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兒,自己有一個女兒,這是李清這些年聽過最好的喜訊,自己雖然妻妾衆多,可沒有一個人懷上。本以爲是自己的問題,如今看來是‘青蓮’的問題。
李清與杜新月歡好,所生的女兒。雖然和杜新月沒什麼感情,但怎麼說她都有了自己的骨肉,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她現在卻死了,甚至連自己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這是何等諷刺……天下間,還有什麼比這打擊還大的事情嗎?心中氣悶難消,又是一口鮮血直衝喉頭,李清只覺得天旋地轉,真氣互衝,扶着一棵大樹緩緩坐了下去。
憐星立刻上前替李清檢查了一翻,放下心來:“還好只是氣血攻心,並無大礙。快調息一番吧。”憐星看着眼前這張俊俏的臉,心中無限感慨:這就是師父的父親嗎?除去頭髮不談,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樣子。
李清原地打坐,過了不多久,慢慢睜開迷茫的雙眼,見到那張俏麗的面孔,自問道:“原來不是夢嗎?”
憐星道:“好多了?”
李清點點頭,小聲問道:“她…恨我嗎?”李清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自己的女兒‘李星月’。
憐星沉默了一會兒,嘆息回道:“師父從沒有恨過你……我們姐妹是孤兒,被師父收養,取名‘邀月、憐星’,正好對應‘星月’二字。你應該明白,她若是恨你,也不會給我們取這兩個名字。”
李清默默閉上雙眼,心中悲痛欲絕。明明不想再失去,可爲什麼這無敵天下的雙手,又再一次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呢?李清悽然問道:“可以和我講講她的事情嗎?”
憐星思索了一番,似乎在整理思緒,來回踱了幾步,慢慢說道:“師父當年在她母親過世後,賣掉了‘玉劍山莊’的基業,在幽谷建立了‘移花宮’,並把幽谷取名爲‘繡玉谷’……後來一直尋找你的下落,卻在一具骸骨旁邊找到了《明玉功》,所以誤認爲你已經死了,並把你和新月公主合葬了……之後你的‘九花玉蟾丸’流落江湖,師父自然不可能把它交給任何人,於是花了半年的時間強奪而歸,師父那一次傷得很重,最後無奈還是服下了神藥……雖然師父因爲這件事受了重傷,卻也奠定了移花宮在江湖上的地位。”
李清搖搖頭,心痛道:“這孩子……又何必呢?”
憐星道:“師父她很要強,除了你,自問不輸給任何男子。以師父的個性,怎麼可能讓你的‘遺物’落在他人之手呢!”
李清問道:“後來呢?”
憐星道:“後來,師父深居簡出苦練《明玉功》,也不願意在行走江湖。只是最後想要突破第九重的時候出了岔子……最後,還是……去了。”
李清眼角通紅,繼續問道:“她可有子嗣?”
憐星搖搖頭,回道:“而且以師父的眼界江湖上又有哪一個能入得了她的眼。師父她一心鑽研《明玉功》,終身未嫁。師父和你一樣,都是武癡。”
李清嘆息道:“學什麼不好,爲什麼偏偏學我呢……我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了……”
李清緩緩起身,看着憐星說道:“你來找我第一件是爲了確定我到底是不是‘李清’。第二件事應該是爲了你左手和左腳的傷,沒錯吧!”憐星毫無疑問是個高手,隱藏得很好,但李清還是看出來了。
若是別人提到,憐星一定出手殺人,可偏偏是‘他’,自己師父的父親。憐星黯然道:“我的傷治不好的。”
李清道:“這世上還沒有我治不了的傷。”李清指着林邊的一塊大石道:“坐在那裡,我替你看看……”
憐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緩緩走到大石邊,坐了下來。
李清上前,輕輕挽起憐星的衣袖,憐星下意識的轉過頭去,這是她一輩子的傷痛,平時都不願去看它。他是第一個看到自己‘不堪’一面的男人,憐星忍着心中的異樣……檢查完左手,李清彎下腰,輕輕擡起憐星的左足,脫掉鞋襪……憐星與邀月小時候搶摘桃子時有過摩擦,被邀月從樹上推下來導致身體殘疾,邀月因此悔恨一生。而憐星纖弱而苗條的身形下左手與左足有無法掩飾的畸形。
看着扭曲的肢體,李清仔細的檢查着:的確比想象的要麻煩,多處粉碎性骨折,癒合的時候幾乎全部錯位了,這才導致了畸形。這比無雙的情況還要嚴重,至少那時無雙的處理還算得當,可是憐星那時的基本沒怎麼處理。看來是年紀太小,一路被邀月扶着離開,等處理的時候已經晚了。可這點還難不住我……
李清慢慢地替憐星穿好鞋襪,說道:“雖然嚴重,但並非沒有辦法。”
憐星眼中點起希望,忽然抓住李清的衣袖,認真問道:“真,真的?”
李清回道:“可以治,只是你要吃不少苦頭了!”
憐星破涕爲笑,道:“沒關係,只要能治好我,什麼苦都可以。”
李清道:“你的傷可以說很麻煩,骨骼完全畸形了,所以必須一點一點的敲碎重接,一次接一次,這個過程時間長不說,過程更是痛苦,需要數次才能治好,你確定你能忍住嗎?”
憐星笑道:“不就是多敲斷幾次骨頭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清看着憐星倔強的樣子,似乎在她身上看到陸無雙的影子,甚至是自己未曾眸面的女兒的影子。下意識的將右手放到憐星的頭頂,撫摸了兩下……李清心道:星月,我虧欠你的,就補償給你徒弟吧!
李清無意的舉動倒是使得憐星十分尷尬,從未有男子如此親暱的碰過自己。即便這人是自己師父的父親,可是這樣貌,實在很難想象對方比自己大多少。而且對方被冰封了七十年,算起來應該和自己沒差多少歲。
李清道:“你先回移花宮吧!等我處理好我那幾個徒弟的事,就會上移花宮一趟的。”
憐星低下臉紅的雙頰,回道:“我閒來無事,等你的事情辦完了和你一起回去吧。”
李清點點頭道:“好吧!只是你這身份……”要知道雖然李清不介意,可是移花宮二宮主出現在慕容山莊,那可要天下大亂了。
憐星道:“我不喜歡見外人,會在慕容山莊後山等你的。”
李清道:“嗯!我們走吧……再和我講講星月的事。”
夕陽西下,兩人走得很慢,憐星敘述着她口中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