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東西太白本是一對兄弟,二人自小被父母遺棄山中,被一無名道人收養,教以仙法道術。初時二人勤奮刻苦,短短數年的時間便將道觀中的術法學了個遍。但時日一長,道人發現兄弟二人雖一母所生,性格卻截然不同。
一個狡黠多智,卻於修靈一道毫無天賦,對高深的道法更是怎麼修煉都參悟不透。而另一人完全相反,平時呆頭呆腦,但修習仙法時,卻一點即破,其天賦堪稱頂尖。
道人雖不是當世大家,但所學駁雜,無有不通。當下對兄弟二人因材施教,聰慧的教以排兵佈陣,計謀巧變之學。愚笨的便傳授道門無上法訣。
如此過了二十年,道人大限將至,將兄弟二人叫至牀頭,嘆息道:“你二人天賦異稟,世人難及。再過二十年,必將是天下的頂尖人物。但你們卻也有致命的缺陷,老大於修靈之途資質絕高,但卻不知變通,極易受人擺佈。老二富有計謀,算無遺策。但古往今來,純以機巧傍身的,無不落的個機關算盡,反陷其中的境地。所以你們聽爲師之言,今後對外人,便以同一個身份入世,當可保畢生無憂,縱橫無敵!”說罷道長便溘然長逝。
兄弟二人含淚將師父埋在山中,且聽從遺言,以此山的名字爲自己命名,合稱太白仙。東太白智謀機巧,西太白修爲蓋世,多年來兩人合至一處,幾近天下無敵,便連當年魔教最盛之時,也奈何不了太白山。若不是兩人性格不合,多有爭吵,怕早已躋身於神州九仙前三。
當是時,李客和裴旻二人也躍身而上,立在太白山二人之後。西太白髮現天虎尊者和寧楓的蹤跡,大喜,叫道:“東太白,這三人不是仍在此處嗎?爲何對我撒謊?”說罷便欲親自動手捉拿。
寧楓大凜,己方三人修爲雖不弱,但又怎能是神州九仙的對手?
東太白還未取得“九竅丸”,大急:“住手,這小子在我體內種下了古怪的靈力,一碰便刺痛不已。若你強行動手,誤了我的性命,你擔待得起嗎?”
西太白聞言大爲不屑,強行拿過其手,感應片刻,笑道:“放屁!不過是些滯留的靈力,我已經幫你消除了!”
東太白恍然大悟,驚怒交集。他一生將別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唯一的敗績便是當年應對妙應仙之時。想不到事隔數十年,竟又陰溝裡翻船,被這小子擺了一道,怎能不氣憤?
當下哇哇叫道:“西太白,趕緊將這天虎殺了。妖女留給我,妙應仙這狡猾徒兒也由你解決!”
寧楓、天虎、秋泠三人各自嚴陣以待,但心頭不約而同地生出一絲絕望之意。東太白和李客雖修爲平平,但裴旻卻是天下一流高手,西太白更是頂尖之列,況且對方還有青虹紫電兩大神器,己方三人實在難以與之相敵。
西太白拔劍出鞘,青色光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座樹林都籠罩其中。寧楓和秋泠仙子尚未動手,便已覺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抵擋片刻,終於敗下陣來,鬥志全無。即使是天虎尊者,也身形劇顫,咆哮不已。
西太白畢竟一代宗師,不願與後輩動手,說道:“天虎,還有小子和妖女,貧道雖阻住了魔教,但妖后修爲絕高,恐怕片刻將至。你們還是乖乖投降吧!”
東太白猶記得寧楓編造的“初嬰丹”,雖難以分辨真假,但此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下怒道:“西太白,你真是個笨蛋。對幾個廢物還說那麼多廢話,趕緊拿下。”
西太白在衆人面前被兄弟辱罵,顏面盡失,也回道:“有本事你自己動手!”東太白氣急,道:“我他媽的能動手,還需要等到你前來嗎?”
寧楓見這兄弟二人一大把年紀,卻仍是針鋒相對,互相不服,不由暗自失笑。
太白仙兩人正爭吵間,忽見東方烏雲滾滾,藍電霹靂,一股濃烈的血腥殺氣裹挾颶風,洶涌而來。西太白一驚,說道:“這妖后和白天公修爲竟如此厲害,連山門法陣也擋不了許久!”話音未落,東太白便怒道:“還不是你磨磨蹭蹭,待到魔教的人前來,這小子還能歸我們所有?”
西太白卻不厲言反駁,只是笑道:“無妨,魔教雖兇焰熾烈,但還不敢與朝廷明着作對,更不會與我太白山爲敵。等會兒將這小子身上的寶物搜刮乾淨,再將他交給妖后罷了。”
東太白咦的一聲,想不到自己這榆木腦袋的兄長竟也思考起來,他頗以爲然,但轉念一想,豈不是在外人面前自承太白山已經歸附了朝廷,便又要破口大罵。
話未出口,妖后李夜姍、白金殿主白天公已率麾下柳飛、佔算元等一干護法教衆,浩浩蕩蕩前來,一時烏雲蔽日,妖氣凜然。
李夜姍見着太白仙、李客、裴旻等人,冷笑道:“太白仙,我神門與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爲何三番阻我去路?”東太白一直是太白仙中的幕後人物,他暗暗傳音,口脣翕動。
只聽西太白笑道:“神後大人莫要焦怒,不是我太白山有意爲難,只是聽說狴犴天虎和其身旁小子攜帶道教重寶。貧道身爲玄門中人,自有將其取回的義務。至於這小子,任由神後處置,貧道絕不干預!”
李夜姍知曉太白仙貪圖太清真訣,呵呵冷笑,也不點破。只是道:“那我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忽的目光轉向兀自後退的寧楓三人,一股陰鷙狠毒的靈力如利箭離弦,直射而去。
“天虎尊者,秋泠仙子,本後平日裡對你們不薄,想不到卻爲了一無名小子背叛我神門。今日你們已無路可退,還有何話說?”
秋泠仙子嬌軀不停地顫抖,似是恐懼之極。天虎尊者卻自從救了寧楓,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身陷絕境,反倒是鎮定下來,暗暗將寧楓護在身後,運靈等待變身,作最後一搏。
寧楓不願因自己牽累他人,忍不住朗聲應道:“妖后,你即使將我抓住,帶到了崑崙山。但道佛兩派早已議定對策,更有窺基大師、任真子等高手齊聚崑崙,靈隱宗、天台宗、少林寺各派高手也都已經在路上。你難道想以區區魔教,抗衡天下正道嗎?”
秋泠仙子似是被寧楓一腔熱血感染,慢慢心神既定,恐懼稍緩。
妖后聞言冷笑道:“小子牙尖嘴利,還想威脅本後?怎麼妙應仙教出的一干徒弟都是些膽小怕事之輩,那天罡仙避世修行,閬風仙更是直接不見了蹤影,連你這小徒也只會處處躲在別人身後。只可惜你所說的道佛,都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
寧楓心中一沉,對方巧言機變,但也並非信口雌黃。自妙應仙死後,道門已無領軍人物。天罡仙淡泊無爲,天地仙師又爭強好勝,便連五嶽劍派的洪元真仙也閉關多年,生死不知。如此算來,玄宗確實離心離德,各自爲戰。
想到師父生前費盡千辛萬苦,近百年的努力,想要完成的三教合一大計,今日卻彷彿遙遙無期,他心頭惶恐、驚亂、迷惘、期待……諸多思緒交相匯聚,最終匯成一腔熱血,於經絡中四下衝撞,涌入頭頂,脫口大叫道:“我身爲天醫妙應仙人,玄門神帝關門之徒,便是要繼承其志,令道佛兩派重新合聚,降服你們這些魔教妖人,讓天下回復太平!”
其聲如雷霆,振聾發聵,傳至太白山的每一處。
即使是太白山、天虎尊者、魔教白天公等人聞聲,也不由一怔,一時林間安靜下來。片刻後,纔有妖后冷笑道:“道門傳承千年,魚龍混雜,良莠不齊。佛教更是外來宗教,與華夏格格不入。唯有我神門,纔是九州大地的必然歸宿。當年妙應仙便違逆天意,這落得個黯然退位的下場。你一個小子何德何能,竟敢說出這等狂言?”
太白仙聞得“道門魚龍混雜”,眉頭一皺,心頭不悅。
白金殿主嘿嘿一笑,道:“神後大人與這小子說那麼多幹什麼?趕緊收了他,煉成陰珠,讓他看看所謂的豪言壯志,不過都是過眼雲煙!”
天虎尊者最是崇敬妙應仙,此刻聽白天公言語中暗含諷刺,不由大怒咆哮。寧楓反倒是慢慢平靜下來,此刻唯一之事,即是逃離此地,若不然真讓魔教得了自己體內的鬼靈之力,恐怕後果堪憂。他雙目運靈探掃,突然感應到四周重重疊疊的蛛絲網陣,心頭一動,生出一個辦法。
李夜姍似是察覺到太白仙的不悅,對其嬌笑道:“太白仙人,此處是你的地盤。我神門不好越俎代庖,還是由仙人動手,這天虎叛徒也任由仙人發落!至於秋泠仙子……”雙眸忽的瞥過來,厲色盡顯,寒光畢現。秋泠仙子不敢對視,連連後退,嬌軀顫抖不止。
東太白冷哼一聲,正要動手,卻又忽然停下手來,佇立半空,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