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入經絡,剎那間召喚出八隻至尊鼎,色彩各異,呼呼飛旋。
“這巨佛力逾萬斤,我靈力又是不足,怕是別的小鼎不一定能夠抵擋。艮爲山嶽,沉重渾厚,便以艮土鼎試試!”
當下再不遲疑,施力念出口訣,拋出艮土鼎,這黃色小鼎光芒怒旋,飛繞不止,剎那間化作三丈大小,寧楓閃身藏匿其中,雙手化作吸盤緊緊的吸附。
頓時頭頂那巨佛的衝力轟然擊在艮土鼎之上,寧楓猝不及防,被大力一震,頓時又吐出一口鮮血,金星直冒,好在鼎身隔絕靈力,四周的風刃靈光已是不能加於其身。
艮土鼎被巨佛連番震擊,黃芒更甚,饒是其乃是至尊神器,雍穆雄奇,也是扛不住巨佛從天而降的巨力,便如一尊山嶽般轟然墜入地心,朝下猛衝。
寧楓蜷起身體藏在鼎中,整個人便似在狂風海浪上波濤起伏,百骸俱散,骨骼皆碎。在上方的漩渦氣浪狂擊之下,艮土鼎更是如一口黃鐘般,隆隆轟鳴,盡數貫入寧楓的耳膜之中,腦殼欲炸,撕裂般疼痛。
迷迷糊糊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下方鼎口除了傳來一陣陰寒疾風,嗖嗖貫入鼎中。寧楓渾身一怔,驚醒過來,悟道:“看來是快要到底了!”感應周身,發現尚有幾分靈力護住心脈,心頭悲喜交集。
“對了,巨佛加上艮土鼎,便如兩座大山一般,若就這般落地,我可是要被壓成肉餅了!”
心念一動,便又召出坤地鼎,罩在艮土鼎之下。坤屬地,沉渾厚重,包羅萬物,此時用來接住下落之勢再合適不過。
鐺鐺鐺的連聲狂震,兩隻至尊鼎終於觸到地底,寧楓收勢不及,頓時一頭撞在鼎身之上,溫熱腥鹹的鮮血順着額頭流得滿臉都是,他神智一清,強忍劇痛,爬起身來。
念訣收起坤地、艮土鼎,極目四望,卻覺盡是漆黑一片,一絲光亮也瞧不見,寧楓心中頹然,想不到剛逃得生天,便又被困死在這地底深處。
沮喪片刻,寧楓又暗暗感應周身,卻覺在艮土鼎的護佑之下,傷勢倒並未加重,不由略略慶幸。
凝眸看向四周,發現自己竟是處在一個方圓百丈的大坑之中,想是被巨佛大力衝擊而成。他心中一驚,便拔出雲歌劍,欲向四周挖去,看能否尋到地底水流暗河,循跡回到地面。
剛欲揮劍橫劈,一抹淡淡劍光閃爍入目,他怔了一怔,不由想到此劍乃是夢慧大師臨終前所託,此時自己卻拿來掘地挖土,真是大材小用,但怎奈身邊無其它利刃,只好口中暗暗告罪,隨後向下劈去。
只見得一陣火花四濺,清脆玉響,寧楓以手摸去,發現竟只是斫出一三寸許的痕跡,他暗暗一驚,恍然道:“秋泠妖女說過,這巨佛乃是以青山山腹中的玉精胚雕刻而成,那這地穴說不定便是白馬寺衆僧挖掘玉石所致,如此說來,四周都應當是那堅硬無比的石材了!”
念及此,又是一陣心灰意冷,但仍有一絲僥倖,不由在百丈寬闊的大坑之中來回試探,如此過了一刻鐘,寧楓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筋疲力竭,渾身再無半分力氣。
頭頂之上被巨佛之身完全封堵填塞,腳下卻又是堅不可摧的奇異玉石,整個人便如被封印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中一般,叫天無應,叫地無門,若無外人搭救,怕是要永久的被困在此地了!
個人自由倒是小事,但自己此番身負渤海公主所託,要尋找鮫魚美人,乃是關係到渤海國和鮫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自己怎能辜負?況此刻雖已將滅族之仇慢慢看淡,但是天朝九州風雲詭譎,暗流涌動,蟄伏多年的魔教妖人蠢蠢欲出,怕不知又在計劃什麼驚天陰謀?
若是困在此地不得重出生天,又如何繼承師父的遺志?如何爲夢慧大師報仇?如何……如何幫雨兒妹子找到身世,如何與她一起乘風直上,遊歷仙山?
想到宮雨兒那美麗可愛的笑臉,心頭又是一陣痛如刀絞,募的握拳定氣,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離開此地!
此刻當務之急,乃是養精蓄銳,治療傷勢,寧楓收劍入鞘,盤腿坐定,暗暗念起那已經修習了十年的凝心法訣,一時只覺四周玉石之中竟是蘊藏着不弱的天地能量,他心頭大喜,將全身經絡穴位盡數打開,貪婪地吞噬着四周的靈力,隨後經由經脈進入丹田,溫養着重傷的身體。
如此又過數個時辰,寧楓終於感到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充盈臟腑百骸,而全身的經脈也似好了大半,靈力流轉再無阻礙,暢通無比。
傷勢復原大半,寧楓便又心焦起來,周遭一片黑暗,也不知外面情況如何?神宗衆女是否安然逃脫,秋泠妖女和薛懷義等人的陰謀是否被戳穿?
腦中亂糟糟的胡思亂想,逃出此地的慾望更是強烈,不由又是祭起雲歌劍在四周亂砍一通,火星四散飛舞,石屑迸射,卻仍不能破開一條出路。
“既然白馬寺僧人能在地底挖出這一洞穴,難道我就不能?”
心頭不甘,寧楓又思索其它辦法,忽的想到:“刀砍不行?難道風吹火燒也不行?”
募的一振,寧楓默唸法訣,八隻流光溢彩的至尊鼎接連被召喚而出,一時火龍飛嘯,狂風肆虐,飛沙走石……在這百丈方圓之地,片刻的時間竟是變化出了天地間最爲惡劣的環境,寧楓不顧自身安危,讓至尊鼎那被封印千年的力量盡數釋放,一時周圍的堅硬玉石忽而灼熱如岩漿,忽熱又寒冷如玄冰,忽而受狂風侵襲,忽而又被山嶽震擊。
定靈珠飛旋怒舞,八鼎循環呼嘯流轉,洞穴中虹彩烈芒,交互迸爆,如此足足過了一刻鐘,寧楓方纔停下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吁吁,丹田中靈力枯竭,難以爲繼。
待休息片刻,他又指尖豎起,凝出“燃光訣”照亮四周,定睛望去,卻看見那些玉石在八靈的並濟衝擊之下,生出了無數的裂紋,蜿蜒縱橫,遍佈百丈之遠,自己彷彿是置身於巨大蜘蛛網的中央一般。
寧楓大喜,暗道:“我還以爲是堅不可摧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急忙飛身躍前,拔出雲歌劍,復又全力斫坎,以期將這一層玉石破開。
晶瑩長劍在空中劃過數道圓弧,靈光閃爍,直刺龜裂玉石。
叮噹狂響之中,寧楓只覺一股狂猛無比的巨力傳至虎口,彷彿自己的全部真氣一絲不落全部反震回來,全身劇顫,雙手鮮血直流,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之上,沁入裂縫之中。
寧楓顧不得查探傷勢,連忙走上前,滿心喜悅頓時消散無蹤,一下子仿若落入萬丈深淵,遍體皆寒,絕望無比。
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竟將周遭的玉石煅燒成了另一種更爲堅韌的材質,沉如隕鐵!硬如玄冰!
寧楓心頭殘存的逃脫之念也是越來越少,焦懼絕望升騰至無以復加,神識之中充斥得是前所未有的狂躁憤怒,胸膛如被洶涌的火山封堵,隨時都可能噴薄而出,灼燒一切。
“啊……啊!”
仰天長嘯,似是想用吶喊聲將這無盡的黑暗,封閉的玉石洞穴刺破洞穿,寧楓畢集全力,將手中炫目的雲歌劍刺入玉石之中,咔嚓連聲脆響,這剛硬的山玉竟是被其的悲憤一擊震出一個丈餘大小的坑穴。
碎玉齊飛,亂石崩射,擊打在四周的**和頭頂的巨佛底座,鐺鐺作響,寧楓站於原地,任憑周身被飛石擊中,皮膚青白淤紅,腫脹疼痛萬分,他卻置之不顧,心如死灰。
不想良久之後,四周的碎石卻仍不歇止,如珠玉落盤濺射,脆響不斷。
叮叮……叮咚……
玉乃地之精,蘊涵純粹的能量。這山玉雖無法和崑崙玉相比,但此時被寧楓的靈力所激,彈射不停。況四周洞穴和巨佛本是同一材質,靈力互相傳遞,洶洶呼嘯,循環往復。
寧楓心頭一震,如遭電亟,募的跳起來,一躍數丈,哎呦一聲,頭頂撞到佛座之上,生出一個大包。但他渾然不顧,內心更加確信,這玉洞和佛像被飛石擊打的聲音一個清脆、一個沉渾,截然不同!
地底雖已被挖出一個大穴,但山玉石綿延千里,緊密連續,直達地下萬仞之深,但這巨佛……
難道這巨佛,竟是中空的麼?
雖心頭驚訝駭然,但卻無異在無盡黑暗之中發現一絲曙光,不管這巨佛之中蘊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既然薛懷義、秋泠妖女和太子府等人費盡千辛萬苦,耗盡上千處子的精血,方纔雕出這三十丈的佛像,那他們便不可能將其一直放置在這地穴之中。
聯想到即將到來的萬夷來朝,寧楓心中砰砰直跳,對了,武皇陛下崇尚佛教,一直想將佛門推至四方邊境的蠻夷之國,這佛像,難道便是爲了感召這些來到三都的使臣賓客麼?
心頭募的閃過一大膽之極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