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真能藏啊。
看着醉眼朦朧的經叔虎,黎淵心下腹誹,他懷疑如果不是自己成爲神匠,這老頭壓根不會露底。
“屋裡聊吧。”
經叔虎打了個酒嗝,他人醉心不醉,關乎着鑄兵大秘,他很謹慎。
“好。”
黎淵順手將老雷頭扛進屋子,對於鑄兵術的後續,他心下頗爲好奇,也有不少猜測。
來自於前任玄鯨錘主,難道是養兵經?
“嗯,這算是咱鑄兵一脈的不傳之秘,老夫可以傳你,但務必不能外傳!”
經叔虎神色嚴肅。
“弟子素來是守口如瓶。”
黎淵自然滿口應下,他並不忌諱與人交流武學技藝,但應了他人的東西,也絕不會外傳。
比如鑄兵術,林聽風求他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他也沒泄露過分毫。
“嗯。”
經叔虎對他自然是放心的,稍一沉吟後,還是驅散了身上的酒氣。
‘呼’的一下酒氣散開,牆角的小耗子‘嗝’了一聲就趴下了。
“……”
您倒是在外面逼出酒氣啊,黎淵忍着開窗的衝動,呼吸一轉,變爲內呼吸,這是一門‘龜息術。’
是他從藏書樓裡換來的多門武功之一,已修至大圓滿,以此法,可以維持很長時間的內呼吸。
“玄經祖師是我神兵谷不世出的人物,大運立國之初,是他力排衆議加入大運一方,並最終獲得封州之賞……”
歷來傳功,都是要提及一下來歷,以及祖師創功等等事情,黎淵凝神細聽。
“玄經祖師遊歷羣山,在我神兵山處獲得機遇,裂海玄鯨錘畢竟虛無縹緲,祖師真正得獲的,是‘鑄兵煉寶術’。”
“鑄兵煉寶?”
黎淵一怔,他還以爲會是養兵經呢。
“鑄兵、煉寶,鑄兵大圓滿,纔是修持煉寶術的入門條件之一。”
經叔虎傳音講述。
鑄兵術圓滿,還只是之一?
黎淵心下微驚:“其他條件呢?”
“靈相。”
“靈相?”
黎淵有些動容,這條件可是太高了。
入道方成靈相,這意味着,要修持這門煉寶術,至少要是宗師級的準神匠。
這等人物,他心裡轉了一圈,也只想起那麼幾個人……
“是啊,靈相。”
經叔虎嘆了口氣:“這門煉寶術代代相傳,但其實沒幾個人練過,咱們神兵谷歷代祖師裡,能修成靈相的纔有幾個?”
至少這七百多年裡,一個沒有。
“以你的天賦,又有伏龍禪師的指點,應可修成這門煉寶術。”
經叔虎傳音:
“這門煉寶術不落文字,代代只傳鑄兵術大長老,你小心記着。”
“是。”
黎淵精神一震,更換了掌馭組合,過目不忘,過耳也同樣記得住。
“鑄兵術,是以諸般手段,將各種鐵料的特性組合,將鐵料化爲神兵的手段,而煉寶術……”
經叔虎傳言講述着:
“煉寶術的核心,是神紋。”
“神紋?”
黎淵心中一動,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說神紋,神火鍛兵臺開啓時,他曾獲取了部分殘缺的信息。
其中就提及了神紋。
“煉寶術有云,人爲小天地,天地大人神,諸般天材地寶中蘊含的神紋,就好似人之經絡、精神……”
“以鑄兵術爲手段,靈相爲媒介,採取天材地寶中的諸般神紋,以之排列成陣,可以化腐朽爲神奇,錘鍊神兵……”
“煉寶術的總綱如下,你先記下!”
……
洋洋灑灑數萬言。
經叔虎足足說了大半夜,才囫圇說了一遍,黎淵凝神傾聽,默唸記憶着。
他發現這門煉寶術着實有些精深,不但涉及到鑄兵術、觀想、呼吸,各種靈相手段,還要培育‘火種’。
這個火種,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火種,而是根植於靈相而成,用以剝離、熔鍊各種天材地寶所蘊神紋的手段。
而更復雜的,還是‘神紋組合’。
不同的神紋組合,所鑄成的神兵也截然不同……
“煉寶術中,記錄了三百三十九種神紋,十三種神紋組合,據玄經祖師所言,這都是那位疑似前任玄兵錘主的前輩留下的……”
經叔虎說的口乾舌燥,真氣消耗頗大。
黎淵給他倒上茶水,一邊詢問着其中的術語。
任何一門武功,最難的就是其中術語,若沒專人指點,自己摸索那可就太費勁了。
經叔虎知無不言,一直說到了天亮。
“哈欠!”
隔壁傳來了雷驚川的聲音。
經叔虎適時停下:“今天就說到這裡,接下來,老夫每三天來爲你講述一次,最多半年,你應該就能記下了。”
‘我已經記下了……’
心裡念頭一打轉,黎淵自然沒有說出口,只是躬身拜謝,這其中很多術語,尤其是神紋種類,他還需要請教。
“伱回去吧,老夫補個覺,再去拜見伏龍禪師……”
經叔虎也打了個哈欠,他也覺得有些累了。
“弟子告辭。”
黎淵起身出門,路上慢慢消化着。
“神紋……”
黎淵心中正念叨着,突然,似有所覺般回頭。
只見山門牌樓處雲氣層層擴散,一頭白虎之影如颶風登天,發出響徹城區的虎嘯之音,引得四周一片沸騰。
“又有高手來?”
黎淵走到崖邊,遠遠眺望,只見狂風呼嘯,虎嘯聲烈,好些人都被驚動了,紛紛向着山門而去。
“這又是哪個道宗來了?”
黎淵心下好奇,也湊了過去。
初選前後的這一年多裡,來到衡山城的宗門勢力不知多少,但能引起山門牌樓變化的,寥寥而已。
裴九之後,也就兩次,一次是十天前,三昧洞真傳第一,晏九功,再一個,就是上任演武魁首鍾離亂了。
這是第四次。
黎淵眼力很好,沒湊太近,已經瞧見了牌樓外的一羣武僧。
這羣武僧穿着幹練統一的僧衣
“這是心意教?”
黎淵眸光一凝。
心意教,不屬於五大道宗之列,但論及勢力卻不遜色多少,隱隱有第六道宗之稱。
心下一轉念,黎淵已瞧見了引得白虎現身之人。
那是個高大魁梧的和尚,膀大腰圓,卻並不是健壯,而是圓潤富態,乍看起來,很有些圓滾滾的味道。
寬鬆的金黃色的武僧袍被他撐的鼓鼓囊囊。
“善哉,善哉!”
黎淵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然後,一抹劍光落地,聶仙山落於山門之前,落地前瞥了一眼黎淵。
‘得,被抓壯丁了。’
黎淵聳聳肩,也就跨步上前迎接。
對於心意教,他很有些興趣,主要是其教是唯一一個供奉神靈的門派,且香火極爲旺盛,其所在的雷音州,被稱爲佛門淨土。
不過,心意教供奉的不是大運諸神榜上的神靈,而是其教義之中,並無實相的‘佛主’。
其鎮教神功,名喚‘佛我獨尊功’,在天下神功之中,也屬於很靠前的那種。
“大定禪師!”
黎淵快步跟上時,聶仙山的聲音傳來。
這老道遠遠就拱手:“有失遠迎,還望禪師贖罪。”
大定禪師!
又一尊神榜大宗師,黎淵跟着行禮,餘光掃過,這位大禪師看起來圓潤又年輕,膚色白皙如寶玉,隱隱可以看到皮膜下遍佈的血管經絡。
‘真白啊。’
黎淵心下嘀咕着。
“是老僧叨擾了纔是。”
這位大定禪師臉上含笑,與聶仙山見禮。
他的雙眼很小,耳垂很大,遠遠一看,很有幾分寺廟中供奉的大佛的味道,在他身上,黎淵嗅到了很濃的香火。
但感應之下,又覺十分朦朧,像是隔着一層霧。
“他身上香火很多,而且,帶着極品神兵……”
有神境相隔,黎淵沒看到兵刃光芒,但隱隱間,可以察覺到些什麼。
“這位,就是黎小友吧?”
大定禪師看了過來,黎淵只覺心頭一沉,這老和尚的目光像是真有份量,他忙躬身:
“黎淵,拜見大定禪師。”
“黎淵?“龍虎寺後繼有人,龍道主後繼有人!””
大定禪師看了好幾眼,被聶仙山擋住,才收回目光,爲兩人介紹:
“這是小徒,了空。”
“小僧了空,拜見聶門主。”
牌樓下的大和尚躬身見禮。
“好根骨,好武功。”
聶仙山滿口稱讚,倒也真心實意。
黎淵打量幾眼,這胖和尚看上去渾身贅肉,實則很是精壯,這外表更像是修持了一門奇異武學。
“聶門主過獎。”
大定禪師微微一笑,問起龍道主。
“不瞞禪師,道主與龍師弟正在後山煉製靈丹,一時抽不開身,若非如此,定當來迎禪師。”
聶仙山告罪。
“哪裡哪裡。”
大定禪師笑了笑:“老僧此次登門,只是陪着小輩們遊覽城中風物,怎敢勞諸位一同迎接?”
“禪師何等人物……”
兩個老傢伙在山門前互相見禮,說着話。
黎淵可不摻和這種事,他打量着心意教的這羣大和尚,發現這些大和尚身上都有香火的痕跡。
尤其是胖和尚了空。
在他眼中,這胖和尚身上有着淡淡的金光,這是七階的香火。
“禪師,請。”
客套了好一會兒,聶仙山才與大定禪師並肩入山。
黎淵落後幾步,突然聽到渾厚的傳音:
“小友,頗具佛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