝前推了推，“張哥，你也吃，這味兒還不錯，真的。”徐樂最後還用力點點頭，以示他沒有說謊。
張強面前除了一杯咖啡，什麼也沒有，徐樂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分一點給人家的，畢竟這花的是人家的錢，他怎麼着也得意思意思一下是不？天知道他方纔怎麼沒想着，這都快吃完了才突然想起該客氣一下。雖說他來的這段時間吃喝住行都花的是人家張強的，他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張強正支棱着下顎看着徐樂，眼神一眨不眨的，沒多認真，但也沒敷衍，只是那麼看着。見小孩推到面前的東西，張強擡眸看了徐樂一眼。
“又吃不完了？”低沉中帶着絲絲無奈的溫柔寵溺，讓人不覺沉淪其中。
徐樂嘿嘿一笑，想伸手摸摸自己早就感覺脹脹的肚子，結果發現滿手油漬，撅嘴皺了皺鼻子，最後只得用手背揉了揉，肚子脹脹的不是很舒服……有點撐，嗝，不過真的很好吃啊。其實他們來德克士的前不久纔在山腳下吃了一鍋葷豆腐，現在又吃了不少，徐樂當然覺得撐。
這段時間他們走了不少地兒，每到一處遊玩之後張強總是能帶他到一處好地方大吃一頓，不是什麼特別精緻的飯菜，但是貴在獨特，徐樂好奇心盛，又抵擋不過美食的誘惑，最後都會點一大推東西。張強是不愛吃這些的，不過徐樂喜歡他也就沒什麼意見，只是最後那些被徐樂糟蹋了又吃不完的總是都落進他的胃裡罷了。
這次也一樣，張強二話沒說就把徐樂面前的東西攬過來，三兩口就差不多解決完了。瞧着張強埋頭沉沉啃雞腿的摸樣，徐樂腦子裡不合時宜蹦出野狼撕扯獵物的慘烈場景……大概被自己詭異的想法嚇着了，徐樂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驚叫道：“呀，那是我的飲料。”那是他特意點的奶昔啊，他，他張哥怎麼能把那個也喝了啊？！
張強擡眸，沉得能浸出狠戾的黑眸幽深幽深的，像是在回味那是個什麼味兒一樣……徐樂點的那不是尋常奶昔，那是多加了奶油的奶昔！
“難怪這麼難喝……太甜了。”張強皺了皺眉，嫌棄地評論道。
徐樂一愣，嘴裡下意識跟着動了動，偷偷回味一下，太甜了？他一直都很喜歡甜食的，也總愛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徐樂覺得他整個嘴裡都有股甜膩的味兒。
太甜了……難喝……
那他過去吻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那個味兒，是不是也覺得難聞呢？
以前他們在萬城的時候，張強還時不時的要吻吻自己，可是……可是自從他來上津找到他後，除了在浴室裡的那一次，他張哥就再也沒碰過自己了，連吻都沒有。
徐樂想想都快鬱悶了，這弄得他好似慾求不滿，很想他張哥對他做點啥啥啥的。
其實那天張強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徐樂確實鬆了口氣。想是一回事，可要實際輪到自個兒的時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徐樂有一點其實很不解，這兩人只要相愛就可以了，爲什麼一定要做那種事呢？如果他們是一男一女，徐樂或許還不會對那種事情太過排斥，可他們兩個都是男子啊，而且那個地方徐樂自己在洗澡的時候自己也偷偷的摸索比劃過，那啥，那也真的太小太緊了啊，如果他張哥那玩意兒一定要放進去，徐樂覺得自己也快完了。
可是他張哥最後竟然沒有進去？！他都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了，結果他張哥沒進去？！這說明了什麼？問題的關鍵就是這裡了。徐樂覺得他張哥是不是對他提不起興致啊。不能怪徐樂這般糾結，他也猜測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許是那個時間不對，改天就好了，可是這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他張哥對他可是連一點出軌的跡象都沒有，甚至晚上兩人同睡一張牀，同蓋一牀被子，他張哥都規規矩矩的，就算他半夜一不小心滾進那男人懷裡去，第二天早上還是能安安穩穩的一覺睡到天亮。不是說男人早上慾望強烈嗎？就是他都有兩天早上不小心升起小帳篷而羞窘的跑廁所，他張哥居然沒絲毫慾望的跡象。難道他張哥是個異類？……
越想越急，越想越亂。這可怎麼辦？他都喜歡上這個男人了，如果他張哥最後不喜歡他，不要他，他該怎麼辦纔好？
那天晚上，王柯大概也是被他刺激了，最後竟然拋下他一個人就走了。徐樂第二天打了電話過去，結果沒人接。其實徐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以前之所以沒和好友王柯說這件事，主要是他那時候也並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意，再說，男人喜歡男人這麼驚天駭俗的事兒讓他怎麼敢四處張揚？他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敢告知。這是個怪事，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喜歡張強似乎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了，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這男人上哪兒他就去哪兒，只要呆在他的身邊那就是安全的，幸福的。徐樂知道自己這番妄想有多麼離奇，一個男人竟然想着要倚靠另一個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這在他們萬城是哪類人才會幹的事呢？小白臉？假女子？娘娘腔？無能者？
那他算是其中一類嗎？還有，他張哥……也喜歡男子嗎？那，那如果他變成了那樣他張哥還會喜歡嗎？
張強不知道徐樂心裡在瞎捉摸些什麼，兩人吃飽喝足加上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那就早些回去吧，張強心裡有着自己的算計，免得遲了出差錯。帶了小孩上車，張強開了車子離開。
徐樂低垂着腦袋懨懨的坐在副駕駛上，張強起初沒注意，只當是這小孩玩累了想休息下就沒打擾，不過或許是車裡少了最近愈發熟悉的說話聲，就顯得異常安靜，張強側頭瞟了幾下那個低垂腦袋的小孩，只見那細細密密的睫毛並沒闔上，只是那麼垂着，像一道眼簾一樣遮住眼裡的波光。
車還未駛出山道，張強把車停在一處山腳邊。
“怎麼不說話？”
徐樂愣了一下才發現張強不知何時把車停了，此刻他們正在一處山腳凹陷處，車裡光線不是太亮，徐樂眨了眨眼才注意到張強正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待自己回答什麼一樣。徐樂張了張嘴，心裡驀地又想到了什麼就頹然的閉了口。
“想說什麼？”張強自然看出了小孩方纔的欲言又止，遂問道。
又看了一眼張強，徐樂繼續兀自掙扎了一下，最後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氣一樣問道：“你……你喜歡我嗎？”
這句俗不可耐的情話，若是以前，徐樂定要嘲笑一番，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他們現在的關係算是什麼呢？戀人？情人？
不，不，都不是，徐樂突然覺醒他們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呢？之前他張哥對他的種種關懷，如今想來就像那系在線頭的胡蘿蔔，香脆欲滴，而他就那麼一路傻乎乎的饞着，纏着，終究失了自己。在他恍然明白自個兒心思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前方竟是一片蒼茫，失了方向標，好似只有自己在其間胡亂奔跑。
想要問問這個男人，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張強沒料到徐樂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微不可察的怔了一下就聽張強低低說道：“自然……是喜歡的。”張強覺着自己是喜歡的，如果不喜歡，他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降低自己的底線，包容他的所有。
徐樂想笑，扯開了嘴角卻笑得異常辛苦，肚子仍不是很舒服，只得靠了身子在椅背上，徐樂眼兒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玻璃，近乎恍惚的呢喃道：“喜歡……那喜歡的是什麼呢？……告訴我，你喜歡我的是什麼……”他都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別人喜歡，這個男人竟然說喜歡他呢。
張強皺眉，這番沉悶的說話語氣是他不熟悉的，徐樂從未在他面前表現過這麼深沉，他一向都是沒心沒肺，單純直率的孩子模樣，何時變得這般讓人深思了？
“說啊，你究竟喜歡我什麼呢？”毫無緣由的失控，像個不講道理的小孩子一般咄咄相逼。這個時候徐樂不知怎麼又想起當初還在萬城的時候，肖辰對他說的那番斥責話語，雖然過去了這麼久，可那些話一直都像一枚隱藏在他心底的針一樣，不動則毫髮無損，稍微碰觸一下即是錐心的刺痛。
“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脾性又不好，除了對你撒嬌裝可憐好博得你的注意，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我不聽話讀不好書，做不了活兒，也不能像他們那樣在你身邊當你的左右手，還總是拖你後腿，我什麼都做不好，像個白癡一樣……”
“夠了，別再說了！”張強一把鉗住小孩顫抖不已的雙臂，手下的力道異常用力，黑眸中帶着熟悉的戾氣，只聽他一字一句冷冷問道，“這些話……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這般像是壓抑了許久的話，如果不是受了什麼刺激，這小孩今天怕是還不會泄漏半句。
離得近了才瞧見那彎彎的眼眶不知何時隱隱泛紅，其間溢滿了委屈和倔強。
徐樂咬脣扭開臉，拒絕和那個男人對視。因爲他知道，只要一望進那人似能窺心的雙眸中，他必定會輸的一敗塗地。
張強仔仔細細的看着眼下的小孩，不放過一絲異樣，差點連徐樂那細密的睫毛都數的清清楚楚，因此他自然也瞧出了小孩那無聲悶氣。
“聽話，給哥哥說說，誰惹着我家寶貝兒了？哥哥回去一準收拾去。”
說來也快，徐樂從放暑假來張強這兒不知不覺間竟然也快半個月了，當初他和王柯打算來這兒時可沒想過要停留這麼久，畢竟和林小貝他們還有約，可是現在，徐樂只覺和他張家大哥呆着這時間嘩啦啦的一下就沒了，總覺得欠着什麼，怕將來再沒機會。徐樂這般想法也真是奇怪，像是有種預感一樣，所以他現在是一天當兩天的過，每一天都不留一絲遺憾，黏着，伴着，想要獨自佔着他張哥的每一秒時間。
徐樂這般下意識的舉動在外人眼中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你說他們老大不管上哪兒那屁股後面鐵定跟着一截兒，而且他們老大還沒有異議？這對夜色裡的所有人來說那絕對是顛覆性的認識，所幸，他們大哥晚上還是正常的。
夜色的生意主要經營時段就是晚上□□點至第二天的凌晨四點左右，白日，安靜的夜色讓人絕對不會想到晚上在那裡發生的一切，而晚上，夜色則是個讓人望而卻步的地方。
這段時間，張強只要白日沒有什麼事都會帶徐樂出去遊玩，一般也就在晚上七點左右把人帶回來，然後徐樂就被要求上樓去吃飯、洗澡、玩遊戲、看書、上網、看電視等等等一系列活動，最後便是睡覺。徐樂白日累了一整天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只除了一點，那就是張強晚上不准他出房門……不僅如此，張強竟然還派人看着！
這對徐樂來說簡直是覺得稀奇了。
他問張強爲什麼要這樣做，張強是怎麼回答來着，哦，對了，人家張強是這麼說的：“外邊壞人太多，哥哥怕弄丟了寶貝。寶貝聽話乖乖在家等着哥哥回來。”徐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少根筋，這般簡直如同玩笑的話對讓他覺得自己像是掉進蜜罐子裡似的，甜的不想清醒過來。
徐樂也不是真的想出去，他只是想跟張強一塊兒罷了，既然每天張強都會回來，那他就聽話好好呆着吧。閒時就翻出他張哥給他買得高校課程書，一股腦的搬到大牀上慢慢看着，所以，很多時候當張強回來時都會看見自己的牀上歪歪的鼓着一團小包，一旁是被丟了一牀的書本，而他總是搖搖頭，一一給撿起來放好。
你說這徐樂怎麼突然這麼愛看書了？錯了，他纔不喜歡看呢，這次他是來上津玩的怎麼可能還帶着課本，主要是張強，他要這小孩回去，畢竟他還要讀書，可這小孩寧願哭鬧也不回去，張強最後沒辦法，乾脆帶了小孩到上津書城去給他挑了幾本書，當初他是沒有機會讀書，如今的孩子有了這般好的機會卻白白浪費，當真玩笑。
我們要知道，張強在徐樂心目中的地位是絕對不一般的，徐樂也想在張強面前留個好印象，總是乖乖順順的，張強要他朝東走他絕對不會朝西，只不過最後他會不會繞回來就不一定了。有時一人看書挺煩躁的，趁着張強晚上外邊沒事沒出去，徐樂總是能想辦法找個人肉墊子墊在身後，然後再舒舒服服的一本正經看書。
張強圈了小孩在懷裡，感受着兩人之間的平靜，他自然也知道這小孩是寂寞了，他總是不能分太多的時間去陪他，緊了緊手臂，張強想，現在的生活是他半年前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