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臨淄的官路上,一輛破舊的馬車正在緩緩前行着。車是舊車,鐵軸生鏽,每轉一圈都要呻吟一聲。馬是老馬,皮鬆肉弛,落蹄沉重。
就這馬車的速度,比起牛車也就是稍勝一籌罷了。路人看到,也不好奇,平民百姓家趕遠路的時候多半就是租賃這種破舊馬車了。
但是馬車裡的卻並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是一對穿了江湖豪客勁裝的青年男女。
少女容顏俏麗,只是面容憔悴,眼睛更是紅腫紅腫的像個桃子。她坐在車廂的軟墊上,渾身無力的斜斜靠着車楞,隨着車廂的抖動而抖動着,就彷彿失去了靈魂。
少年趕着馬車,不時擔憂的回頭看她一眼。他們正是包天和雷雨霏,由於雷雨霏並非是天劍宗弟子,雷霸道又已經過世了,烈劍堂終究是要換主人,雷雨霏在天劍宗已經沒有容身之所,所以包天便決定了把雷雨霏送回雷動山莊去。
雷霸道在海之秘境失蹤,十有八九是再也回不來了。這個消息在天劍宗已經不是秘密,雷雨霏相應的地位一落千丈,往常她走到哪裡都是有人逢迎,現在他們要離開了,去借乘風駒都得不到批准。
管馬的執事給出的理由,是雷雨霏不是天劍宗弟子,是以不能借馬。就在幾年前,雷雨霏和包天去雷動山莊時借了兩匹乘風駒出來,就沒人阻攔過。
此一時彼一時,由此可見雷雨霏確實是不能再留在天劍宗了。包天的修爲跌落到縱橫境靈變期的事情也不知怎的傳了出去,管馬的執事看包天的眼神都是帶着幸災樂禍。
包天干脆也沒有借馬,去山下民家租了輛破馬車,自己充當車伕載着雷雨霏去雷動山莊。
一路行來雖然速度很慢,但是包天看着雷雨霏那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忍心讓她太受顛簸,乾脆慢悠悠的走吧。
包天臨走之前,臧浮生傳下一道旨意,三日之內,在海之秘境得了機緣者可自去到青鋒崖無劍宮中尋掌教稟報。十日之後,掌教將在無劍宮之中召集所有掌劍長老、核心弟子商議提拔新的掌劍長老補缺一事。
入地將軍拿不出來,大風之事說不得,包天也就沒什麼可彙報的機緣了。至於提拔新的掌劍長老一事,包天也覺得跟自己無關,那麼多核心弟子呢,哪裡輪得到自己區區一個精英弟子上位?
這一日,就算慢慢的搖也終於搖到了臨淄城外三十里處那座雷動山莊了。山莊是建在半山腰的,這匹老馬平路上拉着馬車還氣喘呢,就這種山路,是不必難爲牠了。
前一次來包天和雷雨霏還是騎着乘風駒,乘風而上。這一次就只有下了馬車,兩人徒步上山了。
遠遠的,包天和雷雨霏便看到了那半山腰上氣派的門牌坊,漢白玉的牌坊上書寫着“雷霆霸道”四個大字。
看到這四個大字,包天不禁心中黯然。跟雷雨霏兩人一路默然無語,早已沒有了曾經獨處時的旖旎氣氛。
此時雷雨霏對包天也沒有了多餘的想法,她爲父亡而傷心,也知道自此和包天再難有交集,所以絕了心思,安心做個凡人。
包天也覺得如此算是個好的選擇,雷雨霏的性子,實在是不適合修行,而且資質也算不上好。便在雷動山莊做個無人招惹的大家族族長,如此終老一生,或許也是種安逸。
兩人各有所思,緩緩而行,到了那漢白玉牌坊之下時,門牌坊旁邊守着的兩名持刀壯漢忽然厲聲喝道:“什麼人!”
包天見雷雨霏不願說話,便迎上去道:“我們不是外人,你們且去通知雷莊主出來見我們,就說是他祖奶奶來了。”
“雷莊主的祖奶奶?”兩名持刀壯漢彼此對視了一眼,便對包天和雷雨霏抱了抱拳:“既然是雷莊主的家人,無需通報了,我請兩位直接入內吧。”
包天聽了只覺有些不對,但是仔細想想,似乎又沒什麼不對。他看了一眼這兩人,頗有些眼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但是並未留心的樣子。這樣倒也對頭,畢竟他在雷動山莊也住過些時日的。
至於這兩人不認識包天和雷雨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一晃幾年過去了,凡人的記憶未必就那麼好。何況雷雨霏哭腫了眼睛,包天又是脫胎換骨過了的。
其中一個持刀壯漢把手中大刀反拿了貼於後肘,對包天和雷雨霏伸手道:“我爲兩位帶路,請!”
包天便和雷雨霏兩人並肩而行,隨在那持刀壯漢的身後。一路上,不時會遇到類似的持刀壯漢,個個勁裝打扮,面容嚴肅,彷彿隨時可能發生戰鬥一般。
持刀壯漢邊走邊給包天和雷雨霏解釋道:“我們雷動山莊最近正在和其他門派交戰,所以全莊上下都是如臨大敵,兩位勿怪。”
聽他這麼一說,包天便釋然了。那持刀壯漢又道:“我們莊主正在前堂,兩位請在門外稍候,容我進去稟報一聲。”
包天點了點頭,和雷雨霏兩人候在了前堂外。那持刀壯漢匆匆進去,很快又出來對包天和雷雨霏冷笑道:“兩位,莊主有請!”
雷雨霏秀眉蹙了起來,她本來就心情不好,沒想到這莊主雷洛竟然還不親自迎出來,這持刀壯漢又態度差,當真是讓她心中不快。
包天卻不着惱,笑了下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去吧。”說着伸手輕輕託了下雷雨霏的手臂,雷雨霏心中雖然不情願卻不忍逆了包天,便和包天並肩走進了前堂去。
兩人步入了前堂,只見前堂之中空空蕩蕩並無一人,只在那軟塌之上有一個男人似乎酒醉,趴在案几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醉倒了。
雷雨霏冷哼一聲,包天笑着拉她一起前行幾步,忽然只聽“吱呀”一聲響,似乎是觸動了什麼機關,便有一丈方圓的鐵籠子從天而降。
這鐵籠子下落的速度極快,“咣噹”一下便落在了地上。只見那鐵籠子的鐵條每一根都比大拇指還粗,就算是困老虎都足夠了。
雷雨霏雖然是精神恍惚的,但是再怎麼也還是通靈境中期的修爲了,本想立刻逃出去的,卻被包天一把拉住了手臂,結果機會稍縱即逝,兩人一起被罩在了鐵籠子裡。
“你——”雷雨霏又氣又急的瞪着包天,包天手指輕輕撓了下她的手臂,眨了眨眼,然後哆哆嗦嗦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怎麼會落下鐵籠子呢……”
雷雨霏“哼”了一聲,也就配合着包天去了。她反正對包天有着極度的自信,就算包天現在只是縱橫境靈變期,她也相信不會有事的。
“哈哈哈——”這時周圍響起了得意、猖狂的大笑聲,本來空蕩蕩的前堂左右轉出了許多持刀壯漢來,個個體形彪悍、表情猙獰。
之前伏在案几上彷彿醉倒的男人也直起身來,冷笑着道:“今日又有收穫,莊主真是好計策!”
“恭喜護法又建奇功!”持刀壯漢們齊聲喊道。
那被稱之爲護法的男人便起身下榻,一邊往鐵籠子旁走着一邊冷笑道:“這算個什麼屁功勞,就算抓的再多也不過是些餘孽,大功勞可都被不遜、不凡他們奪走了,我這守株待兔只能算是喝點殘湯罷了。”
這聲音,包天聽着不禁頗感耳熟,彷彿何時聽過。他以目視之,不禁微微一怔:“你是……衛不然?”
頓時周圍那些持刀壯漢都一下子清靜了下來,個個驚愕的看着包天,被稱爲護法的男人也是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怪了!他怎知道我的名諱?”
“護法,莫非是您的故人?”旁邊有個持刀壯漢問道,那護法衛不然疾走幾步到近前,把包天定睛仔細打量,只覺似乎有那麼一點面熟,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小子,你究竟是誰?如何認得我?”衛不然厲聲喝問道。
包天不禁嘆了口氣:“我如何不認得你啊,趁着你兄弟被派出莊去公幹,跟你兄弟媳婦暗行苟且之事,這等赫赫名聲,整個衛莊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只不過瞞着你兄弟一人罷了!”
“嘶……”衛不然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可是確有其事,其實也算不得秘密,確實如包天所說,整個衛莊也就他兄弟一人不知道罷了。或許知道,但是畏懼衛不然修爲高深,而不敢吱聲罷了。
但是這事兒知道的人多,敢說的人卻沒幾個。蓋因爲衛不然有着縱橫境運氣期的修爲,身擔護法之職,誰敢說他?
卻不料被包天當着這許多人揭露了醜行,衛不然不禁氣得是臉色通紅,周圍持刀大漢們個個都是強忍着不笑出來,都是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衛不然怒不可遏,一把拔出了寶劍來,劍指包天,惱羞成怒的厲喝道:“胡說八道!你竟敢捏造事實,壞我名聲,即便你認得我,我也容不得你!吃我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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