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天跟衆人探討了好一段時間,最後看着靜靜躺着的王獻臣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樣的龜息一次要多少時間?”
孔修文答道:“這個不好說,少則數十天,多則兩三年,這方面的例子不多,所以很難判斷。”
葉昊天也不急於得到監天尺中蘊藏的功力和佛心。有了隔三差五的灌頂,再加上自己日夜苦修,他的功力已經進展得非常快了。他望着三位大儒道:“我還要回京去辦點兒事,王先生就拜託你們照顧了,他醒來之後就請他住在這間玉室裡。”
朱粲搶着道:“你放心,我們儒家難得出了一個即將修到第三重境界的亞聖,這可是人間至寶啊。我還指望向他學習呢,所以恨不得一天過來看十次。”說完哈哈大笑。
葉昊天和蘭兒笑着回到自己的木屋裡,各自手持一顆地赤珠靜坐練功。地赤珠是僅次於丹心鐵和傳世玉的天下至寶,煉化一顆就能夠增加相當於神人界二十年的功力,所以才能夠價值一千兩百萬神丹幣。不過對於三清天神來說,煉化一顆地赤珠只能增加兩年的功力,所以纔沒有出現衆多三清天神前去爭搶的現象。
快到天亮的時候,蘭兒忽然驚喜的叫道:“公子!我進入神界第一重了!剛剛看到泥丸宮中出現了神仙榜,我的神丹排名爲兩百四十八萬,佛心排名三萬四千。我好高興啊!”說完縱身撲入葉昊天的懷中。
葉昊天喜出望外,雙臂緊緊的摟着她,道:“你前後灌輸了一千年的神丹,所以才進步這麼快。我現在已經進入了神界第四重的境界,大概再過一段時間,當仙品進入神仙榜五萬名之內時,就可以算作三清天神了。等過完這個年,我們將九江的事交代一下,就可以到天界去暢遊一番了!”
蘭兒既興奮又有些擔心,柔聲道:“公子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我還盼着跟公子去開闢一塊屬於我們自己的王道樂土呢!”
葉昊天呵呵笑道:“我現在要到京城去,你跟我來嗎?”
蘭兒粉拳輕擊他的虎背,嬌笑道:“你說呢?”
兩人在歡聲笑語之中起身出屋,駕起祥雲向京城飛去。他們不敢直接降落在王府中,而是輕輕落在城外人少的地方,然後隨着人流入城。
葉昊天先在玄武湖邊走了一圈,仔細辨認了禮部侍郎黃文輝府地的位置,然後對蘭兒低聲道:“等晚上再來,這人跑不了。”然後又提高了聲音道:“天氣這麼好,我們要不要到哪裡走走?”
蘭兒高興的道:“要啊!秦淮河!夫子廟!那裡一定很熱鬧,年前年後都有廟會,我以前去過一次,別提多熱鬧了!”
葉昊天看她十分興奮的樣子,於是道:“好,就去那裡逛逛!”
夫子廟很快到了,果然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兩人在人羣中穿來走去,買了無數的小玩意兒,品嚐了多種精緻的點心,最後才邁步離開熱鬧的夫子廟向着寧靜的秦淮河邊走去。
走到熱鬧的街市盡頭,葉昊天發現路邊聚集着一羣人,每個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裡,低着頭不知道看些什麼。那分寧靜跟別處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蘭兒很是好奇,拉着葉昊天拼命往裡擠。進去之後纔看見是有人正在作畫。那人衣不遮體,手足皆廢,雙耳俱無,正趴在地上口含一支毛筆慢慢畫着。他的面前攤開一張宣紙,紙上已經現出一條彎彎的河流,幾樹盛開的桃花,兩隻鸚鵡,一輪明月,端的是意境高雅,工筆端莊。他身邊還擺着一隻破了一角兒的空碗。
衆人鴉雀無聲,全都定定的看着他作畫。過了好一會兒,一幅《春江花月夜》終於完成了,衆人一片歡騰。葉昊天卻連連嘆息,面前這人絕不是普通人物,不知道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時,有人將畫取走,又將新的宣紙鋪在地上,然後在畫師身前的空碗裡放了點碎銀子和一塊兒糕點。
畫師終於將頭擡了起來,目注那人露出感謝之意。
葉昊天赫然發現,畫師竟然是幾年不見的殷東平!不禁大吃一驚,猛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殷東平,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口中呼道:“殷兄,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殷東平劇然擡頭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卻發現這人並不認識。他隱約聽見來人叫自己“殷兄”,奇怪這人怎麼知道自己姓殷,於是心中一顫,無法自抑的望着葉昊天“啊啊”叫了兩聲。
葉昊天定睛看去,發現殷東平的舌頭竟然也被人割去了,禁不住心如刀絞,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年風華正茂、才華驚人的殷東平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
這時旁邊有人叫道:“哎,你壓壞我的宣紙了!哎,你這人怎麼回事?”
葉昊天回頭看時,發現周圍數十人都在看着自己,心下明白此地不是講話之處,於是抱起殷東平就走,圍觀之人全都被他盛怒之下發出的罡氣震出一丈開外。
他抱着殷東平向夫子廟人最多的地方走去,後面跟着一大羣人。等他改換了面貌從人羣中出來的時候,手上抱着的殷東平已經不見了。直到回到王府內宅,他纔將殷東平從乾坤錦囊中抱了出來,扶着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蘭兒連忙去取些茶水點心來。
殷東平一直迷惑的看着葉昊天,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更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葉昊天取出自己在嶽麓書院讀書時用過的面具戴上,然後在桌上鋪了張白紙,眼含淚水揮筆寫道:“殷兄,我是李昊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殷東平看着他戴上面具的樣子,又看看紙上的字跡,忽然一頭從椅子上摔了下去。葉昊天伸手將他接住,再看之時,殷東平涕淚交流,口中“嗚嗚啊啊”想說又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昊天抱起殷東平放在牀上,上前察看他的傷勢,發現他的手足筋脈都已經斷了,骨骼還算完好,耳朵齊根兒沒了,舌頭還剩下一點點。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手,竟然如此殘忍。他看完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個不停。
蘭兒站在桌旁靜靜的看着他,知道他正在思考救治的方法。
殷東平慢慢止住哭泣,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麼安排自己。
葉昊天想了一會兒,走到桌旁揮筆寫了幾個字,然後拿給殷東平看。
殷東平望見紙上寫道:“殷兄,我想給你治療一下,但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你是否願意?”他不知道葉昊天會怎麼治療自己,只覺得有人關心就已經足夠了,治得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於是毅然點點頭。
葉昊天看他點頭,探手取出一顆自己煉製的祖州昇仙丹來,對着殷東平道:“殷兄,請張開嘴來。”說完纔想起,殷東平的耳朵已經沒了,可能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
殷東平卻從他的動作和口型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於是張口將丹藥吞了下去。丹藥入腹但覺一股溫熱之感從丹田升起,漸漸散佈於四肢百骸,沒多久身上似乎充滿了力氣,連耳朵聽到的聲音也一下子清晰起來。
葉昊天靜靜的看着他,發現他的面色逐漸由蒼白轉爲紅潤,眼睛也驟然增添了很多神采,知道昇仙丹發揮了作用,他的氣血增強了很多,甚至連仙基都已經築成了。
隨後他擡起殷東平的右手仔細看了看,發現筋脈斷了的地方位於上臂近乎肩胛的部位,所以整個手臂都無法運動。看清之後他對着殷東平提高了聲音道:“我給你接筋續脈,有點兒痛,殷兄忍着點兒。”
殷東平激動地點點頭,因爲他感到入耳的聲音很響,知道自己的聽覺已經恢復了,所以對葉昊天充滿了希望。
葉昊天伸出食指運氣如刀,先將腐爛結痂的肌肉筋脈全部切掉,然後放出神識仔細覈對每一條經脈,將每條經脈全部對正,又把肌肉也一條條對齊,最後一手扶住肩胛,一手端着下臂,運起十成的春風化雨大法,眼見筋肉和血脈的斷端拼命地生長,很快凝合在一起,接着氣血慢慢恢復了運行,最後連原來萎縮的肌肉也漸漸豐盈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昊天滿意地停下手來,示意殷東平試試看。
殷東平半信半疑的擡擡手,發現手臂竟然真的擡了起來!他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只是單掌豎起放在胸前,像老僧禮佛一樣,淚水再度流了下來。
接着葉昊天又依次修復了殷東平的左臂和下肢,最後卻看着殷東平沒了的耳朵和舌頭禁不住搖了搖頭。他現在的功力還沒能達到完全無中生有的地步,若是自己的肢體少一截或許勉強可以生出,但對於別人的肢體殘缺卻仍然無能爲力。他想了一會兒,安慰殷東平道:“耳朵和舌頭的恢復也有辦法,不過現在不行,可能還要靠你自己努力。”
治到這種地步,殷東平已經非常高興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所以先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幾步,抖了抖只有夢中才有的雙臂,過了好一會兒才能肯定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後緊走幾步撲通跪倒給葉昊天磕頭。
葉昊天急忙將他扶起來,請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另一邊。
蘭兒上前倒了兩杯茶,然後靜靜的坐在葉昊天身邊,想知道究竟是誰把他傷成這樣。
殷東平一口將茶喝乾,接着提起毛筆奮筆疾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