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陣勢……黃老,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別看先前葉席又是偷懶,又是想做甩手掌櫃,看似對這個醫館不甚在意,其實不然。要知道學院學費是一年一交的,也就是要說那二十印幣只夠在學院待上一年而已,接下來在沒有充足印幣來源的情況下,這醫館也就是他學費的主要來源。
如此情況下,對於醫館生意,葉席自然是極爲上心的,也很有信心。畢竟是手握諸多現世道家治療印法,葉席還真就不信這醫館會火不起來。
當然這需要點醞釀時間,所處時空環境不同,手段就要相應做出改變,傳單什麼的只是作前期輔助作用,依靠口碑、口口相傳纔是這個社會時代的最佳營銷方式。
也正是因爲清楚這道理,葉席對於醫館前期經營現狀是有心理準備的,不求賺錢,只求不虧損,打出口碑就好,當然如果能做到收支平衡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現在,看着門外那些宛若過江之鯽不斷跳出來的各方人物勢力,這尚未開業的醫館,竟是已悄無聲息的打通了夜傾城上層建築通道,直接抵達了未開即火的層次。
這讓葉席又如何不驚?而且打死他也不相信這些勢力,會是因爲那些簡陋傳單所吸引過來的……
很顯然,會出現在這種情況,只可能是因爲身旁這封門不醫的資深大夫、黃老的關係!
面對葉席的苦笑疑問,黃老也沒隱瞞,輕輕點頭:“大多是以前治好的病人,還有幾位老友,今天醫館開業,我便寫信通知了下……葉大夫你也不要多想,我已經老了,醫術雖然還在,但久爲給人瞧病,手藝早已生疏。這醫館靠的還是葉大夫你坐堂,我與果梨最多隻能幫你打打下手而已,如此就佔你三成半的收益……”
搖搖頭,面露慚愧之色,“我知葉大夫你是好心,想幫助我們爺孫女倆,爲果梨更快的賺取學習印道費用。但無論如何,既然這醫館有我們一份子,那也自當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幫襯一二。”
“黃老你這又何止是幫襯一二啊!”葉席輕嘆了聲,隨即也是搖頭,並未再說些什麼。
自古以來,醫生與教師,都是最易攢積人情聲望的兩個職介。
但人情就是如此,用完也就淡了。眼前這浩蕩場面,無疑都是衝着黃老面子來的,這份沉甸甸人情,黃老其實完全可以隱而不,以後用在自己或者果梨身上,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但他最後還是用在了醫館上面,需知他還不是這醫館的最大東家……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所謂風骨,大抵便是如此了。
葉席這是佔大便宜了,如果他早知道黃老能有如此驚人能量,之前什麼二八、三七分成,他是絕對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過現在事已至此,葉席也就只好默然受下這份人情便宜,暗暗決定以後在別的地方報答回去。
……
“黃老,聞聽您老重新出山,我家老爺一定要我將前些年救命大恩的謝意帶到,小小禮品不成敬意,還望收下。”
“是宋大人吧,他太客氣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輩杏林中人的本職而已。”
“黃老風骨老奴早有所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對了,這位是……”
“哦,瞧我這記性,這位是醫館大東家,也是真正的坐堂大夫,名喚葉席,醫術高,老朽我自愧不如。”
“黃老您太自謙了!咦,葉大夫好生年輕,當真年少有爲啊……”
……
“黃老兄,一晃多年未見了!”
“原來是童老弟啊,確實許多年不見了,不好意思,今日爲這點小事就去打擾你。”
“黃老兄這是說的哪裡話,你我幾十年交情,但有所邀,豈敢推辭?”
“哈哈,那我就謝謝老弟盛情了。來,我爲你介紹個人……葉大夫,這位是童老,醫道大家,一手還魂針法懸壺濟世,可謂活人無數。”
“哈哈,黃老兄你就別寒蟬我了,在你面前我哪當得起醫道大家四字?這位葉大夫,莫不就是你在信中與我提起的那位?果然後生可畏啊!”
……
在那些馬車出現時,葉席已經在心中不斷高估了黃老的驚人能量,但是短短一圈介紹下來後,葉席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無論是商道、官道、還是同行前輩耆老等等,竟是無所不包,無一缺漏。
而隨着這越來越多的各方勢力人物不斷涌入,醫館前的院落也就愈加熱鬧,當然,禮品也是收了不少。
要知道這些人可與葉老等街坊老鄰居不同,他們送禮品都是會附贈一份禮單的,而既然是擺在明面上的,那價值自然就不會低到哪去,否則也不好意思拿出手。
至於具體價值如何,葉席身爲主人現在當然不會去清點,不過看那指引一衆送禮品的下人搬前搬後的小財迷,樂的雙眼都眯成一條縫隙,也就能大致知道這價值一定不菲,搞不好醫館前期投入都賺回來了也說不定。
“呃,哪來這麼多人?”
就在這時,派往巷道口接引病人的二禿幾人,出現在了門外,明顯是被院落裡面的熱鬧陣勢嚇了一跳,下意識又齊齊退了回去,畏畏縮縮的看了看四周環境,再看看門楣院牆,一臉迷糊茫然,似乎在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
小姑娘眼尖看到了,大喜揮手,“二禿你們來的真好,快,過來幫忙搬下東西……”頓了頓,想起什麼,頓時一敲腦門,“對了,你們接到病人了嗎?”
“接到了,我接到兩個。”
“我接到三個!”
“我也接到三個……”
提起這個,二禿幾人頓時昂挺胸,眉開眼笑的指向身後,那跟在他們後面的十餘病人。“大姐頭你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有聽說過葉大夫的名聲,有的都等好幾天了,就等我們醫館開張來治病呢!”
微頓,二禿看向院落裡面的熱鬧人羣,似乎明白了什麼,臉露喜意,“這些……也都是來瞧病的?哈哈,我們醫館了啊……哎喲!”
砰的一聲,小姑娘狠狠一個暴慄敲在二禿光頭上,黑臉道:“你胡說些什麼呢,這些是爲我們醫館開張道喜來的。行了,接來人你們就回去吧,繼續守着巷口,只要是打聽醫館的都給我帶過來!”
說罷也不管聞言一臉苦相明顯是想進來湊熱鬧卻不能的二禿幾人,將那十餘名病人接入院落,再轉頭看向人羣中的葉席。
葉席這時正跟在黃老身後,與那些各方勢力人物,除了幾位杏林前輩,大多是管家角色的人道謝寒暄,主要是黃老介紹,他就是去混個臉熟,順帶着收穫一堆年輕有爲的稱讚,估計都是將他當做黃老的弟子了。
覺察到果梨瞧來視線後,葉席也看到了那十餘病人,臉色一喜,衝着小姑娘點點頭,隨即湊近黃老身旁低聲道:“黃老,開業儀式可以開始了。”
賀喜的人有了,同行賓客也有,病人客戶也來了,那接下來自然就是正式掛牌,開張營業。
流程也很簡單,這時代不興剪綵,更不興什麼領導講話。隨着陣陣爆竹轟鳴聲,葉席與黃老分站門口兩端,一拉細繩,歡呼鼓掌聲中,遮在招牌上的紅綢布應聲而落,黃燦燦的幾個大字瞬間映入衆人眼簾——城南金斗醫館!
……
場面不出所料的冷了下,歡呼聲還是有,主要是來自那些街坊老鄰居,他們認識的字比較少,所以並不覺得這招牌有什麼問題。
但那些來自於各方勢力的人物,看着那幾個斗大大字,神情卻不由自主的古怪起來。
怎麼說呢,俗只是一方面,做買賣嘛,當然都是爲了賺錢,都想日進斗金,這無可厚非。但表現的如此直白,甚至就堂而皇之的寫在招牌上,那吃相就有點難看了……
好在大家都是場面人,只是稍稍冷了下,掌聲便重新熱烈起來。當然如童老那幾位輩分相等的人,自是免不了一陣打趣,
“黃老兄你這醫館名字……很別緻啊!”
“哈哈,童老弟莫要取笑,我如今手藝已疏,就剩下這些銅臭味了。”
“我現在相信黃兄你不是這醫館的大東家了……”
躺槍的葉席聞言嘴角不由抽搐幾下,瞥了眼一旁果梨,小姑娘倒是鎮定的很,似乎根本就未受到任何影響,一臉坦然自若。
很顯然在她看來,名聲啊風雅啊什麼的,都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在!
爆竹聲停止,這隻能用簡陋來形容的開業儀式也就結束了。隨後又是一番寒暄招呼,內堂裡面是有準備茶水糕點的,不過那些已經將誠意帶到的管家,大多紛紛提出告辭。
這倒不是不給面子,而是醫館已經正式開門營業,他們留在這也沒什麼熱鬧可瞧,相反還會影響到主人家做生意,不如告辭離去。
當然也有沒離開的,應該是帶着什麼目的,不過即便如此也都是衝着黃老去的,和葉席沒什麼關係。
見狀,葉席索性揮手請那十餘位病人進堂,逐一診治。
在決定開醫館後,葉席前後已經有七八天沒出去擺攤給人瞧病了,這是有意爲之,這些人便都是幾天排隊擠壓下來的病人了,也是先前葉席沉得住氣的底氣所在。往後情況怎麼樣不好說,但葉席很清楚今天的生意絕對不會差……算是個先抑後揚的小手段吧,目的就是爲了整個開門紅的好彩頭。
有大量棗木印在手,治療度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快。不同的是在將病人病根去除後,葉席還多說了幾句,指引他們去往藥櫃處,買些藥材補品什麼的補養下初愈的病體。
當然這只是建議,去不去、買不買全憑病人自願。
這也不是什麼黑心之舉,以前就提過的,棗木印只管去除病根,不管其他。按照現世的說法就是隻管做手術開刀,至於術後保養那就無能爲力了。專業不對口,沒辦法。
事實上大多病人都是去了,這個時代的醫者還是很有權威的,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話,病人很少不會聽的。更何況只是調理保養的藥材,也花不了多少錢,就當是買個心安,也沒有人會拒絕。
所謂內堂,其實也就是配藥的地方,與外面醫館門面僅隔一道門簾而已,如此葉席這快刀砍亂麻式的治療過程,自是被裡面的人瞧在眼裡,
“哈哈,怎麼樣,童兄、範兄、李兄,可曾瞧出來葉大夫的行醫手段?”
看着幾位同行老夥計都是皺眉眯眼,怔怔看着外面葉席治病如喝水般輕描淡寫模樣,黃老不禁哈哈一笑,隨即轉頭對着身旁幾個做管家打扮的人,擺手道,“你們也都看到了,這醫館坐堂大夫不是我,而是這位葉大夫。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了,也勞煩你們回稟自家老爺,老朽我真的已經老了,諸位盛情我只能心領。”
微頓,一指外面葉席,“不過如果你們相信老朽的話,以後府上貴人若出現病恙,可以請這位葉大夫上門問診。”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代的醫者地位確實很高,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生病,而若是認識一位聲名遠洋、醫術高絕的資深大夫,那在某種情況下便就是一道救命護身符。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聞聽黃老重新出山消息後,那些以前被他救治過或者聽說過他名聲的人,都是蜂擁而來,所打主意也不僅僅只是開業道喜那麼簡單,更爲重要的是想與黃老重新聯絡關係。
當然,僅僅是黃老。
看了眼外面葉席,尤其是那張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青澀面龐,幾個管家面面相覷,都是不由露出幾分爲難神情,幾番請讓後,見黃老真無上門問診念頭,只得留下幾句客氣話,遺憾告辭。
“奇怪,當真奇怪。”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那幾位管家沒瞧出來連脈都不把的葉席有何能耐之處,但童老幾位資深大夫就不同了,連連皺眉搖頭,“那位病人雙目失神,面色潮紅,明顯是得了溫病,非十餘日鍼灸湯藥不能復原,如今竟是在短短几息內就恢復神智原樣,這……”
“那塊木牌子是作何用的?沒聽說過有這種流派醫術啊。”
“黃兄你就不要與我們打啞謎了,究竟這位葉大夫是用了何等治療手段,竟有這等奇效?”
“呵呵,不可說,不可說。”黃老捋着鬍鬚,輕笑着一臉神秘模樣,“若是你們真想知道,不如去直接問他好了。”
“也好……不過黃兄,這位葉大夫的治療度也太過駭人聽聞了些,若是他治療什麼疾病都是如此,那這家金斗醫館,就真的名副其實,日進斗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