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聲大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時無數疑惑如海浪一般襲上心頭:秋泠仙子臉色蒼白,氣息紊亂,是受了重傷?李承恩和高光啓二人在哪兒,還被困在太一鼎的空間之中麼?爲何寧楓能夠隨意自如的變化九鼎大小,難道他掌握了控制這至尊神器的方法?
“魚姐姐!”
一聲稚嫩童聲響起,道玄又是驚駭又是喜悅,快速跑過去將秋泠仙子扶起,小手不住的檢查她的傷勢。在一個五齡幼童的心中,什麼皇位歸屬,什麼至尊九鼎,盡皆如天書一般,唯一重要的便是他的魚姐姐!
寧楓瞧着道玄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募的心中竟似有些慶幸,若是自己在鼎中一怒之下擊殺了秋泠仙子,此時道玄怕是要哭着喊着找自己拼命吧?
長明燈光搖曳,宮雨兒靜靜地站立在寧楓身側,那潮水般的喜悅、驚訝盡數退去,僅留存一片平靜祥和,內心募的想到師父夢慧大師,她老人家陪伴青燈古佛數十年,無論天下如何變化,她都充耳不聞,仿若天下間再沒有她關心的事情。
宮雨兒不由想到:“那匆匆流轉的歲月之中,師父心中當真是無牽無掛麼?若是妙應仙人肯拋下肩負的一切,她是不是也會如自己一般盡釋心扉,笑着陪伴左右呢?”思緒間,淚水已模糊了雙眼。
短暫沉寂之後,下方忽然傳來一道冷冷聲音:“寧公子,不知那李承恩現在何處,若已被擒住,我還需將其押回長安面見武皇,至於你的功勞,我也會如實稟告!”她多方感應,終於確定寧楓已然控制了大禹九鼎,其修爲一飛沖天,已然踏進了地之道的境界,冰鏡一時內心充滿訝異、羨嫉,眼下三方鼎立,她唯有拉攏寧楓二人,以逃出重重包圍。
寧楓想起李承恩,想起高光啓,頓時神情一片黯然。
又聽其言語之中似是喝問,而且絲毫不在意同屬神宗的高光啓的生死,一心只關心叛首李承恩,當下暗暗鄙夷,淡淡回道:“李承恩已經在太一鼎中被靈力風暴所吞噬,屍骨無存了!”
衆人早已心有所料,但聽其親口說出,頓時又盡皆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氣,九鼎之力當真如此可怕,便連堂堂李氏族長進入,也逃脫不出?
李府衆侍衛聽得族長已死,當下鬥志全消,忽地“噹啷”一聲,領頭一人丟下手中長矛,匍匐在地,跪着爬至冰鏡腳下,哭喊道:“冰鏡大人,我們本都是效忠武皇的,若不是李承恩脅迫,斷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請冰鏡大人饒過我們吧!”
剎那間竟有數十侍衛放下武器,跪地求饒,僅寥寥數人神色悲憤,不住退後,欲從甬道之中逃走。
“啊……啊!”
當先求饒的侍衛身體突然騰空而起,面色赤紅,眼睛圓突,雙角亂蹬,在空中掙扎了片刻便沒了氣息。
“一羣廢物,就算李承恩死了,也不能向這羣女人投降!”
寧楓大驚,定睛望去,但見長眉真人拂塵亂掃,咻咻連聲連響,朝投降侍衛之中攻擊而去,萬千銀絲附上超卓靈力,頓時鋒如利劍,韌如蠶絲,將數名侍衛瞬間絞殺,鮮血既射,斷肢齊飛。
餘下侍衛萬沒料到身後有人突然襲擊,驚慌失措之下紛紛朝後退去,卻又被身後的銀絲接連擊中,癱軟在地。
宮雨兒見其乃是道門中人,出手卻如此狠辣,當即又驚又怒,幻玉鳳簪倏然變得赤紅,一道朱雀鳳炎呼嘯飛出,轟的一聲撞擊在灼灼生光的拂塵之上,赤喙尖啄,飛翅狂扇。
長眉道人猝不及防,一襲白色道服被燒出了一個大洞,狼狽不堪,腳下連退數步,怒目斜視過來。
宮雨兒毫不避讓,冷道:“長眉道人,枉你還是正派中人,怎的能下手如此狠辣?”黃衣翩翩,素手斜握,一雙妙目之中滿是驚訝怒意,那幻玉鳳簪似是也感應到主人的心情,不是迸射絲絲火炎,嗤嗤作響。
寧楓站於其側,聞着那清新淡雅的少女氣息,看着其嬌俏美麗的側臉,一時竟有些神醉心迷。以前和雨兒妹子在一起,只覺內心平靜如秋波,波光粼粼,溫和如鏡。但此番從太一鼎中出來,卻覺心間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那雪膚明眸,粉面朱脣,都散發着一股令人恍惚的魔力,令人沉醉其中。
長眉真人被一少女偷襲得手,只覺驚慌尷尬,面上無光,他數十年來雖修爲難有寸進,但好歹也是五嶽劍派的大弟子,此時竟差點傷在一小姑娘手中,內心怎能罷休?當下不顧同爲道門之誼,尖聲怒道:“這些朝三暮四的廢物,難道不該死麼?”
宮雨兒見其戲謔神情,言語之間竟似在諷刺峨眉派雙修道佛,不禁駭怒交集,滿面通紅。
寧楓此時終於回過神來,眼見雨兒嬌容怒目,身軀微顫,不由心疼之極,出言道:“朝三暮四,哼,那也比有些修道不修德的人要好的太多了!”
”小子,你說什麼?”長眉真人聽其言語之中諷刺挖苦,不由大怒,陡然催靈貫入拂塵,絲絲硬如鋼針,便欲出手。
“師兄住手!”一旁閃過緋紅衣衫女子,面如花蕊,正是桃花仙人。
“師妹你做什麼?這兩人枉爲道門弟子,竟然與朝廷勾結,難道不該殺麼?”
桃花仙口中囁嚅,片刻才道:“可他們是妙應仙人和清淨佛的弟子,身份非同小可,未經得師尊和師祖同意,我們不得對道門中人出手!”她眼見寧楓種種手段,又見其收服九鼎,心中對其妙應仙之徒的身份已然有了八分相信。
寧楓只覺自己竟被人如此忽視,像是刀俎上之魚肉任人宰割,不禁又是氣憤又是好笑,但他曾聽師父說過,五嶽劍派的洪元真仙乃是當世高人,這二人乃是其門下弟子,他卻不好與之糾纏,當下握住宮雨兒纖手,心中忍耐。
冰鏡等衆女眼見他四人爭鬥起來,只是冷冷地負手旁觀,伺機而動。
長眉道人呸的一聲,不屑道:“妙應仙又如何?他身爲曾經的神帝,眼見佛門得勢,道宗式微,竟一個人不知跑哪兒隱居去了,此時派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來,難道便想號令天下麼?還有這個清淨佛,爲了保住門派,竟然叛道修佛,哪裡還算是道派中人?”
宮雨兒對師父極是尊敬,此時聽其辱及師門,不由大怒,罵道:“你一個道法不精的人,別人修道都是延年益壽,你倒是練得有如耄耋老人一般,哪裡知道什麼是道,什麼是佛?”
長眉真人素來以走火入魔爲恥,此時被其戳中痛處,周身藍光鼓舞,寒芒大盛,手中拂塵銀絲頓時蜿蜒伸長,化作無數靈光玄蛇,嘶嘶飛出,口中大叫:“敢爾?貧道定要代你們死去的師父教訓你們一番。”
寧楓本是顧忌師父遺訓,但此時被對方三番惡言相向,哪裡還忍得住?當下面色一冷,道:“教訓還輪不到你來?”說罷凝起神識,揮手一招,頓時從其胸口激射出漫天黃光,一隻刻有雄偉高山的三足小鼎倏然飛出,鼎身飛旋,陡地化作一顧磅礴之極的渾厚之力朝下砸去。
長眉真人自負地之道修爲,渾沒有把收服了九鼎的寧楓放在眼中,哪知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那山嶽一般的巨力砸中,頓時身形一震,轟然砸落在地上,喉頭腥甜,溢出一絲鮮血。
在場衆人無一不是震驚駭然,之前心中的猜忌恍惑盡皆一掃而空,再無半分懷疑。
除了那傳說中的至尊九鼎,還能有什麼法寶,靈器,能讓一個彼時還是人之道修爲的少年,能如此閒庭信步一般,隨手便能使出這足以驚天動地的驚人力量?便連地之道的高手也不是其一合之敵?
冰鏡等衆女那一直冷冰冰的面容也不由大爲變色,眼光之中盡是嫉妒、忌憚。
卻不知剛纔一下硬碰硬的對決,寧楓體內也是氣息翻涌,難受之極,他原以爲御使八靈也如在鼎中那般自然輕鬆,哪知道此刻即使腹內有定靈珠、太一鼎兩大法寶,想要控制這龐大的力量也是極爲不易,他此時便是強運神識,使盡全力,也至多能夠同時召出八鼎之一,而且稍有不慎,便會有反噬之虞。
桃花仙哪裡知曉此點?她自從確信寧楓身份之後,心中敵意便盡數消去,此時又見其信手便能控制這上古神器,一時心中暗喜悅:“果然上天冥冥自有天意,竟讓我等機緣巧合之下助妙應仙之徒獲得九鼎,他身爲神帝的關門弟子,自然心便向着我道門,看來誅殺魔教,鎮服佛教之日,離今不遠了!”
想罷其桃花粉面,滿是激動驚惶,走上前,緩道:“寧……寧公子,之前貧道與師兄多有得罪,還望你莫要介意。”她低頭細思片刻,才道:“此時你獲得了至尊九鼎,讓這神器重歸道門,這定然象徵着道門將要大興。你不如跟貧道回泰山,稟明師尊和師祖,隨後再召集道門各派,那時衆人齊心,重新助李氏登上皇位,天下大治。你師父妙應仙在天之靈,定然欣慰之極。”
長眉真人雖心有不服,但被寧楓實力所震,竟不敢反駁,唯有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倒是冰門衆女聽得桃花仙所言,紛紛大驚失色,生怕寧楓被其說服,遂了其心,一個個盡皆執劍以待,唯有冰鏡嘴角似有笑意,寒眸轉也不轉,盯着寧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