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浮生微笑點頭,對他而言,助袁朝年突破境界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能夠在這麼多天劍宗弟子面前出手相助,並得到袁朝年的誓言效忠,是一次樹立掌教獎懲分明恩威並施的極佳機會。
其實臧浮生這等身份地位,袁朝年的效忠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此時此刻就顯得很應景了,這讓達天鼓第一次被敲響就有了個完美的結果,至少對他掌教的名聲無損反增。
“你也無須爲本座赴湯蹈火,只要盡心爲宗門出力,便是大善。”臧浮生停頓了下,道:“袁朝年,你希望得到什麼賞賜,不妨說出來。”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弟子都是把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了袁朝年,袁朝年吸引仇恨的能力瞬間就超過了包天。
不過諸位掌劍長老卻是不爲所動,因爲他們都知道不可能袁朝年說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袁朝年要是敢說想當長老,臧浮生能一巴掌把他拍死在那裡。
要求賞賜,其實也一樣要量力而行。如果胡亂開口,只能是浪費機會而已,而且還會失去更多。
袁朝年卻是沒想到臧浮生會這麼說,他一時之間有些彷徨。因爲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想當長老,他想要天劍宗最頂級的功法,他想要能長生不死的丹丸,可是這一個比一個不現實。如此,他反而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了,哦不,是能要的是什麼。
包天見袁朝年在猶豫,他是站在袁朝年身旁的,便輕輕提醒了一句:“袁師兄,你如此剛正不阿,沒進刑堂真是太可惜了!”
對呀!袁朝年兩眼一亮,雖然他看起來相貌堂堂氣宇不凡,美髯公的派頭確實挺像個“剛正不阿”的正義之士,但他其實本性距離“剛正不阿”這四個字的評價真是挺遙遠的。不過包天的提醒卻是讓他立刻想好了自己的路。
進刑堂!
成爲刑徒之後,便能擁有普通執事所不能擁有的部分特權。而且刑堂有專門配備的功法,這樣袁朝年百年之內都不必爲未來修煉的功法發愁了。
袁朝年感激的看了包天一眼,然後毅然的對臧浮生稟道:“弟子爲宗門效命乃是本份,何談賞賜。只是弟子一直都希望能夠進入刑堂,維護宗門法度。望掌教上人念弟子心誠,成全弟子的夙願。”
天劍宗的刑堂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或者背後有一個強大家族的支持或者上面有人有關係有背景,才能夠進入這個人員有着嚴格限制的堂口。
袁朝年確實早就想進刑堂,只可惜他既沒有家族支持又上面沒人,所以基本就沒有可能進入刑堂的。但是他現在立了功,實力也到了通靈境後期,除了上面沒人以外已經超出了刑堂要求的條件了,提出這個要求真心不過分。
這幾句話袁朝年說的漂亮,讓臧浮生聽得心裡舒服,便毫不猶豫的滿足了袁朝年的要求:“好,念你對宗門一片赤誠,本座便準你入刑堂。包長老,刑徒十三席可有空缺?”
包長老乃是個面黑如炭的中年男子,乃是刑堂的刑罰長老,綽號“包不斬”,因爲他雖然鐵面無私卻又宅心仁厚,自從他出任刑罰長老從未動過天劍宗的極刑,所以得了這個綽號。叫的人多了,原名反而少有人知。
刑堂是極爲特殊的堂口,雖然不是天劍十四峰之一,權威卻並不遜色。包不斬也站在臧浮生身後與幾位掌劍長老並列,此時聽到掌教呼喚便出列回稟:“上人,第四席殉職,尚在空缺。”
臧浮生微微點頭,輕描淡寫的對袁朝年道:“袁朝年,本座便命你出任刑徒第四席,你可有異議?”
這一句可是讓在場所有弟子都是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刑徒第四席啊!
要知道刑堂之中最尊者便是包不斬這個刑罰長老,其次便是刑徒十三席,在刑堂可以說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刑徒第四席的排名靠前,在刑堂乃是實權人物。
最鬱悶的莫過於衛不惑了,衛不惑聽到臧浮生這話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他衛不惑雖然也是刑徒,而且修爲也是通靈境後期,但是由於衛莊這個背景不夠硬,所以衛不惑還未進入刑徒十三席之中呢。
這也就是說,之前還被衛不惑刁難得要死要活的袁朝年竟然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他衛不惑的頂頭上司了!
還讓不讓人活了!衛不惑已經可以預見到未來自己的日子有多麼的難熬了……
“弟子願意!多謝掌教上人成全!掌教上人的大恩大德,弟子至死不忘!”袁朝年大喜過望,當下便拜倒在地向臧浮生拜了三拜。
雖然袁朝年嘴裡謝的是臧浮生,但是袁朝年心裡明白,今天這事情他真正該謝的人是衛火。
“此間事了,袁朝年,你可自去刑堂入職。”說罷臧浮生微笑着對包天點了點頭:“衛火,隨本座來。”
說罷臧浮生大袖一展,頓時平地裡起了一道龍捲風,直讓人雙眼難睜,只能以袖遮面。待風過時再看,臧浮生與包天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六位掌劍長老興奮又帶有敵意的彼此對視了一眼,立刻爭先恐後的各自御劍飛去,他們的御劍飛行速度奇快,眨眼間便化作了天邊的六點繁星。
袁朝年站起身來,遠眺着萬劍嶺中最爲險峻的青鋒崖,心中不禁意氣風發。
師弟,師兄的性命未來,可就全都和你係在一起了啊!
努力吧,就算是賭上性命,師兄也一定助你走上頂峰!
忽然袁朝年心有所感,猛然回頭,正看到鬼鬼祟祟想要偷偷混在人羣裡溜走的衛不惑。袁朝年咧開嘴笑了:“衛師弟,是急着回刑堂領罰麼?等一等,本座與你同去!”
衛不惑的四方臉“唰”的就白了。
涅槃便可乘風直上九天,臧浮生駕風如此出神入化,可見至少也是涅槃境中期了,甚至可能是後期。包天心中揣測着,此時的他正被一道龍捲風包裹着扶搖而上雲霄。
掌教上人所居的青鋒崖當真便如一柄千丈青鋒,刺入蒼穹。而包天被龍捲風卷着就像是在劍鋒上跳舞般,輕飄飄的便上了崖頂。
青鋒崖果然名不虛傳,崖頂也如同劍鋒般尖銳,只有一丈方圓之地。但是讓人震驚的是坐落於這青鋒崖頂的無劍宮,這無劍宮的底座與崖頂對接,卻是如同頭重腳輕一般,越往上就越寬廣恢宏。
崖頂之上白雲渺渺,霞霧瀰漫,無劍宮便似是佇立在了雲端一樣。從崖下仰首望去時根本就看不到無劍宮的存在,這讓無劍宮彷彿人間仙境。
天劍宗的最中樞之地,卻喚作“無劍宮”,確實有些蹊蹺,想來也是有些典故在裡面。包天仔細觀察之下,發現這青鋒崖似乎並非天生就是如此。
萬劍嶺之所以叫做萬劍嶺,自然是因爲那無數如寶劍一樣的山峰,但是那些山峰皆是天然生成,能夠看得出來雖然有寶劍的輪廓卻難免有怪石嶙峋、形狀各異。
青鋒崖卻是整座山都像刀削出來的一般筆直光滑,崖壁上寸草不生甚至連一塊突出的石頭都沒有。
這顯然不可能是天然生成的,包天圍着那崖頂轉了一週,卻又意外的發現另外一側雖然也是筆直高聳,卻是坑坑窪窪千瘡百孔,與另一面截然相反。
包天並不驚訝只是有些迷惑,以他前生涅槃境的見識,自然看得出光滑的那一面乃是被一個大神通者一劍斬下造成的,但是坑窪的一面呢?
“我的師父有着劍皇上人的美譽,他的劍是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無人能當其鋒芒!因爲數百年未嘗一敗,是以他老人家足以當得起劍皇的稱號。正因爲這個稱號,也讓他老人家總是要應對那些上門挑戰的老怪。
“一次馭鬼門的一代鬼王來挑戰我師父,那鬼王手持一柄萬鬼惡魂煉就而成的萬鬼噬魂劍,與我師父打得難解難分。兩劍相迎時落下,便將這曾經與天劍十四峰沒有什麼區別的青鋒崖兩側筆直的斬掉。
“坑坑窪窪的那一側,便是萬鬼噬魂劍上那拼命想要擺脫束縛的惡鬼啃噬出來的。最終我師父戰勝了鬼王,誰知道那鬼王卻在認輸之後毫無大家風範的偷襲了我師父,將我師父打傷之後逃走了。
“我師父憤而還擊,雖然沒有能留下鬼王,但是那鬼王也受了我師父的重創,之後再無音信,也不知死於何時何地了。”
臧浮生從包天的身後轉了出來,把青鋒崖的傳說娓娓道來,目光中充滿了對劍皇風采的神往和崇拜:“我師父的‘劍皇’之名無人相抗,也成就了天劍不敗的神話。如今我已經接過了這柄青鋒,便發誓誓死守護劍皇威名。
“但是我的時代也終究會有過去的那一天,將來就要依靠你們年輕一代弟子來繼續守護天劍宗,那個時候,也希望你們能夠譜寫出屬於你們自己的神話!”
臧浮生的話雖然說的平淡,卻很具有煽動人心的效果,包天這時候要是還什麼表示都沒有那可就顯得太假了,所以包天激動的攥緊了拳頭,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他那堅定的眼神還有緊緊抿着的嘴脣都證明了他此刻的心理活動。
看到包天的表情變化,臧浮生微微一笑。他心中對這個天靈根還是頗有期待的,希望在自己的鼓舞下,能夠讓衛火樹立起對天劍宗的歸屬感和榮譽感吧。
“走吧。”臧浮生大袖一拂,便將包天帶到了無劍宮之中。
無劍宮果然沒有辜負這個名字,在天劍宗這“十步之內必有寶劍”的地方,反而無劍宮裡連一柄劍都沒有。
六位掌劍長老都已經等候在無劍宮中了,他們的劍也都不知收去了哪裡,總之在這無劍宮裡一絲劍氣也無。倒顯得靜謐祥和,仔細傾聽,彷彿有劍在輕吟,又似是宮外的風聲。
本來六位掌劍長老都顯得有些焦急,一個個翹首以望,但是在臧浮生帶着包天出現的時候,他們反而又都鎮定下來了,就連脾氣最急躁的雷霸道都是憋着口氣不言聲。
只是他們的眼珠子都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包天,其中包含的炙熱讓包天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剝光衣服的小姑娘,面對着一羣獸血沸騰的雄性牲口。
沒辦法,天靈根實在是太搶手了,這可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啊!掌教上人不收徒了自然能保持淡定,這六位掌劍長老可是求賢若渴啊,天劍十四峰雖然都是天劍宗的棟樑,但是彼此卻存在着競爭關係,誰都想本峰能脫穎而出。
佔據強勢的還想能夠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弱勢的想着能夠翻盤,誰也不甘人下。
而現在這個天靈根,自然就成了他們必爭的希望。
六位掌劍長老都是慶幸他們恰好在萬劍嶺,沒有錯過這個天靈根奇才。但是現在有六位掌劍長老,天靈根卻只有一個,無疑想要得到這天靈根弟子就必須得付出相當的代價了。
臧浮生也知道他們的想法,作爲掌教,他其實樂於看到天劍十四峰之間有着競爭甚至互相制約的關係,這樣更便於他的管理。
所以臧浮生雖然知道接下來六位掌劍長老難免一場爭搶,卻是樂得如此,身居高位豈能不善平衡之道?
微笑着坐到了上首,臧浮生悠然的道:“天靈根弟子衛火已在此,諸位長老可各顯其能,只要衛火心甘情願,便可加入你們任何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