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
“我幹、幹特娘,這不是仗着身份故意給我們小鞋穿嗎……”
“那假長毛到底是怎麼得罪他了啊,難道真睡了他女人?”
“行了,都少說兩句,再讓他聽到我們還要跑圈。”
“跑就跑,上完課呼哧……勞資立刻就去舉報了他!”
“人家是導師,一個課程需要就搪塞過去了,怎麼舉報?”
“孃的……”
偌大場地,按照那玄印班導師的要求,黃印班幾十餘學員沿着演武場周遭邊界,來回奔跑轉圈,不時低聲罵罵咧咧,面色陰沉,均是氣憤難平。
憤怒的原因不是因爲跑步,演武場周遭無邊無際的蒼茫景觀只是幻覺而已,實際面積不過半個足球場大小,普通人稍加鍛鍊都能跑完十圈,更不用說以修印師的體質了,除了極個別如潘胖子這種肥胖體質的,其餘就算是那些白蒼蒼的老者學員,幾圈下來也是輕輕鬆鬆,不見喘息汗跡。
憤怒的原因是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以及場地中央那中年男子帶着玄印班學員,饒有興致的環手抱肩,像是在看耍猴戲一般,也不催促,只是目光戲謔的看着他們在那徒勞轉圈。
隱隱的,能聽到些類似於“都這麼大歲數了學院也收啊?”“越老越不要臉面……”“廢材班果然收的都是廢材”等等嘲諷話語。
這確實是有點噁心人的。
只是奈何身份嚴重不對等,對方是課程導師,他們是學員,根本無法反抗。鬧崩了對方輕易就能撇清關係,他們卻要受到學院處罰,只能選擇隱忍。
也就是想到這點,在跑完全程後,秦瀚冰爲不給對方把柄,先行整理好隊列方陣站在那玄印班學員旁邊,隨即再次不見喜怒的來到中年男子面前,沉聲道:“稟報導師,黃印班領罰完畢。”
“恩。”中年男子輕描淡寫揮手,好似方纔什麼事都沒生,更沒給出什麼說法解釋,不鹹不淡道,“天賦不好就要勤快些,下次記得來早點,現在回去聽課。”
“是。”轉過身來,秦瀚冰瞬間陰沉着臉回到隊列。
角度關係,中年男子沒有瞧見,當然了,就算是瞧見想來他也不會在意,漫不經心道:“自我介紹下,我是你們這節印術研修課的導師,你們可以喚我爲邊導師。”
頓了頓,再道,“邊姓雖然比較少見,但也沒出百家之列,不像某些數典忘宗之輩,明明是東方人,卻起了個不知所謂的西方姓氏。”
這些話自是說給葉席他們這些黃印班的人聽的,至於後面幾句,那當然是在諷刺里斯特。也不知他與里斯特到底多大仇大多怨,抓到機會就是一頓挖苦。不過這次他卻是想岔了,里斯特雖爲黃印班導師,但在絕大部分黃印班學員心目中印象卻極爲不靠譜,否則也不會在背地裡叫上假長毛的外號了,如此現在自是沒有黃印班學員爲自家導師出頭,相反,神情很是平靜,倒是令那邊姓導師看着愣了愣,自討個沒趣。
“好了,閒話不提,今天我要教你們的術法是一門基礎攻擊印術,雲陽矢……”
那邊姓導師雖然看葉席他們這些黃印班學員,橫豎不順眼,但在正式開課之後態度還是比較認真的,畢竟聽課的除了葉席他們外,還有他自己所帶的玄印班學員。況且里斯特也是課程導師,也會教到玄印班學員,他這次若是做的太過分,那下次里斯特自然也不會對玄印班學員太過客氣,兩相制衡下,多少應該都會有點顧忌……
“瞧好了!”大致講解完元陽矢的施印原理後,那邊姓導師先行雙手合十作拜佛狀,進而小指無名指兩相搭隴,中指凸出,食指相對彎曲縮至中指第一指節紋,形成一個類似鋒銳箭頭樣的手勢,驀地前推點出,嗤——
宛如燙紅鐵棍探入水中,淒厲尖嘯,一抹亮黃色鋒矢真氣瞬間脫指而出,一閃即逝,急掠過十餘丈距離,紮在不遠處一塊磨盤大石之上,砰的一聲,本就坑坑窪窪的石塊再添一道拳頭大小深坑,石灰瀰漫不止。
這個距離,有手槍威力了吧……葉席若有所思的估測着,心中更添幾分興致。
有現世數百道印打底,葉席不缺印術不假,但因受修爲限制以及道印自帶的不靠譜屬性,他現在所掌握的直接攻擊類印術其實不多的,只有火信印、金信印等寥寥幾種而已,如今能再學一門這等於是隨身配槍的印術,自是好事一樁。
倒是一旁的潘胖子似乎仍怨恨於剛纔不公平的待遇,撇嘴嘀咕道:“什麼元陽矢啊,我還以爲有多大威力呢,結果連個石頭都打不穿。”
似是聽到了,收起手勢的邊姓導師瞥來一眼,似笑非笑的指着演武場內那些坑窪石塊道:“這些石塊名爲磨石,意爲磨練之石,不是農家碾壓穀物作粉的石磨。如你們的印術能在這上面留下寸許痕跡,那在外面打穿相同大小的尋常石塊不成問題。那位胖學員,你要不要來試試?”
潘胖子聞言頓時一窒,又在玄印班學員鬨笑聲中,臉色脹得通紅,即羞且惱。好在他還有幾分理智,沒有硬着頭皮真衝上去試試,否則必定會受到更大的屈辱。
邊姓導師見狀哂笑了下,倒沒有再行難,可能也是覺得沒這個必要,繼續道:“休要小覷這元陽矢只是門基礎印法,實際上就算是跨入第二大層次境界的玄印師,也會將它當做主要攻擊手段。”
“其中原因,一是因爲其釋放條件簡單,熟練了完全可以做到瞬息即,這在生死毫間的激烈對戰中尤爲重要。二是因爲其威力會隨着悟性修爲等緣故不斷增長,具體表現爲外在顏色,元陽矢共有四色,白、青、黃、紅,威力逐漸遞增,我剛纔施展時便就是其中的黃.色……”
有玄印班學員擡手詫異問道:“難道以導師的修爲,都無法釋放出紅色元陽印嗎?”
邊姓導師笑着擺手,對於自家學員的提問,他的態度還是很和睦的:“這也就是我隨後要說的,元陽元陽,顧名思義便知此印爲陽剛類印術,這等印術只有配合極陽體質或者有修煉過陽剛類心法,方纔能揮出最大的威力。你們的導師我修煉的心法並非此類,所會印術又多不涉及極陽範圍,因而只能釋放出黃.色元陽矢。”
想起什麼,看着那問學員再行笑道,“宋奇,我記得你修煉的就是陽剛類心法吧,好好努力,若你有朝一日能過導師出紅色元陽印,我做主另單獨傳授你一門威力不俗的印術。”
那名叫宋奇的學員聞言頓時狂喜,但表面上卻是連連擺手,狀似惶恐道:“不敢不敢,學生豈敢有越導師的妄想。”
邊姓導師大笑:“哈哈,導師怎麼了,我輩修印師的目標唯天道耳!若你連越導師的勇氣都沒有,那又何談行至最後一步,突破這方天地屏障?且聽着,你們也是如此,只要在學院內,你們當中誰能出紅色元陽印,我的保證永遠有效。”
“謝謝導師提攜!”在那邊姓導師的鼓舞下,一衆玄印班學員心血沸騰,齊齊躬身致謝迴應。
當然,這福利也僅限於玄印班學員。一旁的黃印班學員好似被自動忽略了,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看着身旁不遠處宛若打了雞血的同屆學員,黯然搖頭。
講道理,這邊姓導師雖然人品不咋地,但他對於自己所帶班級無疑還是上心的,如此再想想他們那整日沒個正行的導師,里斯特,黃印班學員自是要黯然搖頭……
果然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隨後那邊姓導師又再次演示了幾遍元陽矢,包括手勢的分解動作、真氣行功路線,以及其中的幾個小關竅,便揮手讓所有學員自行散開練習,他則在一旁等着待會檢驗成果,並解答仍有不解的學員疑問。
老實說,這元陽矢確實不難,只是基礎性質的印術而已,能複雜到哪去?但在這裡也就能看出兩個班級學員之間的差距了……
雖是說自行散開,但玄印班與黃印班自然不會湊到一塊去,一左一右,彼此涇渭分明。然而在短短半刻過去後,左邊玄印班那裡便開始不時傳來雀躍歡呼,那是掌握並出了元陽矢。右邊黃印班這裡卻顯得有些沉悶,基本不見元陽矢出的真氣光芒。
會有如此明顯的差異,自然不是那邊姓導師教的不上心。後者雖然對於黃印班是很有意見,但在方纔傳授過程中卻未藏私,衆目睽睽下,他也不可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除非他連自己本班學員也坑。
那是因爲修爲有差異?
也不是!實際上,若論整體實力修爲,現在的黃印班是要比其他幾個班級都要高的。畢竟一把歲數擺在那呢,幾十年的修煉不是鬧着玩的,就算是一頭豬活了幾十年,想來也能有些不俗表現。其他三個班級學員強則強在他們的天賦好,潛力高,能擁有等於或者越當前年齡的實力,但受於修煉時間的限制,他們現在的修爲是高不到哪去的。
當然,這種情況會隨着時間而逐漸顛倒過來,並無情拉開不可跨越的鴻溝。打個比方,兩者的狀況,也就類似於上午朝陽與下午落日,朝陽會不斷攀升,而落日卻只能低垂……
而即不是導師的關係,又不是修爲的關係,那爲什麼同樣學一個簡單印術,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原因很簡單,也很令人無奈——天賦、悟性!
前者生而有之,無法更改。後者只可意會,無法言傳。
一句話,有就是有,沒有,那就是沒有。
此兩者,黃印班學員無疑大多是沒有的,或者說是有,但是少的可憐,否則也不會這麼一大把年紀還來印術學院學習。表現在眼下,便就是當玄印班學員全體掌握元陽矢時,他們則大部分都毫無頭緒。而等他們好不容易掌握元陽矢時,玄印班學員已經在熟練並摸索提高元陽矢的威力了……
不要誤會,這不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的關係,若是那樣的話至少在步步緊跟。實際情況是黃印班學員會在某一步忽然卡住,然後便再無寸進,一如他們卡住的修爲瓶頸,只能先看着同齡人、然後再看着後來者,從他們身旁一一越過去,最後連模糊背影都看不到。
有點意思的是,當絕大部分黃印班學員都能勉強出元陽矢時,葉席手中卻仍無半點真氣光芒。不過他好似也不急,雙手於胸前一遍遍疊印嘗試,不時停下來皺眉思索,後來索性盤坐地上,拄着下巴,目光呆滯,明顯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
這當然不是放棄,葉席雖然沒有修煉天賦,但他的修印天賦還是有的,悟性也不差,至少不會拖後腿。之所以到現在還無法釋放元陽矢,只是因爲他體內真氣不夠而已,實際上葉席在之前疊印時就有了掌握的感覺,至於現在思索的,則是一抹靈感……
方纔那邊姓導師在講解自己爲什麼只能出黃色元陽矢的緣由時,葉席腦中就忽然躥進來一抹靈感,只是這靈感太過模糊,葉席一時無法準確抓住,但又不想輕易放棄,因爲他隱隱有種感覺,若是能抓住這靈感他的實力將有個質的飛躍……
當然,葉席這副模樣在外人眼裡,就是無法掌握元陽矢的沮喪了。
秦瀚冰幾人先開始還沒有注意到,因爲葉席的修爲在他們想象中委實不弱,他們都能掌握這元陽矢,沒道理葉席掌握不了。後來現不對,他們倒是有過來熱心幫忙,七嘴八舌的訴說着自己的施印體會,奈何葉席正自心不在焉,口中嗯嗯啊啊應着,卻無半點付諸實際行動的意思。
秦瀚冰幾人以爲葉席這是抹不開面子,正要再勸,遠處卻傳來那邊姓導師呼喚集合的聲音。
“葉兄弟快啊,那邊要檢驗元陽矢了。”
“恩恩……”
“別恩了,你倒是疊印嘗試下啊!”
“哦哦……”
“秦老大,葉哥這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恩恩……”
“……”
“別胡說,修印又不是修煉,哪有走火入魔的。”秦瀚冰看了看地上兀自神遊物外的葉席,又看了看那邊快要集合完畢的衆多身影,一跺腳,“算了,我們先過去應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