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封天站在藏寶閣下面的桌子前面叫了一聲,躬身行禮抱拳:“好久不見。”
桌子後依然是一個老人躺在椅子上,將腿放在桌子上睡覺。
桌子前面的椅子上滿是灰塵,封天用靈力將其清掃乾淨後,坐在了孫老對面。
手上靈光一閃,桌子上憑空多出了幾壇酒和肉來,香氣撲鼻,簡直無法拒絕。
取出一隻碗,倒上美酒,推到桌子那邊,封天笑呵呵的說道:“從大長老那裡知道孫老喜歡喝酒吃肉,就給孫老帶了些過來,明天,明天小子也要開始三年曆練了,以後要再見到孫老就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孫老塞給小子的《霸槍訣》,那三招特別厲害,小子已經都學會了。”封天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講着,引的旁人駐足想要看個明白。
“封天怎麼在和那老頭講話?他是傻了嗎?”
“在承德府這麼多年,我可還沒聽說過那老頭說過話,對於封天,我只能說是癡心妄想。”
“師兄和我想的一樣啊,哈哈……”
封天冷眼看着邊說邊笑遠離的那二人,目光猛的一寒。
下一瞬間,封天和桌子椅子還有躺着的孫老出現在了藏寶閣頂部,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小子,可要珍惜眼前的一切啊。”
“孫老?是您在說話嗎?”封天問道,“哎呀,瞧我這腦子,這裡只有孫老和我,不是孫老說話還能是誰?”
“哈哈,小子,你叫封天是吧,我很欣賞你。”孫老坐了起來,大腿翹在二腿上,一手摳着腳丫子,一隻手抓起一塊肉向口中送去,咀嚼了兩口後將那碗酒一飲而盡,“啊,好酒啊,這酒好久都沒喝到過了啊。”
孫老不經意間放出的靈力波動讓封天心中一驚:“居然是築基三層境嗎?孫老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封天連忙將孫老那空了的酒碗給滿上,孫老呼出一口氣,哈哈一笑:“老夫名喚孫不悔。”
封天輕輕點了點頭,“小子知道了。”
“啊,舒服。”孫老又喝了一口酒,神色有些黯淡:“小子,來聽個故事如何?”
“小子自當洗耳恭聽。”封天身子坐的筆直。
“老夫恐怕是這千萬萬人中唯一一個以武入道的。沒錯,老夫原本只是你們修士眼中一個俗世的練武之人,當年我資質也算上乘,五歲習武,只用了短短二十年的時間就已經聲名鵲起,成爲一代宗師。”
“我的師父將他貌若天仙的女兒委身於我,還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兒,區區二十多歲,就達到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目標,妻子溫柔賢惠,女兒活潑可愛,自己也是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人生能如此者,應當再無它求了吧。”
“呵呵、哈哈哈哈……可我當時卻不滿足啊,老夫卻爲了那傳說中的武學巔峰,對妻子冷淡,不關心女兒,這纔給
個那些仇家可趁之機。”
“年少輕狂,雖然有朋友,但更多的卻是敵人,那些個仇家聯合起來,趁我外出向前輩請教之時,將我的妻子女兒擄走,並讓我於哪天哪日在哪裡帶着什麼東西前去。”
“那天我去了後,妻子身上傷痕累累,女兒也是臉色蒼白,妻子女兒哭着喊着讓我救救他們,當時我的心裡就像針扎的一樣疼痛,而綁走他們的那人卻是我十幾年的好兄弟,武功也位列宗師行列,只比我遜色一分,我不解,問他緣由,他卻說十幾年前我心狠手辣的將他爹孃斬於刀下。”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說了一句過了很多年我纔想明白的話:‘果然,你如此無情,又怎麼會在乎那些生命呢?’然後就和我打鬥起來。”
“我心繫妻女安危,哪裡還能靜的下心打鬥,招式也就都亂了,被他找到了可乘之機,一臉砍在我後背之上,並將我踢下懸崖,幸得路過的大長老相救,並將我帶會了承德府教我修煉。”
“老夫自知實力不夠,還無法對抗他的勢力,當過了兩年自己有實力準備去報仇的,聽到的消息卻是:女兒患有不治之症,妻子隱疾復發,兩人都先後去了。”
“和妻子相處那麼些年,我竟然不知道她一直有隱疾,也不知道女兒患有不治之症,我這個爹還真是失敗啊,妻子每次看見我,都對我欲言又止,我每次也是還未等他開口就將她轟走,她當初怎麼就看上我了呢?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自從他將妻子擄走之後,就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有求必應,從未讓妻子女兒受到半分委屈,比在我身邊時,妻女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我當然恨他,他毀了我的生活。”
“可我也不恨他,是他那一劍將我喚醒,一直一來,原來我都只是一個人,過了這麼些年,我纔想明白他說的你怎麼會在乎生命是什麼意思。”
“當時的我嫉惡如仇,在執行一次懸賞任務的時候,一男一女兩個土匪頭子被我追了三天三夜,他們苦苦哀求我放過他們,我哪裡會理會,他當時躲在一旁在我手中大刀已經落下。”
“覺得可笑嗎?其實他們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甚至還幫助過一些窮苦人家,這些,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可惜都太晚了啊。”
“如果當時我能夠多陪陪妻子兒女,或許她們就不會被人擄走,如果當時我能聽他們夫婦二人的,而不是去信那個顛倒黑白的懸賞令,或許我和他也不會反目成仇,這麼些年都過去了,我對他也早已不恨了,我只恨我自己當時有眼無珠,有着幸福的生活卻置之不理。”
“他前些日子走了,他走之前我去送他,他緊緊的握着我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喊出聲來,我知道他要喊的是什麼,他是要叫我大哥啊,我去見他,不爲別的,只爲讓他可以原諒我。”
“他走了,臨終前那一句大哥也終於喊了出來,我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原諒了我,可我,卻無法原諒我自己。父親給我取名孫不悔,就是希望我一生無悔,可我卻一生盡悔,我還真是失敗,連他老人家給我取的名字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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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依然沒能解開師父留下的謎,卻找到了那個地方,用武力將洞門打開後,我震驚在了那裡,一代宗師的師父突然消失,卻是在那裡化作一堆白骨,手中拿着那本《霸槍訣》,我當時一看就知道那並非凡物,我也參悟不透,將師父入土爲安後,我就將那本《霸槍訣》給了你。”
“沒想到你能修煉成功,也算了了師父一樁心願吧,真是人走茶涼啊。故事講完了,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孫老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溼了一片,渾濁的淚水還在順着臉頰流下。
封天遞過去一張手帕,孫老擦着眼角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緩緩吐出一口氣。
封天知道,孫老吐出的是埋藏在心多年的心結。
“孫老最後不還是明悟了嗎?那樣不是比一生就那樣糊塗的過完要好太多了嗎?”孫老看着封天明亮的眸子,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玉兒……”孫老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眼神和自己的女兒一樣一樣的,彷彿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在看着自己。
封天見孫老的手想要垂下,雙手拉着那乾枯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之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玉兒是孫老女兒的名字嗎?只是名字就很可愛呢。”
孫老動了動乾枯的嘴脣,在嘴邊的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只是收回手,將碗中美酒滿上後一飲而盡,“是啊,你的眼神像極了玉兒,玉兒要是還活着的話,孩子應該有你怎麼大了吧。”
兩人沉默,封天說道:“果然嗎?每次深刻的經驗都是用教訓換來的嗎?只不過這教訓有時候是以生命爲代價。”
“是啊,那都是血的教訓,不然何來深刻一說?”孫老站起身,將手搭在封天肩膀上:“小子,你要記住,凡事三思而後行,老夫多說也無用,道理你也都明白,可真正做起來就又是一回事了,要珍惜現在應當珍惜的一切啊。”
不知不覺中,孫老眼角濁淚又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封天看着孫老那被歲月侵蝕的面龐,想要說的話卻在嘴邊說不出來,只是說道:“孫老……”
“太陽都快落山了,老夫今日和你聊的很開心,咱們下去吧。”孫老揮了揮手,封天已經在藏寶閣前了,連同那些桌椅,孫老依然是那個姿勢躺在椅子上。
“小子,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準備了吧,不知道再見面要到什麼時候了啊。”孫老語氣中有着說不出的傷感。
“孫老,”封天轉身看着孫老,一本正經的說道:“或許有方法可以讓玉兒和她孃親復活。”
“什,什麼?”孫老猛的一怔,端起的酒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語氣中有着抑制不住的興奮:“是真的嗎?”
“或許吧,但孫老可要強大到可以找到那種方法啊。”封天轉身,“小子就先行告退。”說完輕輕吐出一口氣徑直離去。
孫老將左手握拳放在自己胸口處,“即使是爲了自己,自己也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