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援朝放下電話,眉頭緊鎖。穿上厚厚的外衣對李虎丘說道:“走,到院子裡走走。”李虎丘起身跟隨。
天氣預報今夜有小雪。夜色中小雪花如約而至,這種天在東北是比較討喜的。下雪時多半沒風。雪花反射城市的燈光,天被映照的微泛黃光,哈城的冬夜漆黑寒冷,夜幕下雪花反射的黃光珍貴且似別有意味。
李援朝回頭道:“你怎麼穿的這麼少?”李虎丘一笑,“沒事,寒暑不侵!”反問李援朝:“宋三落到他們手裡,線索就斷了,你不着急?”李援朝也一笑,模仿李虎丘的口氣,幽默道:“沒事,金剛不壞!”
被警笛聲驚醒了春夢的宋三。夢醒時分,第一反應是去抓槍。很難想象這樣的日子過的有何滋味?宋羽佳一邊穿衣服一邊招呼李光明。
客廳裡,宋羽佳跟拎着雙槍的李光明相遇。“三哥,前面被圍住了,我保着你從後門殺出去。”
宋羽佳冷靜的:“看清楚是哪的車牌子沒有?”
李光明道:“是黑省公安廳的。”
宋羽佳長出一口氣,說道:“光明,跟我過來一下。”
在宋羽佳的書房,他把一本不起眼的小學數學課本交給李光明,道:“保住這本書,如果我死了,就把它交給李援朝或者李虎丘,放心,我不是跟你交代後事,只要你不被他們抓住,我就一半時死不了。”
宋羽佳看着漆黑幽靜的後院,說道:“別從院後走,那裡是死地,裝修房子的時候我留了條地道,從那裡走。”
城西的居民今晚有眼福了,得以親眼目睹華夏武警部隊和人民警察的英武雄姿。數百人擁堵在宋宅正面和兩個側面,一槍未放,就將哈城歷史上最聞名遐邇的黑老大宋羽佳逮捕歸案。着實的展示了一下,我武裝警察部隊的裝備和戰術素養。
掛着燕京牌照的標緻車停在隊伍外頭。孫軍坐在車裡靜靜的看着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人被帶上警車,神情顧盼飛揚滿不在乎。年輕的司機問:“師傅,咱們過去嗎?”孫軍笑道:“不必,這人暫時死不了。”年輕人奇怪。孫軍道:“他不怕死,所以死不了。”年輕人更奇怪了。孫軍又道:“首先黑省公安廳三面圍困,卻留下後邊一個口子,宋三沒從這裡走,說明他沒被嚇懵了,腦子很清醒,知道那是死路,他在此經營多年,身邊得力干將無數,可你現在看到幾個?我猜這座宅子另有出路,他有路不走,敢於束手就擒絕不是爲了尋死。”年輕人道:“他想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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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援朝對李虎丘說,他早知道哈城公安局的人靠不住,遼省的孫軍早在哈城了,有北孫軍在宋三死不了,至少,他的問題沒交代清楚之前死不了。
這次中央搞社會治安專項治理,哈城是重點地區,李援朝和楊京輝在明,四大特委中的沈城孫軍在暗。官場江湖一起查。李援朝在正面吸引火力,孫軍在暗中掌握證據,楊京輝衝在最前面,處處針對宋三。
能孕育出刀槍炮這樣無法無天的黑道集團,這麼的大溫牀離不開一大批贓官黑官。中央的意圖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打擊宋三是治標,收拾黑省官場大小贓官纔是治本。
對於李虎丘而言,這些事情不在他考慮之列。他現在惦記的是自己無意中打亂了李援朝的步驟。他要想個辦法彌補回來,他還是不想欠李援朝太多。
“明天起我不想上那個學了,對我而言學校太遙遠了,雖然從小到大我曾無數次夢想過坐在明亮的教室裡,學習文化,但真讓我坐進去才知道,那裡其實並不比社會明亮多少,上學就是學習如何當好一個市委書記兒子的。”李虎丘繼續道:“李援朝,我不是矯情自己享受到的特殊待遇,我是想說這些東西我早已學會,而且理解更深。”
李援朝道:“你想說你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我帶給你的這圈光環?還是說你已經足夠成熟,早已學會如何利用這個身份?我猜想是兼而有之吧。”李援朝嘆口氣,表情有些畏難情緒。他難得流露出這樣的情緒,李虎丘道:“怎麼了?”李援朝道:“有人把你的事情告訴了我的老子,他現在特別想見你這個唯一的孫子。”
李援朝的爲難顯然跟李虎丘過於強烈的個性有關。李虎丘道:“那我就暫時再上幾天學吧,就當是去交朋友的。”
“李援朝,我其實很喜歡剛入學那兩天,第一天我揍了宮曉陽和楊明濤,第二天我交了兩個朋友,到第三天全校師生就全知道我是你李援朝的兒子,於是我就連屁都不是了,除了市委書記的兒子這個身份外。所以我才膩歪去學校。”
“你這還不是矯情?”李援朝笑道:“不上學,你想過今後靠什麼生活嗎?”李虎丘也笑了,道:“其實幹我這一行學問也很多的,我會的東西懂的事情超過你的想像,你信不信?”
“李援朝。”未等李援朝回答,李虎丘又叫了他一聲。
嗯?
我想去看看我那位苦命的老媽,你有她的地址嗎?
李援朝沉默了一會兒,道:“沒有,我打聽不到她的情況。”李援朝在撒謊,他一直都知道燕雨前的情況,爲了這,他不惜利用自己在軍事戰略情報局的戰友關係查找燕雨前的下落。他知道她一直單着,他爲此感到竊喜又煎熬。李虎丘問他這個問題,他第一個想法是不能讓李虎丘知道自己一直關注着她,所以他說不知道。
李虎丘聽了果然露出失望之色。
次日中午,哈三中的操場上。
李虎丘跟宋詩韻天馬行空聊着天。宋詩韻聽,李虎丘講。內容全是關於江湖的,連環殺手,人肉包子,掰胳膊斷腿,賊王大賽。宋詩韻或許這學校內唯一把他當成李虎丘的,或者說是唯一不在乎他是李援朝兒子的。因此李虎丘願意跟她聊天。
李虎丘:“當時大鼎子的銷魂鉤距離黎亞榮的手腕只有一毫米的距離。”宋詩韻笑問:“你知道一毫米是多長嗎?”李虎丘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道:“大約是這麼長,對吧?”宋詩韻還想聽故事,點頭道:“嗯,對了,繼續說大鼎子的事情,什麼叫銷魂鉤?名字倒是挺好聽的。”李虎丘一甩手,身上暗藏的銷魂鉤從袖子裡鑽出來,露了一下頭又縮了回去。宋詩韻興奮的叫道:“快給我看看。”
對於宋詩韻而言,李虎丘就是根神奇的魔法棒,神乎其技般的表演在他這分屬尋常。他能輕而易舉的拿到自己精心隱藏起來的東西,她在外地買回來的孔明鎖玩了半年也沒找到正確的打開方法,到了他手裡連一分鐘都用不上。他的手靈巧的不似人類,無論她把繩結系的多結實,到了他手上只需在手心輕輕一搓,就能輕而易舉的打開。最神奇的是他可以在手上藏幾枚硬幣,任這幾枚在手掌間翻飛舞蹈,只要他願意,又可以隨時讓這些硬幣消失不見,無論宋詩韻如何反轉他的手心手背,就是找不到。
這會兒,這條神出鬼沒的銷魂鉤又引起她極大的興趣。不過這次李虎丘出乎意料的沒有滿足她的好奇心。他只告訴她這東西很鋒利,而且不吉利,女孩子最好不要沾,這東西主要是幹下地活兒用的比較多。
他的口氣裡帶着某種神秘氣息,宋詩韻很吃李虎丘這這一套,果然不在執着。聽李虎丘講完大鼎子和黎亞榮的故事後,宋詩韻忽然道:“明天星期日,咱們去看冰雕展好不好?”冰城人在旅遊的旺季去人山人海的冰雕展現場看自己最熟悉不過的玩意,李虎丘滿肚子心事,哪有這份閒情逸致,搖搖頭道:“不去,這時候去,就是看人去了。”宋詩韻道:“你打算做什麼去?”李虎丘想帶着小燕子和張曼麗溜達玩去,表情帶出遲疑之色。宋詩韻看出他不想陪她溜達,她是何等驕傲的公主脾氣,心裡不滿意臉上絕不藏着,倒不糾纏,點點頭乾脆的說道:“好你個李虎丘,人家是見你一天到晚無聊,纔來陪你說話,你還拿上譙了,你不打聽打聽我主動邀請過誰,不去拉倒。”李虎丘只好託言說:“我確實有事情要辦。”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其實懷春少女的臉變的比六月天還快。剛纔還笑逐顏開聽李虎丘講故事的宋詩韻,一會兒的功夫變了臉氣鼓鼓走了。
星期日,李虎丘帶上小燕子,找了張曼麗。本想陪大小三八逛街,不曾想後者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咱們帶小燕子去看冰雕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