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鼎內隆隆劇震,四周八鼎之靈接連不斷地交匯炸裂,激盪起瑰麗萬千的急流氣浪,仿若巨大的暴風驟雨,越來越猛烈,越來越強盛,寧楓只覺自己的身體都不受控制,在鼎內漂浮沉溺,飛旋跌宕,被四方八方洶涌而至的力量不斷地撕扯、擠壓、胸中翻江倒海,難受之極。
如此過了好久,寧楓依然在狂流中飛卷,仿若頭頂之上是無盡蒼穹,腳下卻是萬丈深淵,四周盡是茫茫然一片,他勉強凝住神識,暗暗詫異:“想不到鼎內竟然是和仙府洞天一般,自成空間!”驚意剛散,便又焦急道:“這樣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尋到高兄?”
此時高光啓已經被吞沒入太一鼎內許久,又耗費了巨大靈力來召喚七鼎,此時再被這萬千飄散靈力風捲轟擊,不知能堅持幾時?
寧楓心下更急,連忙氣如日月將定,意守丹田,腳下氣浪翻涌升騰,疾速在鼎內周遊尋找。此時他修爲不過人之道大乘,本遠不能在這等跌宕起伏的氣流中飛行,但其九宮洞天步奇異無比,御使起來所行軌跡不是一筆直之線,而是弧形繞圓,在這太一鼎中非但速度沒有減慢,反而是能夠藉助外力,身形如流星,如天火,在空中劃過一道殘虹幻影,閃爍飛行。
“高兄最擅火屬真元,此時當在赤色光霞最盛處!”
在鼎中不辨方向,不分東西,寧楓只能根據七彩霓虹光芒的交替循序勉強尋找,又過了一刻鐘,終於看到下方出現一紅芒赤霞,緩緩流轉,霞光之中有一微弱之極的心跳氣息,赫然便是高光啓。
寧楓見其仍然活着,心中大喜,一時困悶、沮喪之意盡消,不由叫道:“哈哈,看來果然是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我就知道高兄不是這般輕易就去見閻王的人!”
高光啓靈力耗竭,隨着氣流漂浮至此,早已頭昏腦漲,閉目待死,此時聽得那熟悉之極的聲音,不禁激動萬分,連忙擡起頭,顫聲道:“寧……兄,果然還是你仗義,沒有丟下我!”
寧楓見其面目,心中劇顫,原來高光啓肥碩的臉頰和身形竟已在太一鼎狂猛無比的吞噬力量之中被吸成骨瘦如柴,恐怕天底下最苗條的人也不過如此了。他心中雖悲切難過,但仍是笑道:“想不到高兄瘦下來竟是如此英俊逼人,你那些小妾們可算是因禍得福了!”
高光啓一摸臉頰,臉色大變,又動了動身形,頓時那一襲紅袍如披風一般隨風飄蕩,他心下恍然,也強自笑道:“那是當然,我這麼招女人喜歡,你道是白給的麼?要是再年輕個幾歲,就是寧兄與我比那也是差得遠了!”
寧楓聽其仍是口無遮攔,知曉當無大礙,不由心頭暢快,哈哈大笑。
便在此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森然刻薄之聲,夾帶凌厲殺氣涌動,頓時迫的兩人心神劇震,凝氣防禦。
“在太一鼎內兩位還有精神調笑,也罷,老夫便送你們一程,讓你們去陰曹地府結伴去吧!”
寧楓大驚:“李承恩!”他原本以爲太一鼎內空間如此之大,無窮無盡一般,兩人必可趁着他們未至之前逃離此地,不想這老賊竟也這麼快便尋到。
此刻高光啓靈力耗盡,自保已是困難,而寧楓修爲與李承恩相比遠遠不足,斷然不是其對手,一時兩人欣喜快意轟然消散,焦急萬分。
太一鼎自成空間,隔絕內外。李承恩再也不必裝模作樣,心頭殺意大起,手中龍尾長劍轟然震靈狂嘯,化作一尾青色巨龍蜿蜒盤旋,將寧楓二人緊緊的環繞其中。
龍身在萬道霞光之中穿梭隱現,巨口張開,頓時一股渦旋之力狂暴涌起,雖與太一鼎相比氣勢遠遠不如,但仍是駭人之極,不一會兒青龍已增大至五丈粗細,渾身霓虹光芒綻放,竟已化作七彩巨龍。
“哈哈,廢物城主,武則天的走狗,去死吧!”
說罷七彩巨龍狂吼怒旋,掀起的颶風混合鼎內的氣流,頓時如極光變幻,瑰麗無比,朝兩人轟然砸去。
寧楓來不及欣賞這等美景,雖修爲遠不如對方,但此時高光啓無力抵抗,若被這巨龍之身擊中,哪裡還有命去?當下他大喝一聲,雲歌劍鏗然作響,一記“劍靈寰宇”轟然爆射而出,朝着龍身飛旋而去。
李承恩見其在巨龍氣勢壓迫之下仍能使出此招,不由微微一驚,冷笑道:“你這等微末伎倆便給巨龍撓癢也不夠,還敢出來放肆!”說罷其手中劍勢陡變,巨龍之尾一甩,將“劍靈寰宇”的攻勢轟然擊散,隨後速度絲毫不減,光芒更盛。
寧楓心中一涼,只道:“我命休矣!”
哪知七彩巨龍竟然是沿着寧楓之側擦身而過,只是徑直朝高光啓吞噬而去。寧楓心下微奇,轉瞬明白:“這老賊竟然不想殺我,難道也是忌憚我妙應仙之徒的身份麼?”
果聽李承恩冷笑道:“妙應仙曾爲我李唐國師,他的徒弟今日雖一時誤入歧途,但老夫也不能不念舊情,只要你轉戈助我,老夫定不會爲難你,便連你的滅族之仇,還有你那小情人師父的仇,將來都一併幫你報了!”
寧楓聞言一怔,暗道:“這老賊定然是怕殺了我而惹來天下玄門不滿,他若想推翻武皇統治,非得倚仗天下修道之人不可。”
他轉身飛旋往下,攔住巨龍俯衝之勢,破開李承恩的攻擊,哈哈笑道:“族長大人果然是有胸襟之人,但小子家仇師恨,自當由自己來報。不過若是族長大人將秋泠仙子綁縛來交予我,說不定小子一個感恩便會考慮考慮了!”
他此言一是爲了嘲諷,二是心中想着這老賊野心勃勃,過河拆橋,此時九鼎已現,秋泠仙子對其應當已無利用價值,說不定老賊當真爲了拉攏自己將那女人交予自己,那時正好可以從其嘴中撬出一絲信息。
哪知李承恩臉色一變,笑道:“你果真以爲秋泠仙子她是魔教的人麼?就怕將她奇經八脈封住交給了你,你也制她不住。”
寧楓聽其言語之中似是另有所指,心下奇怪,但此間來不及細想,便不屑道:“族長大人也太小瞧人了,那女人雖然嬌媚入骨,但我又怎會是那種見色起意之人!”他以爲李承恩意指秋泠仙子擅長魅惑之術,自己會被其勾引迷住,所以出言反駁。
話音剛落,身後又有一婉轉鸚啼響起,又夾帶幾分笑意。
“寧公子有君子之風,又如此英俊瀟灑,若想小女子服侍的話吩咐一聲便可,何必假手族長大人呢?”
“秋泠仙子!”寧楓心中不由又驚又駭,叫苦不迭,本來一個李承恩他已經遠遠不是敵手,此時又加了一個修爲神秘莫測的秋泠仙子,他哪裡還能逃得出去。
內心雖沮喪頹然,但口中仍不放棄,哈哈笑道:“服侍就不必了,仙子只需將當年那個在白絕山谷殺我全族的魔門妖人交出來,我便不再反抗,任你們處置。”
秋泠仙子咯咯脆笑,萬千霞光映射在嬌容之上,更是豔麗無比。
“寧公子也太高看小女子了,當年白絕山谷乃是幽木魔君向武皇進言,煉取上古冤魂化作陰珠,然後破壞李氏龍脈,小女子微末身份,哪裡能請得動幽木魔君大人呢?”
“幽木魔君?!”寧楓心中一震,陡然想起,幽木魔君乃是魔教青木殿殿主,相傳他曾經遠出海外,到過蓬萊仙山,一身修爲便是與神州九仙相比也不落下風,乃是當今數的上的修靈強者。
他又看向李承恩,但見其臉色陰鷙,滿是厲色,知曉秋泠仙子所言非虛。
想不到當年滅族之事竟然牽扯如此之多,他原本以爲不過是爲官者貪圖功績而已,此時聽來竟然是與武李相爭,天下龍脈有關,看來這等象徵王命皇權的方士之說竟然真的存在!
但是幽木魔君身爲魔教七殿主之一,即使與道門有隙,也當不會去相助於出身佛門的武皇,那樣與飲鴆止渴又有何不同?難道魔門的勢力已經大到可以與李氏道門、武氏佛門三足鼎立麼?
寧楓一時內心千般思慮,但仍是想不出其中一二,當下索性摒除雜念,暗中渡靈入高光啓體內休養傷勢,他洶涌靈力方一沿着穴位匯入其經脈之中,竟是瞬間消散,無影無蹤,轉而在四周激盪起變幻莫測的炫目之光。
“定靈珠?”
寧楓心中又驚又喜,想不到這神奇寶珠竟然還在高光啓體內,他轉而憶起之後太一鼎吸引萬千靈光碎片形成七鼎之景,內心一動,募的悟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定靈珠的功效麼?”腦中既如此想,頓時便覺種種一切無不暗中契合。
定靈珠具有納靈之功,太一鼎包含吞噬之力,只有兩者合一,方纔能夠駕馭各自迥異、相生相剋的八鼎,讓這等強大至恐怖的力量同時匯聚在同一空間之中。
只是因爲高光啓本身靈力屬火,定靈珠在作用之時形成八鼎氣旋,竟是在同時也吞噬了他體內的靈力,這才造成此刻之局面。怪不得這九鼎能夠稱爲傳國神器,具有鬼神莫測的聲名,試問天下間有誰能夠抵擋住這如怒海狂濤般的洶涌吸食之力?
寧楓震驚之餘,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極爲大膽的主意。
“哈哈,族長大人,你不是一心想要九鼎麼?那便給你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