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楓立於石壁之上,眼見金光灼灼,殺意凌厲非常,不由心頭駭然,他萬沒料到宗晉卿竟然當着神宗嗣主的面悍然偷襲,一時沒有防備,雖身負地之道的靈力和無上劍招,但卻來不及使出,唯有御使九宮洞天步繞圓側身閃過。
身後轟然一陣巨響,那堅硬無比的石壁應聲開裂,無數落石飛塵四散激射。
寧楓躍至十丈之外,回頭望去,但見那石壁竟是被擊出了丈餘大小的深坑,微微駭然,驚魂甫定,卻又見下方陡然傳來一陣嘶嘶裂風之聲,一道丈八長的金色長鞭直刺穹頂,炫目非常。
不知誰驚聲叫道:“金光鞭!”
寧楓聞言心頭一凜,昔日九州江湖中有無名氏作道佛魔三教神器榜,這金光神鞭赫然在列。此鞭乃是以西海中的一十八條金腹巨蛇的脊骨拼接而成,又將其兇魂封印其中,一旦以靈力催之,便相當於與金腹巨蛇並肩作戰,羣蛇亂舞,紅信如焰,威力駭人之極。
不過金腹巨蛇的兇魂極其強大,若御使不當,稍有不慎,便反而被其破器而出,反噬主人。是以金光鞭一直被人看作是妖邪兇器,當年曾爲隋末天興帝劉武周所有,大殺四方,後來其兵敗身死,此鞭便下落不明。
想不到竟是落在了太子府的宗晉卿手中!
愣神之際,宗晉卿面色陰厲,大喝一聲,金光神鞭光芒大作,隨着其封印法訣的念出,一縷白金靈光陡地疾速飛出,化作一尾金腹海蛇,蛇身達十數丈,巨口張開,腥涎直流,接連噴射出無數毒箭,朝寧楓飛旋而去。
下方香璇等女啊的驚叫出聲,道:“月寒大人、玉嬋大人,寧公子乃是神帝之徒,又對屬下有救命之恩,難道就這般看着麼?”
卻見兩位嗣主明眸凝視着天空的那俊秀少年,雪膚玉頰被洞頂上的赤、碧、白、金四色光芒映射,說不出的美豔動人,卻只是素手垂肩,並無動手之意。
衆女慌張擔憂,卻不敢違逆本門嗣主,當下唯有心頭暗暗祈禱。
寧楓於穹頂之上,早將兩位嗣主的神情動作看在眼中,心頭又是訝異又是驚怒,無奈苦笑:“看來這些朝廷中人果然是靠不住,唯有靠自己了!”
想罷祭起雲歌劍,揮手掃出,一道圓弧形的劍光夭矯飛出,轟然擊打在這被召喚出的金腹海蛇的身上。只聽得一陣刺耳脆響,隨後便是霹靂炸裂,金黃巨蛇只是光芒微微一黯,瞬間便在宗晉卿的催動之下攻勢又起,兇焰更熾。
“怎麼樣?你不是自稱是妙應仙人的徒弟麼?當年神帝只用了一招便破了這金光鞭的蛇之封印,爲何你卻一直逃竄,不敢應對呢?”宗晉卿的陰厲臉龐被靈光一照,更顯慘白猙獰。
寧楓聞言一愣,暗暗驚歎:“原來師父只是一招便破了這煩人的巨蛇麼?”目光凝聚,胸中俱意剎那消散,反而是涌出一股沖天豪氣:“我可不能給師父他老人家蒙羞!”
手中雲歌劍嗡嗡顫響,一道磅礴靈力從太淵穴貫入其中,剎那劍身化作灼灼白光,陡然增長了三倍有餘,雖與那巨大海蛇相比仍有差距,但論起凌厲劍勢卻是毫不遜色。
轟然揮出,只見的一道長虹劍氣凌空一閃,那巨大的金色海蛇便已被削爲兩段。
衆女驚喜叫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寧楓飛懸半空,晶瑩長劍斜指衆僧,滿面微笑,衣衫獵獵,整個人更是籠罩於穹頂的巨大火炬之下,恍若神仙。
“區區小蛇,也敢出來現世!”
餘光瞥見月寒、玉嬋也是面露微笑,不由暗想:“看來這兩位嗣主對這宗晉卿也無甚好感,只是礙於太子府和鄂國公,不敢出手,唯有將其擊敗,方纔能讓神宗之人徹底放下顧慮!”
當下哈哈笑道:“宗大人,你就這麼點手段麼?”
宗晉卿立於佛像頭頂,黑衣飄拂,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驚怒駭然。他自得到這金光神鞭,奉爲無上神器,日夜修煉,這一十八條金腹巨蛇與其神魂相連,心氣相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時想不到竟被對方一劍斬爲兩斷,心頭怎能不狂怒欲爆?
“無知小兒,如此張狂,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海蛇之魂!”
說罷畢集全力,金光神鞭竟是陡然光芒暴漲,隱隱發出沉悶的嘶吼之聲,彷彿是有無數兇獸之魂將要破靈而出。寧楓見之一凜,暗道:“看來宗晉卿要喚出其餘的海蛇封印了!”
下方衆僧整日裡作威作福,哪裡見過這等駭人氣勢,不由慌亂害怕,領頭的處一和尚接連呵斥了數聲方纔穩下衆僧。
月寒、玉嬋兩嗣主卻仍是素手旁觀,毫無相幫的意思,直讓香璇、又蓮衆女急的心頭如遭火炙。
金光鞭光波盪漾,漸漸成日輪之勢,其中似是有無數魂靈將要衝破封印。寧楓見狀心頭大驚,猛地想到什麼,叫道:“你……你就是侵入公主寢宮中的黑衣人?”
衆人聞聽不明所以,卻見宗晉卿冷冷笑道:“到現在才認出來麼?眼力可不怎麼樣!”
秋泠仙子咯咯嬌笑:“原來你們早就見過麼?可真是有緣分!”
寧楓毫不理會其戲言,內心卻是氣浪翻涌,暗道:“鮫魚美人果然是被帶到了這裡,可是……這些絲囊中又沒有她的蹤跡,難道她已經化作精血融入了佛像的血祭之陣中去了麼?”
心中一寒,更是暴怒非常,叫道:“若是我早便認出來,還能容你到現在麼?”
言語之間殺意流露,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宗晉卿微微一驚,旋即怒道:“小子敢如此與我講話!”說罷金輪之中接連爆射出一條條十丈長的金色巨蛇,個個巨口大張,蛇信嘶嘶作響,朝寧楓吞噬而去。
寧楓心頭雖怒,但理智卻恢復了幾分,他知曉鮫魚美人乃是東海中罕見的靈獸,其血雖富含精純靈力,但秋泠仙子和宗晉卿應當也不會如此暴殄天物,讓其成爲血陣的祭品,說不定他們搶奪鮫魚美人乃是另有它用。
爲今之計,只有擊敗這太子府的宗晉卿,逼迫神宗兩位嗣主出手,方纔能夠奪取上風,再徐圖它事。
眼見羣蛇從金輪之中悍然飛出,聲勢驚人,便連空中縈繞的凝血屍蟲也是嗡嗡振翅,齊飛至穹頂的一處角落,不敢靠近靈蛇半步。
寧楓內心略有驚慌,想不到宗晉卿竟然能同時御使如此多的封印兇蛇,他的修爲恐怕還遠在自己預估之上。不由有些焦慮,此番若是落於下風,怕不僅是戳穿對方陰謀,便是尋找鮫魚美人也要化爲泡影了。
當下雙足猛地踏空,在銅盤火炬之下來回閃躲,身後的十七條海蛇卻是緊緊相逼,僅僅在三丈之外。寧楓回身一道金光橫掠,卻是方一觸碰到海蛇,便被數張大口噴射出的毒箭化解,殘餘毒液濺至石壁之上,頓時發出嗤嗤之聲,偶有下方的僧人躲之不及,也被牽累其中。
金腹海蛇的毒液能夠排到九州靈獸中的前十之列,便是海中巨鯨被其咬中,也難以倖免。
被寧楓救過的神宗衆女皆是嬌容劇變,擔憂之極,她們自小修道,對妙應仙人極爲崇拜,此時見到他的徒弟陷入危難,卻是不能相救,心頭不由焦急驚怒,但又無可奈何。
寧楓也是急速思索應對方法,但身後金光海蛇緊追不捨,幾乎不給自己以可趁之機,若不是憑藉自己步法精妙,怕早已陷入羣蛇咬齧之絕境了。他回眸警惕,卻忽然見到這一十七條海蛇並首齊進,巨尾狂甩,在空中飛舞盤繞,但卻一直相距咫尺的距離,不能分開。
他疑惑不解:“爲何宗晉卿不御使海蛇兵分多路,那樣的話,只要把我逼至一個角落,便可讓我陷入魚肉之地了!”靈光一閃,瞬間恍然:“我真是傻了,師父曾說過,不管是什麼封印之術,其實都不能真正的控制兇獸之魂,只是與其共生而已。所封印的靈獸,永遠不可能擺脫其本來習性,所以這海蛇才這般互相競爭,若是其首尾環繞,連成一字長龍之陣。在這百丈的洞穴之中,我哪裡還能逃的了!”
大悟之下,心頭瞬間閃過一個大膽的念想。當下飛至銅盤下方,哈哈大笑:“金光海蛇之封印,我看也不過如此。當年我師父曾用一招將其破掉,後來卻是對我說過:‘這區區小蛇,哪裡需要出手,下次你要遇到的話,只需用爲師的方法,站着不動也能將其打敗。’”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這金光鞭乃是金靈罕見神器,當年太宗皇帝的弟弟齊王李元吉驍勇自會極,卻多次被其擊敗,而宗晉卿更是已經將此鞭練至了一定境界,此時怕是在神州九仙中排名第三,僅次於妙應仙人和天地仙師的當朝赤天國師親至,也不敢說三招能夠獲勝。
這小子是失心瘋了麼,竟然如此自大囂張?
一直淡泊輕然的玉嬋仙子已是悄悄御靈藏於袖中,神識緊緊鎖定場中形勢。
宗晉卿雙目之中怒火焚燒,竟是怒極反笑:“小子你若能站在原地就能破掉海蛇陣,我必定拜服認輸,將你的小美人魚還給你!”
寧楓聞言一喜,暗道:“鮫魚美人果然還沒有死!”哈哈笑道:“妙極,希望宗大人言而有信!出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