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慧大師聞聲望去,不由得驚怒道:“靈香,你胡說什麼?”
靈香滿面悲憤之色,不顧師父斥責,繼續道:“師父,您平日裡便偏袒雨兒師妹,念她身世清苦,衆多師姐師妹們從未有一分怨言。但今日,魔教集結數千之衆,我峨眉派區區百人,如何能夠抵擋?您難道真的要爲了一個雨兒師妹帶回來的一個不相干的人而讓整個峨眉派落入覆滅之境地麼?”
夢慧大師聞言默然,那魔教妖女卻是笑道:“想不到夢慧師姐你掌大教之位,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明事理,知進退呢!怎麼樣?事到如今,還要再掙扎麼?”
聽到這裡,寧楓再也按捺不住,運靈入足,腳下升起翻天之浪,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破空飛出,口中大叫道:“妖女,你千方百計想要找我,難道是在尋夫麼?”
金頂之上峨眉、魔教數千人之衆聽見耳畔雷霆之聲,都不禁轉頭望去,但見一青衫少年從一處峰頂飄然飛出,如電光閃掠,孤雁飛鴻,瀟灑之極。兩峰相隔有數百米之遠,下方便是萬仞深淵,雲濤波盪,冷風呼嘯,尋常之人若是沒有飛行靈獸,斷然不敢隨便翻越,這少年竟然敢孤身一人從峰頂飛來,是不要命了麼?
卻不知寧楓體內靈力強沛之極,又學會了白猿的九宮洞天步法,越過這區區百米高崖不過是牛刀小試。只見他腳下氣浪翻涌,身形疾速飛騰,越到兩峰的中間之處時終因下方風向變化而飛旋不定,身後宮雨兒早已喚出青鸞神鳥駕於其上,追上來,口中驚呼。
寧楓微微一笑,回憶白猿所傳的九宮洞天步,足尖向四方疾點,身形卻向相反的方位不住飛旋,竟然在半空之中繞出一個巨大的圓形。衆人瞧在眼中,不明所以。待此圓繞得數圈,寧楓感應道有一股風正對金頂之向,猛地加速御風隨形,眨眼之間便越過百米之遙,飄然落在峨眉衆弟子前方。
宮雨兒御使青鸞隨後便至,說道:“寧哥哥,你嚇死我了!”
夢慧大師此刻正在給衆弟子服用七星辟惡丹,突見兩人從天而降,不由驚道:“你二人爲何突然出現在此地?”
宮雨兒偷偷跑出蒼玉殿,心中有愧,說道:“我見峨眉有難,便擅自出殿,還請師父責罰。”
寧楓望向峨眉衆人,那靈香師姐見其目光凌厲,心頭生出一絲懼怕,不由低下頭去。
“有違大師禁足之令,過後再來謝罪!”
黑衣妖女眼見寧楓如此奇妙身法驚訝不已,面上卻是呵呵笑道:“寧楓,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只是不知你今日是否還能逃出本後的五指山呢?”
寧楓微微一笑,他方纔便覺此妖女面容魅惑之極,此時近距離一看更是千嬌百媚,酥麻入骨,他暗暗默唸凝心法訣,定住心神,哈哈笑道:“這位大姐,不知你從哪兒得知我的名聲,對我如此欽慕,可是我卻從未見過你,更不是你們的什麼魔教叛逃弟子。我也曾學過兩天功夫,就算是沿街賣藝也能勉強生活,斷斷不會淪落到與你們這些烏合之衆一道的。”
他話音剛落,魔教衆人聽其辱及自身,紛紛出言叫罵,口中污穢不堪,不少峨眉女弟子都是蹙眉倒豎,捂住耳朵。
不想寧楓身後便站出一人出言附和,其聲清亮高昂,頓時將衆魔教弟子之聲稍稍壓了下去:“我瞧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身正氣,定然不是魔教之人,我輩莫要被魔門妖女所蠱惑!”宮雨兒感激道:“多謝靈瞳大師姐!”
寧楓也回頭拱手道:“多謝仙姑!”
“寧楓,你數典忘祖,竟然見到峨眉這麼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便樂不思蜀,連自己師父也忘了麼?”魔教衆人中也走出一人,其面容枯瘦,一襲長長黑衫,衣服下不時有蠱蟲如波浪般爬行鼓起,噁心之極,便是魔門中人也不由遠離其數步。
寧楓聞言氣極,他心中敬重妙應仙,怎能容人如此侮辱師門,當下放聲大叫:“我師父乃是天醫妙應仙人,你卻是哪裡來的猥瑣之徒,也敢妄稱我的師父?”
他話音一落,頓時全場譁然,議論紛紛。妙應仙乃是道門佛教中聲名卓著之人,他教下曾有三名弟子,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眼前這少年竟然自稱他的徒兒,如何不讓人心頭震驚詫異,懷疑之極。寧楓情急之下說出實情,也頗爲後悔,怕是以後不免淪爲衆矢之的,江湖爭鬥紛至沓來,不可阻擋。不過他報出師門之後,當下也覺得心頭快意十足,懊惱悔意一閃而逝,反而是說不出的輕鬆爽快。
夢慧大師此時終於將被攝靈的弟子一一救起,便出言道:“百足妖祖,你說寧楓乃是你的弟子,可有證據?”
寧楓暗道:“原來他叫做百足妖祖,果然與其所煉之蠱一般令人作嘔!”
百足妖祖聞言嘿嘿奸笑,說道:“大師所言差矣!自古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還需要什麼證據麼?不過大師要證據,我這裡也有。”說罷躬身向那黑衣妖女拜道:“神後大人,借神鏡一用。”
寧楓看了一眼妖女容顏,心頭直跳,暗道:“原來這美麗女子竟然便是魔門的妖后,怪不得有如此容光和實力!”
妖后黑袖一拂,素手一揮,正前方陡然閃過一道灼目靈光,如萬波潾潾,碧水盪漾,令人不忍逼視。寧楓眨眼止住炫目之感,又運靈入眸望去,只見妖后身前竟然出現一淚滴狀的靈鏡,通體晶瑩剔透,光潤圓滑,宛若美人垂淚,惹人憐惜,其中似有淡淡光影流轉不息,玄妙之極。
衆人呼吸一窒,被那激射炫光照得睜不開眼睛,過了片刻方纔有峨眉弟子叫道:“淚影神鏡!”
寧楓心中一凜,陡然想到師父收藏典籍中記載,淚影神鏡乃是一上古女仙傷心悲痛之時落下的一滴淚珠,其降入凡塵之後竟化爲一道光華閃閃的鏡子,其蘊涵人性中的極陰之力,若是御使神鏡催靈綻放光芒,被其照射中的人都會神識受控,淪爲使用者的傀儡,更有甚者,會全身冰冷僵凍,最後化爲點點靈力進入神鏡,更增其力。
此時神鏡波光閃爍,懸浮於半空,寧楓正自疑惑,卻聽百足妖祖嘿嘿笑道:“寧楓,你自小被我收爲徒兒,得我悉心教導,雖還未盡取真傳,但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哪想到你卻懷有野心,盜取魔門至寶,被我追殺後又逃到峨眉派欲尋求庇護。你那日在峨眉山下開館治病,被我遇見,是也不是?”
寧楓聽其胡說八道,心頭好笑,但爲百姓治病,確有其事,當下也不反駁,便道:“我得天醫妙應仙人傳授岐黃之術,自然便視治病救人爲己任,見山下百姓頗多病痛,便隨手一治,不足道哉!”他雖不屑與百足妖祖爭論,但魔教中人行事向來正邪難辨,說起謊來也是半真半假,再加上週圍魔門千人紛紛出言叫罵附和,便連峨眉派衆弟子也不由得將信將疑。
宮雨兒卻見衆人懷疑寧楓,心中氣憤,便大聲說道:“你這妖人整日騎着一長了百條腿的大蜈蚣,就知道煉蠱製毒害人,寧哥哥卻是煉丹救人,這兩相比較簡直是雲彩與塵泥,如何卻污衊寧哥哥是你所教之徒?”
寧楓早知雨兒妹子伶牙俐齒,鬥起嘴來更是如連珠玉盤讓人招架不得,此時聽其挖苦百足妖祖,心下也不禁莞爾,便出言附和道:“雨兒妹子你這一點可說錯了,我見過這妖人所煉的蜈蚣,可只有七七四十九對足,不知剩下的兩條去哪兒補呢?”
宮雨兒假裝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原來是這樣,那剩下的兩條肯定就是他自己身上的了。”
衆人聞聽兩人一唱一和的戲謔之言,不禁笑出聲來,那些峨眉弟子個個正當芳華,姿色豔麗,此時盡皆忍不住笑容滿面,便如百花爭妍,一時無雙,便連不少魔教中人也是緊閉嘴巴,渾身顫抖,看來是礙於百足妖祖的威名,忍得相當辛苦。
魔門妖后似笑非笑,說道:“夢慧師姐,想必這便是你最寵愛的乖徒兒了,果然是聰明伶俐,惹人憐愛,頗有幾分你年輕時候的風采呢!”
宮雨兒剛要出言譏諷,但見妖后黑眸之中閃過寒芒陰氣,籠罩於周身,她只覺得渾身一冷,神識中陡然恍惚起來。寧楓見狀立馬拉住其手,渡入靈力,宮雨兒方纔醒轉過來,心頭暗暗後怕,這妖后竟能不經意之間將自己控制,其妖法簡直匪夷所思。
百足妖祖身爲魔門之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蠱毒高手,此時被兩個毛頭小子當中嘲笑輕蔑,心頭怎能甘休?腦海中轉瞬間已經閃過千萬種至爲惡毒的折磨之法,但表面卻是顯現出痛心疾首之模樣。
“寧楓,爲師想不到你略施小計,竟然能將峨眉弟子也給騙的團團轉。不過……若是讓她們看到你在山下爲神門所立的大功,是否還會像這般對你呢?哈哈!”
他說話之間,右手從黑袍下伸出,只見一道亮光從其指尖射出,沒入淚影神鏡之中。不一會兒,那光滑圓潤的鏡面之上竟閃現過無數的身影,個個皆是七竅流血,面容痛苦之極,衆人看在眼中便覺心中恐懼悲切,紛紛調轉過頭去。
淚影神鏡越閃越快,最終出現一個熟悉的臉龐。
寧楓見之驚呼:“這是……酒樓裡的紈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