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會騙我!”姥爺痛苦的捂着腦袋,唉聲嘆氣道:“這可算我對不住衛萊。你讓我怎麼跟衛萊交代。”
“怎麼了啊,你怎麼就要跟衛萊交代。”黎筱雨真的不理解。
姥爺氣的發抖,嚷嚷着造孽,又看着她道:“你這個小畜生。你要氣死我……”頓了頓道:“你打小就不學好,你十幾歲偷着給衛萊寫信……我收拾的時候看見了,把我嚇死了。”
“啊?!”黎筱雨根本沒想到這茬,她多會藏東西的,怎麼就能讓人找見。何況姥爺找見了幹嘛不罵她啊:“你,你也沒跟我說啊。”
“我想着你快考試了,哪兒能說你。”姥爺眼神焦急,嘆氣道:“我心慌意亂幾天沒吃好飯,嘴裡全是大瘡。逼得急了,我纔去找的衛萊。”
“你把她怎麼了啊?”黎筱雨嚇着了。
“唉。”姥爺苦着道:“我問她知不知這個事兒,我要她好好跟我交代,不然我就去找她爸媽。那時候她剛搬走,還老來咱們家,還讓司機接送你放學,陪你回來……她看了信,說她知道……”
“你怎麼能這樣你。”黎筱雨哭起來,像十幾歲的小姑娘那樣哭的難受。
“她剛上大學,跟我說這不是你的錯,都是她的問題。我打了她一巴掌……叫她離你遠點,她給我道歉,求我不要打你。我讓她以後少來家裡,離你遠點,她都答應了。”姥爺回憶着,萬分難受,說話聲音也小了道:“我讓她想個法子,讓你不喜歡她了……否則我這輩子也不讓她上門,也不讓你念什麼書了,天天在家就在飯館幫忙,衛萊答應了。”
黎筱雨啞口無言。
“她沒有食言,放過你,讓你安生。你,你過了這麼多年又走老路!你讓我怎麼辦?”姥爺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眼淚都要掉下來:“你不許跟那個女的在一起!”
“這些你都不要管了!我跟周迦寧的事兒跟你再沒關係,你好好躺着護士會看着你,你愛幹嘛幹嘛吧,別管我了。”黎筱雨哭着回話,再不能待下去,心裡把這世上的一切都罵了一遍。
收拾東西,抱着大衣跑出病房。
口袋裡掏手機,給衛萊打電話,看她在哪兒。
回覆說下班回家休息。
“孫靜彤在不在?”黎筱雨得問清。
“不在。”衛萊答了話:“你找我有事嗎?”
黎筱雨把電話給掛了。
她倔着奔出醫院,馬路邊打了車。
一直跑到衛萊家樓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跑上樓,拍她家的門。
“衛萊你開門。”她急着在外大喊起來。
好一會兒,門開了,衛萊剛回來,穿着一身藏藍色的棉布睡衣,驚訝的看着她:“怎麼了?”
黎筱雨是一時上了頭,哭的眼睛紅道:“你這人腦子有病啊!”
衛萊好看的眉頭皺着,微微吸口氣,一臉難受,不知道怎麼說話。老半天道:“對不起。”
“你哪兒錯了你跟我道歉,你說啊,你說你錯哪兒了。”黎筱雨氣瘋了。
衛萊喉嚨動了動,站在家門口,愣愣看她:“我昨晚不該抱你……”
黎筱雨伸手就扇她臉上,扇的也不重,就是想打她。
“你這人就是蠢死的!”黎筱雨罵死她。
“對不起。”衛萊捂着臉,受驚嚇一般,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黎筱雨推她一把,進了門,把門哐當撞上,哭着道:“你就那麼答應姥爺了嗎?我那三十多頁都白寫了嗎!我反反覆覆寫了多少年,從初中寫到高中,擔驚受怕。你就那麼就不要我了,你不要也就不要了,你想了個什麼破法子你!不聲不響離開我,跟別人在一起就是你的法子?”頓了頓,都想把她殺了:“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溫倩纔跟她在一起的!你怎麼害人你!”
衛萊瞪大眼眸,愣着有些呼吸困難,往後退一步,差點撞到玄關處的鞋架,伸手扶着旁邊的櫃子,驚恐的看着她道:“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黎筱雨感覺世界都有些錯亂,渾身發抖,眼淚滑下來:“你告訴我,溫倩……你真的愛她嗎?你可千萬別因爲要躲我,叫我死心,她追着你,你就她在一起。你這樣把人害死了,你tm好意思嗎,活該你現在吃不下的睡不着,你合着是害了人心虛……”
“我,我……”衛萊張着嘴巴結巴,進而道:“那跟你沒關係,那都是我的錯,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根本不喜歡她對不對?我知道你的,只因爲她像孫靜彤一樣纏着你,你沒有辦法。”黎筱雨怎麼會不瞭解她,從她的話,從她的眼神,從那些天天在一起的時候,她太瞭解她了,衛萊根本就是那種愛什麼就死心塌地海枯石爛的蠢貨。
“不,你不要再說了。”衛萊神色慌張,阻止了她。甚至第一次,動起手,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驚慌道:“這跟你沒關係。她跟我的事兒,都是我的錯。她的死也都是因爲我,你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根本也不用知道。”
黎筱雨把她的手掰開,使勁兒按着她的肩膀,流淚道:“是真的對嗎?你怎麼想的……”頓了頓,矮着身子縮下去蹲在門邊道:“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總是在最沒主意的時候,隨手拉一個喜歡你的人,幫你堵着心口的洞
逆天絕寵:鬼王的廢材嫡小姐最新章節
。”
天啊,人是不是都這樣。她難道沒有利用過周迦寧的感情嗎?
皺着眉頭,黎筱雨怪怨自己也是蠢貨。
擅長把一切搞的一團糟糕,哪兒有資格再罵別人。
“衛萊,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喜歡過我?”黎筱雨咬着牙,她也不明白弄懂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兒,只是像着了魔怔,至少那個答案會像一劑嗎啡,讓她大半個逝去的年華得到彌補。
“喜歡。”衛萊眼眸一動不動,像終於跌落到谷底,奄奄一息的遇難者,再無法和上天抗爭這場命運的生死較量。
“真不應該這樣。”黎筱雨蹲在門邊,爲她一整個青春失聲哭起來,她那麼橫衝直撞準備去和世界做對,然而僅僅不過如此。
有朝一日,她終於贏得了她盼了十幾年的人的感情,可事情已經面目全非。
她一直以爲像周迦寧那樣不管不顧的才能傷了人。
波蘭斯基拍了《苦月亮》,看的她壓抑十幾天緩不過來。奧斯卡控制着mimi,用任性和自私導致了雙方的悽慘下場。
黎筱雨最終明白,她也不過是《鐵皮鼓》裡的孩子,困在童年的美好,害怕成人世界的種種,鎖着內心的某個部分,固執的不讓自己長大。
除了上帝,這世上哪兒有什麼好人。
她一直小心翼翼保存內心的秘密,遊弋在人羣,觀察着這個大千世界。明白大人們的恐怖,甚至從內心不再信任父母,和家人刻意保持距離,和老廠區的人保持距離。她還記得她們怎麼嘲笑譏諷衛萊,她也記得他們如何嘲笑父母的淪落。
可每一天清晨,父母都得笑着和這些人打招呼,招呼他們買幾個包子,一碗稀飯。
謊言和欺騙,貧困和貧乏,讓這些螞蟻一樣的人還得以遠親不如近鄰給自己安慰,繼續螻蟻一樣生活。她每次必須跟父母一樣討好四面八方那些嘲笑過衛萊的人,她就覺得這生活虛僞的讓人窒息,她多想維護她,保護她,讓這些愚昧的人知道,衛萊有多好。
……
也許衛萊從來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她也不過是個差勁的普通人,但這結局實在也太糟糕。
黎筱雨扶着頭,像一個戰爭悲劇電影的女主角,面對滿目瘡痍顯得毫無力氣。
衛萊在她面前蹲下來,有些神經質的青黑着眼圈,臉頰消瘦,她清秀的面孔看起來顯得疲憊滄桑,只有眼眸流露出溫柔,含着眼淚沉默着伸手去摟她。
黎筱雨拍開她的手,把她推倒了,坐在她家門口,靠着門,一點也不想說話,更不想搭理她。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是她的不小心,還是衛萊的自以爲是。
衛萊爬起來,眼神更堅定一些,把她摟在懷裡,任她哭鬧,只是很用力的摟着她在懷裡,一言不發。
她期待這個懷抱已經熬的太久,可等她真的抱上來,她覺得滋味太苦,難受極了。
衛萊也不說話,就默默抱着她給她擦眼淚,看她把自己肩頭都哭溼了。
黎筱雨沒有辦法再面對她,可她也沒有力氣再動彈。只聽見衛萊在她耳邊道:“你好好的,這些都跟你沒關係,過去很久了,你讓它過去吧。你過你的生活。”
如鯁在喉,黎筱雨倒是想,特別想,此時此刻就這樣了無牽掛轉身就走,然後忘記發生過的事,打電話給周迦寧,頂着漫天寒風,頂着青蒼的天空,冷冷的日頭,穿過馬路奔向她的身邊。
“可是你的生活呢?”黎筱雨在她肩頭問出來,哽咽的調不成調:“你要怎麼辦?就懷着內疚和負罪感,每天不能睡覺,拖的人不人鬼不鬼,然後跟一個絕症姑娘共度餘生嗎?等她有一天死了,你再繼續悔恨你都是錯誤的人生嗎?”
衛萊一臉哀傷,沉默的如一捧砂礫。
“你得重新開始。”黎筱雨下了命令,她在她跟前總是能任性的不費吹灰:“你不能再害人害己,難道你想讓靜彤做第二個溫倩嗎?如果你不喜歡她,就不要把自己當英雄去拯救別人的人生,你除了把自己變得更糟糕以外,你在感情裡到底拯救過誰……”
“黎子。”衛萊一臉哀傷。
“她人已經去世了,也過去好多年了。你這輩子先欠着,下輩子再還,還不上就再還一輩子。老天爺既然沒讓你出事,你就先好好活着,好好想想你以後該怎麼過生活。”黎筱雨決心把壞人繼續下去,她怨恨一個好人的惡,但又沒法看她消沉。
“我知道……”衛萊顫抖着聲音。
黎筱雨從她肩膀起來,眼神堅定,面容困苦道:“不要再欺騙你自己,不要再去傷害別人,也再不要被根本不瞭解我們的人傷害,你根本不明白,曾經我願意爲你付出的,比你想象的更多,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可這些……你們都不明白,從沒有人來明白我。”
衛萊流了眼淚,哽咽道:“筱雨,我那時候……我只是不想傷害你。”
黎筱雨笑了道:“你不要這麼虛僞好嗎?”
她有些想笑,於是笑出來道:“難道你就沒有傷害過我嗎?”
人就是這樣討厭,總想做好人,但也都忘記了,這世上真的不存在什麼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