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
“不可能!”
木臺上,秦熊瞠目,下意識前踏兩步。
黎淵進鋪子前,他親手摸過骨,中等偏下而已,他也見過此人在錘法上的天賦,可……
可這才四個多月。
就算是上等,不,上上等根骨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白猿披風錘練到小成!
啪!
秦熊身子一震,曹焰擡手將他撥開:
“別擋着!”
秦熊一個踉蹌,血氣一下涌上臉來,火辣辣,好似被人抽了一巴掌。
“哎?”
木臺左側,王功、趙小銘等不需要考覈的幾人本有些百無聊賴,此時也被驚動,彼此對視,有些錯愕。
“好!”
只有孫胖子一愣之後,漲紅着臉大叫一聲。
砰!
第三錘落下,黎淵只覺胸腔一片燥熱,血氣被完全的調動了起來。
自得授掌兵籙,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全力施展。
掌馭練功錘加上他已然精通的白猿披風錘法,這一下爆發施展,他只覺全身都似被熱氣充滿。
精通加精通,等於小成?
黎淵心裡根本沒有這個念頭,他只是腳下發力,肌肉繃緊,掄圓了大錘,重擊反彈之後,控制着大錘再度回砸!
“力從地起,腳如根,要扎的深,兩臂如柳,要靈動……”
黎淵的心中不住浮現出白猿披風錘的精義,似乎明白了當日秦熊所說的‘外三合’。
手與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
砰!
砰!
砰!
黎淵沒有絲毫的留力,每一錘都用盡全力,鐵錠被他打的火花四濺,底下壓實的黃泥都往下塌陷。
但他自己,卻絲毫不受反震,每一錘回彈之力,在他腰胯,手腳的調動下,加持在第二錘上。
而牛貴、路忠、都雲等同樣入門的學徒早已被這錘聲打亂了節奏,提着錘,傻傻的看着那片破空,錘聲所在。
“不是小成,他的血氣不足,但錘法無疑已達到了小成,而且,領悟了外三合!”
木臺上,唐銅又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看向那片錘影所在,眼神中頗爲滿意,就連瞥向自己那不爭氣的小舅子的眼神,也緩和了幾分。
“怪不得要叫披風錘!”
這是黎淵第一次捶打實物,感受無比的強烈。
他轟下的每一錘的回彈之力全部都加之到了第二錘,這就導致他的錘越來越重,越來越快,
十錘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好似被狂風裹挾,腳下有些站不住,勉力打下十三錘時,那巨大的反震之力終於是無法化解。
“不好!”
黎淵只覺虎口一痛,大錘脫手而出,炮彈也似飛出去。
噗!
牛貴一屁股跌坐在地,差點被砸中的他臉色煞白一片。
一跨十多米,秦熊單手接住了那橫飛的大錘,這時候的面色比牛貴還要更難看的多。
相隔數米,黎淵平靜擡頭,咧嘴一笑,有種悶氣吐出,酣暢淋漓之感。
傻了吧,爺有掛!
咔~
鐵錘都被捏出聲音,秦熊胸膛起伏一下,卻不說話,只是冷冷看着。
“好!”
木臺上,唐銅撫掌讚歎:
“好小子,學武四個多月,不但領悟外三合,還能將錘法練到這種地步,好,很好!”
丟下錘子,秦熊漠然走到一邊。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唐銅十分滿意。
“黎淵,他叫黎淵!”
驚喜的聲音響起,孫胖子面色發紅,似乎被稱讚的是他一樣:
“他的呼吸法,是我教的!”
“黎淵!”
唐銅看向曹焰:
“大掌櫃,這小子短短時間就能將錘法練到如此地步,可見其天賦異稟,根骨就算差些,也該是此次考覈第一!”
“嗯……”
曹焰微微頷首,看向王定:
“三掌櫃以爲如何?”
“如此天賦之下,根骨如何倒也不甚重要了,不過……”
王定手捋長鬚,卻是微微搖頭:
“內院的學徒幾十人,二掌櫃未必照料的過來,老朽認爲,應當擇一人專心傳授,
秦護衛,就很適合!”
本來臉色難看的秦熊這時也回過身來,拱手道:“任掌櫃們吩咐……”
“……這老傢伙不是好人。”
黎淵嘬着虎口的血水,心中微冷,他可是看到秦熊和這老傢伙耳語來着。
木臺上,兩個老對手針鋒相對,曹焰神色不動,片刻後才道:
“黎,黎淵?你自己呢?是拜秦護衛爲師,還是去內院?”
“去內院!”
黎淵連個磕絆都不打,壓根沒在乎秦熊難看的臉色。
“好!”
唐銅十分滿意的坐下。
接下來,考覈繼續。
但無論木臺上的幾人還是木臺下的學徒都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完事後,就敲定了此次入門的人選。
每個院子一人,黎淵不在此列,牛貴也在其中。
至於帶去摸骨的其他學徒……
鍛兵鋪招收學徒時,首先要做的就是摸骨,上者進內院,中者在外城,更差的,塞錢才能進來。
不過,表面上,入了內院的九個人,連同王功、趙小銘等不需要考覈的,也都跟着去摸了骨。
摸骨的,是之前的魁梧老者。
老者名叫張賁,鍛兵鋪老人,卻不是護衛,而是鍛造房裡退下來的,看着笑眯眯,手卻非常重。
幾個少爺小姐都被捏的哇哇亂叫,沒了之前刻意的矜持。
黎淵最後一個上前,被摸之前,還有着類似之前摸骨錯誤,自己其實是千萬人中五一的練武奇才的念頭?
可惜……
“還不錯,中等偏下吧。”
張賁鬆開手,他不意外,學徒們也都不例外,自己什麼根骨,在場的人心裡都有數。
中等偏下。
牛貴鬆了口氣。
“老爺子,這根骨,到底怎麼看?什麼算好,什麼是差?”
揉捏着肩臂,黎淵齜牙咧嘴,這老爺子手勁太大。
“這摸骨法嘛,就好比相馬術。”
張賁笑笑,回答:
“最早誰又知道什麼是好馬,什麼是差馬?不過是老祖宗們發現,有着某種特徵的馬長得大,跑得快,性子穩而已,
一代代流傳下來,就是相馬術。”
摸完骨的學徒們漸漸散去,只有牛貴等零星幾人等到黎淵也摸完骨,方纔離開,這時候,倒只有身穿大氅的王功留在這。
“原來如此。”
黎淵心下恍然。
“摸骨,也是一樣的道理,到底爲什麼,老頭子也不知道,但只知道,有類似特徵的人,學武就是快……”
解答了疑惑,張賁也沒離開,而是看着黎淵:
“要不要加入我們鍛造房?白猿披風錘,就得打鐵才進步的快……”
“這個……”
黎淵撓了撓掌心,掌兵籙的反應很強烈。
這位老張頭身後的屋子裡,起碼有着一件以上的入階兵器,而且,鍛造房的人買生鐵什麼的,就很方便……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