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道衝對隨風有着大恩,直接影響了隨風的命運。聽莫名提起了華道衝,隨風更是不能推辭了。可是即便答應了下來,隨風心頭還是一陣複雜。華道衝實在是幫了他太多,一想到自己連他的屍身最後都沒能保住,更是起了一分歉疚。
一旁的莫名似乎也看出隨風心頭的遲疑,寬慰道:“師叔老人家若是在天有靈定然也不希望看到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泉水再怎麼珍貴終究也只是外物。若是一直陳放着,便是再大的價值便都沒有了意義。”
隨風聽莫名這麼一說,心頭不禁好受了許多,之前心裡一直揹着的包袱也放下了不少。不過他心裡卻也清楚,莫名會如此做,主要還是爲了華道衝。華道衝身爲莫名的師叔,而且實力威望都遠非他能及。可以說正因爲有華道衝當時對隨風的青眼相看,纔有了今日莫名的全力相助。不過,是不是還有沒有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公子,你就安心地下去吧。我們在此爲你護法。”白真子看了莫名一眼,微微笑着對隨風道。
隨風輕點了下頭,一咬牙,緩緩伸出腿來,踏入了身前的池水之中。此刻不過孟春剛過,外面還是一陣淒寒。與他想象中不同的是,這道泉水非但沒有一絲寒意,反而還散着陣陣的溫暖。隨風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白真子等三人還是一臉鼓舞地看着自己,當下再不遲疑。一點一點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沒入了其中。
最後,將頭頂的天靈蓋也沒入了其中,一絲一毫都不露在泉水上面了。接着,隨風在水中雙手抱元守一,慢慢將雙膝也抱在了一處。
和在外面不同的是,人體沒入水中之後會有一股漂浮之力,尤其是這神泉水,要比普通的泉水厚重得多,這漂浮之力更是驚人。
隨風剛一進入其中,便感到身體之中傳來了一陣極大的漂浮之力。幾乎沒有辦法將全身都沒入其中。後來被逼得沒有辦法。隨風只好使出了尋常武者所用的千斤墜的功夫,他雖然體內沒了內力,不過這一招本就不需要什麼內力作爲支撐。靠着這麼一股下墜之力,隨風這才穩穩沉入了其中。
莫名和白真子幾人便在岸上靜靜守護。看着這沉在池中的隨風。
“公子雖然修煉的時間不長。不過看樣子。這底子卻很是紮實。若是換了一般的弟子來此,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恐怕這池水怕是都沉不進去吧。”莫名雙目含光。淡淡地說道。
凌雲霄應了一聲,道:“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是這泉水是否真的能夠讓他恢復實力。若是連這神泉也無效的話,這世上之大,卻是不知還有什麼能夠辦到了。”他這麼一番不怎麼樂觀的話,頓時讓氣氛冷淡了不少,白真子嘴脣顫顫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們還是不要多說了,免得影響到公子運功。”
其實,此刻便是天降雷霆,黃鐘大呂齊鳴也驚醒不了隨風了。
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了這神泉之中,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隱隱地,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絲絲縷縷靈氣一點一點地順着他全身的孔竅匯入他的體內。滋潤着他之前所受的傷勢,似乎,胸前那碎得不成樣子的肋骨也沒有那麼疼痛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又重新回到了母體之中一樣。四周再沒有了任何紛擾和危險,他口鼻緊閉,全身的意識盡數散去。只剩下丹田之中還留存下了一點,控制着全身的穴竅一陣一陣地吐納呼吸。
漸漸地,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將這四周的一切盡都遺忘。就像是沉浸在了一片永恆的寧靜之中,甚至,連最後那一絲控制呼吸的意識也放了開來。到了這個時候,並不需要他的意識控制,他的軀體已然能夠自行控制着身上的氣孔緩緩呼吸了。
當他的軀體陷入了徹底的放鬆之後,他的意識也隨之脫離了控制一樣。萬千零碎的思緒紛至沓來,不過瞬時的功夫便將他的腦海盡數佔滿。只不過,其中大半的片段,都如同牧野之中的流星一般,一閃之間,便不見了蹤影。這種感覺就像是熟睡了一般,一個夢境接着一個夢境,可是醒來,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恍惚之間,隨風腦中沉沉,不知怎麼竟然想起了之前莫名跟他講的那個故事。一瞬之間,他似乎一下站到了九霄的天宇之上。成了凡俗人眼中嚮往無比的仙人,仰視着腳下整片的山河大地。
這是一種怎樣的暢爽之情?萬千山河,人間種種盡在腳下,這其中滋味難以言喻。
“我怎麼一下成了那莫名門主故事中的仙人了?”隨風不禁一陣奇怪,看了看四周,一輪豔陽透過了層層的雲海,照耀了過來。泛出了一道絢爛的金色光圈,直直透了過來,灑在他的臉上,如此的真實,又是如此的美麗。
再看看身上,一身仙衣羽袍,每一絲每一毫,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是凡間難以想象的精緻。舉手投足之間,仙氣波動,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量。若是落到凡間,便是泰山黃河都能一下擊斷、攔截。腳下所踩的,是一道泛着五色霞光的祥雲。在日光之下,極爲地絢爛。
可是,好景不長。隨風還沒好好體會這其中滋味,突然四周景物一陣猛然變幻。不知怎麼回事,他腳下所踩的祥雲就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拖浮之力一樣,瞬息之間,竟然就這麼從雲端之上摔落了下來。
在這下落的過程中,他身上的仙衣逐漸的分解,一點一點地化作了虛無。再然後,他全身都像是燃燒了起來。泛出了一陣絢爛的光芒來,接着,他整個的軀體一點一點地瓦解。先是最外圍的毛髮、皮肉,最後再是他筋骨、內府。可是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軀體瓦解,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之感。就像是,這不是他的身體一樣。
最後,他整個仙軀都化作了光輝散了。只剩下了一抹淡淡的仙魂,這個時候,地面也近在眼前了。
這片片的屋舍、房頂,還有遠處的農田、曠野,這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看起來如此的震撼,卻又有幾分熟悉之感。“爲什麼,這裡從上方看起來這麼的熟悉?”隨風這麼一個念頭剛剛涌入腦海,突然之間面前又是一陣恍惚,眼前現出了一個挺着腹部的孕婦。
自己就這麼直直地朝着那孕婦隆起的肚子衝了過去。下一刻,他的意識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咳咳……”突然一股水流順着他的鼻腔流入了進去,一下就讓他嗆了起來。這麼一嗆,他也從沉靜之中清醒了過來。瞬息之間,從夢境又遁回了現實。
伴着這麼一陣嗆水的咳嗽聲,隨風的意識也逐漸恢復了清明。這才恍然發現,他又回到了之前的方塘之中。這方塘並不是很深,他腳下一點,就從水中站起了身來。細細地感知了一番,四周包裹着自己的神泉卻是沒了之前的那種溫暖的感覺了。
他心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旁傳來了一聲,“公子,你醒了麼?”
隨風擡頭看去,之前的凌雲霄三人此刻正怔怔地盯着自己。隨風點了點頭,緩緩從泉水之中爬了上來。
莫名看了一眼方塘,眼中閃過了一絲不知名的光亮,半晌,才淡淡道:“看樣子,公子已然將這一池的神泉之中的靈氣盡數吸收了個乾淨了。”
隨風到了這個時候才從剛剛的恍惚之中回過了神來,長吸了口氣,將心底那分恍如隔世的感覺給壓了下去。仔細分辨了一番莫名的言語,大吃了一驚,“什麼!我在其中浸泡了多久?”
“不多不少,足足三天三夜。”一旁的凌雲霄淡淡地接過了話,上上下下打量了隨風一眼。不禁點頭道:“看樣子,你身上的精氣神卻是比之前充足了幾分,就是不知丹田之中的內氣到底恢復了幾分。”
“三天三夜?!”隨風大吃一驚,剛剛那一切在他感知看來,就像是一個夢一樣。不過短短一瞬的功夫罷了,可是在外界竟然足足過了三天三夜?
他還在驚訝的時候,卻聽白真子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你當時陷入了入定之中,自然是不會知道外界時間流逝的。三天三夜也不算很長,你先閉目感受一番,如今丹田之中是怎樣一副狀況。”
隨風點了點頭,微微合上了雙目,緩緩地將意識沉入了自己體內。片刻,才睜開了眼睛,道:“此刻我的丹田之中已然有了一分亮色,只是不知爲何,卻是還無法聚氣……”
“什麼,還無法聚氣!?”白真子驚訝了一聲,一把拉過了隨風手腕,搭上了三根手指替他把起了脈來。
只見他眉宇之間一陣平靜,突然一下皺了起來,又一下舒緩。這麼來來回回變化了三次,才嘆了口氣鬆了開來,輕聲道:“果然還沒有恢復完畢,不過丹田之氣已然恢復了大半,只是還差了一些。不過他身上裡裡外外的傷勢卻盡數恢復了,不單如此,連這肉身筋骨也比之前凝練了許多。”
一聽這番話,衆人的眼中不禁都是一陣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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