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一朵青雲墜九州風煙域外傲清流

75. 一朵青雲墜九州,風煙域外傲清流

風先生站在空空蕩蕩的靈霄寶殿之前,靜靜地等着葉昊天和蘭兒從海底歸來。

等人的時候總感覺時間過得很慢,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漸感不耐,於是沿着靈霄寶殿得外牆繞起圈來。

他走得極慢,步履很是輕微,一邊走一邊想着玉帝會到哪裡潛修。

走着走着,他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道兄,我們每天來這裡看三遍,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前來朝拜的樣子,你說究竟有什麼意思?”

風先生不知道來者是何許人物,所以急忙閃身躲在靈霄寶殿牆角的隱蔽之處。

但聞一個低低的聲音喝斥道:“不要問那麼多!知道太多不是什麼好事。我們只要將見到的可疑人物報上去就行了。其餘的事自然有別人去辦。”

先前的聲音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唉,想我溫瓊昔日也算有點名氣的人物,如今卻被呼來喚去,做的又是雞鳴狗盜不太光彩的事,想想就感覺憋氣。”

風先生聽見溫瓊的名字,不覺心中一動,暗道:“他不是護衛靈霄寶殿四大元帥之一的溫元帥嗎?他怎麼會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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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又道:“講這些有什麼用?用不了三個月真神就要君臨天下了,你還在想那些陳年舊事!好好幹吧,若是神君高興,說不定還可以令你坐回元帥的位置。”

溫瓊“嗨”地長嘆一聲:“做不做元帥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要不是我見勢不好急忙討饒,現在還不早就被煉化了?即使不被煉化,若是像天皇大帝那樣一天三次忍受折磨,又有幾個人能受得了?我反正不行,您老不也挺了七天便挺不住了嗎?”

那人沉默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半天才笑嘻嘻的道:“你是玉帝駕前貼身護衛之一,有沒有想出他究竟去了哪裡?若是能將這個難題解了,真神一定非常高興,沒準會封你爲神教長老,那可就舒服多了!”

風先生越聽越是氣惱,心中也越發好奇:“這人會是誰呢?心地怎麼如此陰毒?老想着邪惡伎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他知道溫瓊的功力不低,而旁邊之人的功力可能更在溫瓊之上,若是動起手來,自己大概討不了好,於是只得盡力按捺想看一看對方面目的心情,悄悄躲在牆腳之後繼續傾聽他們的話語。

這時,但聞溫瓊又道:“您老不是不知道,玉帝是什麼人啊?他可是萬王之王、萬神之主,他的心思怎能是我這種小人物能夠明白的?我看別說是我,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瞭解他?”

那人繼續刨根問底:“玉帝這人的確難以看透。你覺得他有何奇特之處?”

溫瓊想了半晌才答道:“我跟他很多年了,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功力。從沒見他練過什麼功夫,可是他的功力卻那麼高,而且幾乎每過千年都會升高一大截,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他旁邊那人半嘲半諷的笑道:“嘿嘿,你有沒有睡覺的時候也監視着他,憑什麼說他不練功。以我之見,他可能將天下的神丹妙藥全部吃了個遍,因此自然功力大進。”

溫瓊爭辯道:“不是那樣!他修了那麼多年的仙,什麼靈藥沒吃過?恐怕每樣靈藥都吃了不止一次了,再吃也沒什麼效果。功力到了那種地步,不是單靠服食靈丹妙藥就能提高的。”

風先生還待再聽下去,可是說話的兩人在靈霄寶殿前站一會兒便走了。

他不敢驟然跳出將對方攔住,只能探出頭來向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看了看。結果只看了一眼,他便從衣冠和背影認出兩人來了。

溫瓊身着鮮豔的杏黃色甲冑,極易辨認。

另一人身長丈二,頭髮皓白,胯下一隻碩大的黑熊,赫然竟是東華帝君東王公!

風先生渾身一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衝動走出去。

因爲東王公可不是尋常人物。他一度被元始天尊任命爲管理天下男仙的帝君,在仙界的地位十分崇高,與主管女仙的西王母並列,均是神仙榜中二十名之內的人物。凡昇仙之人,都要先拜東王公,後拜西王母,方得升九天、入三清境,拜見玉帝和元始天尊。

最近數萬年來,雖然東王公在神仙榜中的排名逐漸下滑,但也從未跌出前五十位,可見他是功力極強的頂級高手了。

風先生越想越覺得大勢不妙。連東華帝君竟然都投降效忠真神,目前形勢之惡劣可想而知。

他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葉昊天和蘭兒手挽手姍姍而至。

葉昊天的第一句話就是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說的:“風先生,又要猜謎語了!海底秘洞之前有人題了一首詩,只是最重要的第一句缺了個關鍵的字。詩是這樣寫的:‘一朵青雲墜州,風煙域外傲清流,爭鋒隨意指爲劍,潑墨由心仁作舟,馳騁古今愛洗耳,紛紜世事多凝眸,何日阮肇歸來去,信手清風不用愁。’”

風先生聽了心中一沉:“這可怎麼猜?連點兒提示都沒有!”

葉昊天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們先離開這裡,等下再仔細分析。”說着將瀚海神舟取了出來,招呼兩人上船。

待得神舟劃出好遠之後,他才轉頭望着風先生道:“我剛纔用監天御印查過,雖然宇宙間星球總數不知凡幾,名字爲兩個字而且以州字結尾的國度總共只有三萬八千個,加上別名、曾用名也不過二十八萬之多。其中人口超過百萬的只有兩千兩百個,超過千萬的更是隻有三百三十個。玉帝進入王道輪迴的目的就是爲了積累王氣,自然是國家越大越好,人越多越妙。”

風先生一聽來了精神,一面連連點頭,一面補充道:“我想,玉帝修行的地方不會距離玄都玉京七寶山太遠,估計不會超過十萬光年。”

蘭兒有些不太明白,問道:“何出此言?”

風先生解釋道:“玉帝下凡也是迫於無奈,他不會對天下大劫毫不關心的。如果想了解天下大勢,最好的方法是繼續留在玄都玉京七寶山附近。而且,中央區域由功力最強、才智最高的黃帝主管,一時半會兒不會完全陷落,只要能拖過一年的時間,玉帝就可以重返天界了。”

葉昊天興奮地鼓掌道:“好,這下就更方便了。請稍等。”說完他將這個問題交給了監天御印。

不久答案便出來了:三百三十個人口超過千萬的國家中,距離玄都玉京七寶山二十萬光年之內的只有十三個!

三個人都爲之精神一振。

葉昊天將原詩重又朗誦一遍,忽然笑道:“如果從平仄來看,第一句應該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所以如果玉帝注意平仄的話,那個空字應該是仄音。我們再來試試,看屬於仄聲的國家有幾個。”

不一會兒監天御印報上結果,屬於仄聲的有八個,屬於平聲的有六個!

葉昊天剛剛將結果說出來,蘭兒就覺得不對了:“公子,前面不是說十三個嗎?現在怎麼成了十四個?是不是算錯了?”

葉昊天仔細覈實了一遍才發現八個仄聲裡面既包括九州還包括神州,兩個名字指的都是中土!

竟然中土也在其中!葉昊天和蘭兒都禁不住樂了。

風先生眼中放光,十分肯定的道:“沒錯,很可能是九州了。中土爲宇宙間五大聖地之一,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只有那樣的地方纔能更快地積累王者之氣!”

葉昊天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便請先生跟我們回去一趟。我們以玉帝爲師,他進入人間王道輪迴以修煉王者之氣,我們也趁機積累點儒功,全當是修煉神丹了!”

聞言之下,風先生的雙瞳驟然緊縮了一半,停了片刻才唉聲嘆氣的道:“近鄉情更怯,欲語淚沾襟。所以我不到萬不得以很少回去……”

蘭兒裝作忽然有了新發現的樣子,驚喜地說道:“沒想到先生跟我們竟然是同鄉,真是好生難得!”

風先生卻似乎不願多談此事,很快轉換了話題道:“我剛纔在靈霄寶殿前見到兩個神教中人,你們猜他們是誰?”

葉昊天一邊調整瀚海神舟飛行的方向,一邊說道:“請先生慢慢道來,我實在猜不出。”

風先生於是將剛纔的所見所聞講述了一遍,聽得兩人神色大變,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過了一會兒,蘭兒彷彿在安慰自己,自言自語道:“這消息還不算太壞。至少我們知道了玄都玉京七寶山數萬神仙的下落,而且他們有些還活着,這就非常難得了。”

葉昊天忽發奇想道:“我們能不能再去將陰陽法輪盜出來?眼看那些神仙在法輪中受苦,我的心裡總感覺不太舒服。”

風先生連連搖頭,斷然否定道:“得意不可再往。此舉無異於自投落網,萬萬不可。除非你的功力到了來去自由的地步,那就另當別論。以你現在的功力能夠接下真神多少招?”

葉昊天略一沉吟,龜鏡已經爲他指了出來:“如果有了開天神斧,你的功力只要進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就能跟真神有一拼。然而現在你只是排在兩千零八十位,距離一百位還差得很遠。知道其中的差距有多大嗎?我告訴你,排在第九十九位的神仙是二十八宿中的珍星星主,自從他坐上星主之位以來,已經整整八十萬年了,可見他修行了多麼久。”

葉昊天覺得這種統計方式有些混亂,於是問龜鏡道:“怎麼這些神仙動輒就是幾十、上百萬年的功力?我看五老帝君也沒有修那麼多年啊!比如黃帝,有人說他飛昇的時間距離今天只有一萬年,可是還有人說他早在三十萬年之前就見過元始天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龜鏡答道:“古人沒有文字記載,天知道黃帝飛昇具體在哪一年?而且每個玉清天神都可以帶着記憶進入輪迴。既然玉帝能輪迴九十九次,五老帝君也絕不止輪迴一次。黃帝與元始天尊見面的事大概是上一世的事了。”

葉昊天覺得這種說法勉強可以理解,雖然其中還是有些模糊的地方,但也不必仔細追究。於是他回答風先生先前的問話道:“先生說得不錯,我現在功力不行,確實不宜跟真神硬撼。不知先生您在神仙榜中的排名位於什麼位置?”

風先生微微搖頭道:“我從未與人直接交手,因此對提高功力一向不太在意。所以我的功力不算高,大約排名三千餘位吧。”

葉昊天笑道:“夠了!天下儘可去得。更何況我們去的地方並不是衆仙雲集的仙境,而是充斥着凡夫俗子的人間罷了。”

大家說說笑笑,旅途倒也並不寂寞。

空閒下來的時候,葉昊天便將自己在鼎湖讀到的彈琴法門講給蘭兒聽。

蘭兒很快便入了迷,一時之間琴聲叮咚,神舟之內充滿了歡歌笑語。

一想起回家,蘭兒就非常高興。

算起日子來,兩人離開中土的時間只有兩、三個月,可是在感覺上卻好像在外漂流了很多年。

眼看蔚藍色的地球就在前方,葉昊天問蘭兒道:“我們先到哪裡?是回家?還是去雁湖?抑或九江?”

蘭兒勉強壓抑激動的心情,儘量用平緩的語氣答道:“還是去雁蕩吧,看看三位大儒是否還好,王獻臣也該甦醒了吧!”

葉昊天點頭道:“好,我們就去雁湖,先去看看我們的小木屋……”

神舟平穩地停泊在雁湖邊的綠地上。

此時剛好是三月中旬,仲春時節,草長鶯飛,萬紫千紅,午後的豔陽暖暖地照在碧綠的湖面上,三間玉室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小木屋依舊保持原貌,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寧靜。

蘭兒迫不及待地跳出神舟,向着玉室衝去,一邊跑一邊高聲叫着:“師傅們,我和公子回來了。”

然而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樹梢頭的鳥兒在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

葉昊天心頭一緊,以爲三位大儒出事了。

然而當他們衝入玉室的時候,卻看到一張留言:“御史已醒,並傳我等三人修儒大法,使我們一月之間便突破了三重亞聖的境界,進入聖人第一重,不但功力大進,而且連頭頂的‘紫儒’之氣也可以隱入心中,身體從內到外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每個人都比先前年輕了二十歲。因此我們覺得守在此間意義不大,不如結伴同行,暢遊四海,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正是儒家本色。汝等無需掛懷,日後必有相見之日。”

看了這段話之後,葉昊天心底的石頭纔算落了地。可是馬上又生出一個新的問題:“王獻臣究竟悟出了什麼功夫?能夠具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他清楚地記得將王獻臣救回來的那一天,自己曾經跟三位大儒有一番比較深入的探討。

儒家要想真正在天界立住腳跟,必須做到兩件事。一是深入挖掘“身聖”方面的修煉方法,找到符合儒家的修行方式。二是尋求將“外王”建立的功勳轉化爲“身聖”,即將儒功轉化爲神丹的方法。

這兩者缺一不可,就像一個國家的發展一樣,既可以自力更生,也可以加強外貿、多跟別的國家交流,如果只有自力更生,或者只有外貿,都無法繁榮富強。

佛家的修煉便是如此,諸位菩薩既可以自己修煉舍利子,也可以將佛心轉化爲神丹,因此他們在神仙榜中的排名都很靠前。

如今葉昊天在監天神尺的幫助下已經找到了將儒功轉化爲神丹的方法。可是儒家的“身聖”修煉方法在哪裡呢?王獻臣悟出的功法究竟是什麼樣子?那是否就是儒家夢寐以求的某種神功呢?

葉昊天迫切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可是幾位大儒卻又不在。

蘭兒沒有想那麼多,反正只要幾位老人沒出事就好。

她將風先生讓進玉室中休息,自己將小木屋裡裡外外仔細察看了一遍,然後拿了把寶劍去修剪湖邊瘋長的番薯。

葉昊天見了笑道:“我看你不如將番薯全部剷除,將來如果想種就到山下農家找幾棵幼苗好了。估計本地家家戶戶都種了番薯,”

蘭兒聽他講得有道理,便將近百棵番薯連根拔起,只餘兩棵留作紀念。

等到她將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傍晚時分了。

她看着滿天的晚霞,心中激動,感嘆道:“我最喜歡的還是人間的日子。公子日後若是想開闢一方樂土,最好不要離家太遠。對我來說,只要看到天高雲淡、月白風清就足夠了。”

葉昊天也有着同樣的感覺。

他們靜靜地欣賞天上的彩霞,直到夜幕低沉月上枝頭,才和風先生一起騰空而起向京城飛去。

從雁蕩到金陵不過千餘里,所以三人根本不用啓動瀚海神舟。即使是騰雲而去也只是一盞茶工夫的事。

三人將身形直接落在王府內宅。

此時正是晚飯時刻,大廳內燈火通明,侍候的下人婢子走來走去。

當蘭兒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王妃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王爺的雙手也禁不住微微顫抖。

蘭兒三步兩步衝了過去,一頭撲進母親懷裡,眼含淚花說道:“娘,我們回來了!”

王妃緊緊地摟着女兒,淚水已經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好孩子,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沒想到你們回來得這麼快!”

王爺忙着招呼葉昊天進來。

葉昊天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身邊的風先生,把他說成是在天界新結識的朋友。

王爺趕緊吩咐下人撤下桌上的菜餚,重新上酒添菜,大擺宴席。

葉昊天更是命人將殷東平也請了來。

兩月不見,殷東平臉上的憂鬱之色早已一掃而光,甚至還掌握了南宗五祖之一石泰《還源篇》中傳下的腹語之術,所以雖然他的舌頭還沒有長出來,但是與人交流已經問題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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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昊天將自己和蘭兒的行程略微講述了一小部分。聽得王爺和王妃目瞪口呆,殷東平更是羨慕得眼睛睜得大大的。

王爺也大體介紹了一下京裡的形勢:“自從王府大宴出事之後,攝政王和兩大國師就沒有回來,九陰教在朝中的勢力下降很多。皇上不但重新坐回金鑾殿,而且最近半月比往日更加勤政愛民,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還有,傳位詔書已經頒佈,皇上要在明年三月初三日正式傳位於太子。

朝中的奸臣賊黨也收斂了不少,不過太師劉衡還是跟以前一樣神氣。

比如前天皇上詢問如何處理攝政王府大批的房屋宮殿。劉衡道:‘那些房子不能動!攝政王一定會回來的,他只不過出了趟遠門而已。’

太傅宋九齡笑道:‘都已經三個多月了,也沒有見到攝政王的影子。他連一句話也沒留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劉衡橫了他一眼道:‘太傅敢不敢跟我打賭?賭輸之人自殘四肢,你敢嗎?’

太傅底氣不足,沒敢回話。

皇上當時說道:‘數萬間房子總是空着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將京中無家可歸的百姓安置進去,若是王弟回來再請那些人離開就是了。’

我當時有兩大疑惑,一是那假扮攝政王的妖人會不會回來,二是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仁慈起來?”

葉昊天笑道:“假扮攝政王的妖人已經被我除掉了,不可能再回來。如果又有一個攝政王回來的話,只能是另外一個人假扮的。神教在天界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展之中,越來越多的神仙被逼無奈變節投靠真神,所以在衆多的神仙中找到一個假扮攝政王的人還是非常容易的事。”

聽到這裡,風先生忽然開口道:“中土是宇宙間爲數極少的聖地之一,歷來爲兵家必爭之地,相信神教不會輕易放棄本地的統治。由於他們已經失敗了一次,肯定不想失敗第二次。因此如果再有人來,必將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們必須千萬小心。”

王爺一聽這話就知道風先生決不是尋常之輩,連忙吩咐下人:“難得今天高興,將我珍藏多年的女兒酒取兩壇來,我們要一醉方休!”

聽見女兒酒三個字,風先生的表情便凝注了。等到兩壇酒拿上來,進而倒入碗中的時候,風先生眼看着橙黃清澈的佳釀,聞到芬芳濃郁的酒香,整個人都變得彷彿如泥塑木雕一般。

王爺笑着看了蘭兒一眼道:“二十年前,當蘭兒剛一出生的時候,我便請人到釀酒聖地——曾是越國都城的紹興釀製了一千罈美酒,運回來埋在地下。這種酒非比尋常,以得天獨厚之鑑湖水,選用上等精白糯米、優良黃皮小麥爲原料釀製而成,呈琥珀色,芳香馥郁,醇厚甘鮮,經過多年陳化之後,滴滴入口,脣齒留香!我本想等蘭兒出嫁的時候纔拿出來喝的。自從去年開了一罈之後,就再也無法按捺得住,隔三差五都要開一罈,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就全部喝光了。”他一邊喝一邊勸衆人喝酒。

葉昊天笑嘻嘻地看了蘭兒一眼,蘭兒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彩霞。

轉頭看風先生時,卻見他一言不發,只顧舉杯痛飲。

在座之人都看出了異狀。王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繼續原來的話題道:“紹興的酒自古一來就很有名。你們應該聽說過‘簞醪勞師’的故事:春秋時,越國被吳國戰敗,越王勾踐釀造了許多佳酒獻給吳國君臣。吳國伍子胥的軍隊駐紮在杭州灣的北岸,得酒狂飲,喝剩的空酒瓶堆積如山。越王勾踐牢記奇恥大辱,經過十年經營,兵強馬壯,糧食充足,決心興師伐吳。出征前,百姓們前來送行,紛紛進獻美酒犒師勞軍。勾踐爲了能與三軍同飲,即將酒投江,衆軍民都俯身河畔,迎流而飲。將士們勇氣倍增,個個奮勇殺敵,終於大破吳軍。越王投酒之河,就是現在紹興的‘醪河’,又稱‘勞師澤’。”

蘭兒一直擔心地看着風先生,不知道這段故世是否會觸動他的心事。

風先生的神色越來越暗,酒越喝越快,到後來直接端着二十斤重的酒罈痛飲起來,驚得王爺連忙閉了嘴不敢再說下去。

葉昊天也有些納悶,不知道這些故事怎麼會如此深地觸動風先生。

風先生喝光一罈酒之後,將酒罈輕輕放在地上,低頭環視衆人一眼,再也不願沉悶下去。他擡頭望着高高的房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表情十分激動地道:“吳越大戰之後,作爲戰敗者,越王勾踐與夫人一起被扣在吳國爲奴。越國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大部分男丁都戰死沙場,老弱婦孺耕作農桑。越國每年的出產,都要先挑最好的送到吳國去。勾踐爲了討得吳王歡心,專門蒐集了美酒千擔、極品佳釀十壇送給吳國,你們知道那十壇酒的名字嗎?”

衆人紛紛搖頭,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其中的細節。

風先生略微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臉上增添了一抹愁容,緩緩說道:“那些酒便喚作‘女兒酒’,又名女兒紅,每壇都有一個專門的名字,最香醇的兩壇分別叫做‘夷光’、‘鄭旦’。吳王飲了美酒之後問起酒名的來歷,隨後纔有了西施赴吳!”

衆人都心中一沉,知道隨後而來的必將是西施的故事,於是無不屏住呼吸聽他講述。

風先生似乎喝得多了些,面上的愁容被酒色掩蓋,漸漸變得神采飛揚,滔滔不絕地說道:“那一日,苧籮村東頭施家的女兒夷光提着重重的竹籃,走到若耶溪邊浣紗。苧籮村以盛產苧麻而聞名,從山上採下的苧麻,先打散纖維紡成麻紗,村裡的女孩子們,每天要提着十餘斤重的粗麻紗到若耶溪邊淙洗乾淨後,才能織成麻布作衣服。

苧麻又粗又硬,淙紗的女孩子們,經常會被扎傷手,一不小心就是一道血痕。秋天的若耶溪水一日寒似一日,冷得刺骨,洗得半晌,似乎手都麻得不似自己的了。

夷光她自小體弱,更有一種心口疼的毛病。因此她浣紗總比別人慢些。

傍晚,她終於洗完最後一團紗,剛剛站起身來,忽然一陣熟悉的痛感傳來,她習慣性地捂住心口下方,擡頭看着天上的雲彩。

天邊一片晚霞,紅得耀眼,映得她的臉也一片紅豔。

若耶溪邊,晚霞映着她那輕顰的麗容,早已經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一個身着錦衣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姑娘小心。’這邊已經幫着她提起了竹籃。

夷光回頭,不禁臉一紅,眼前的青年男子這樣的衣着,這樣的容貌舉止,她一個生於小山村的姑娘,何曾見過這樣的人物,不禁嚇得低下了頭。

錦衣男子的眼光停在她的面上:‘姑娘,你好美,你叫什麼名字?’

夷光紅着臉退了一步:‘我姓施,名夷光,住在村西頭,所以大家都叫我西施。’

錦衣人眼睛一亮:‘西施——果然名不虛傳,絕代佳人,傾國傾城。’

夷光看着對方,感到面前這人的眼睛裡有一種令她害怕的東西:‘你是什麼人?’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在下——越國大夫范蠡。’

夷光頓覺耳邊轟地一聲,眼前的男子,身上頓時散發出一層層的光環來。范蠡大夫,越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來自楚國的奇男子,聰明絕頂的人,隨越王入吳爲奴三年,成功地使越王自吳國脫險回來,重建宗廟。想不到這個傳奇人物竟站在自己的面前,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輕英俊,溫文爾雅。

一個浣紗女的命運,自此改變。

西施隨後被送到京城,在越王宮中學習各種宮廷的禮儀和服侍君王的方法,三年之後被送往吳國。送行的便是大夫范蠡。

此時的西施再非先前溪邊浣紗時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她本來就極美,此時更是光彩照人、明豔不可方物,一顰一笑都有着莫大的魔力。

那種美麗可以說是千年難見的驚豔,令人神魂顛倒,食不甘味。

連閱歷極豐的范蠡也看得癡了,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愛上了她,好生後悔三年前將她舉薦給越王勾踐。

西施也一直沒有忘懷初次見到范蠡的情景。她也同樣對聰慧賢明的范蠡十分欽慕。

從越國到姑蘇,每走一天,兩人的心都更加貼近一分。短短的半月行程很快結束了,兩人雖然沒有山盟海誓,卻已是心心相印。

眼看就要到吳國都城。范蠡牽着西施的手又痛又恨,又憐又惜,依依難捨,傷心欲絕:‘罷了,阿施,跟我逃走吧。’

西施眼淚汪汪,然而神態卻很堅決:‘越國百姓日子好苦,我不能走。先生之情,但願來世再報!’

隨後她便入了館娃宮……一入宮門深入海,從此範郎是故人……”

說到這裡,風先生語聲斷續,連呼吸也變得極爲艱難起來。

葉昊天和蘭兒早已知道風先生就是范蠡,雖然沒有覺得十分奇怪,但也爲美麗的故事吸引住了。

王爺、王妃和殷東平都聽得迷迷糊糊,怎麼也沒有想到面前說話之人就是范蠡本人。

蘭兒見風先生停了下來,連忙在旁邊提醒道:“後來呢?西施是怎麼逃出來的?范蠡又是何時開始修仙的?”

風先生也清楚葉昊天和蘭兒知道自己的來歷。因此他沒有刻意隱瞞,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接着說道:“范蠡一向自詡爲大丈夫,一直到三十歲時都沒有把兒女之情放在心上。西施赴吳的那一年他三十一歲,就是從那時開始,他終於明白什麼是刻骨銘心的傷痛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得到的東西不知道珍惜,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寶貴。

一想起西施進入館娃宮前悽婉的笑容,范蠡就覺得彷彿有一根針刺在心裡,可是他只是個文弱書生,雖然有奇計在身也無法再見到西施一面。

那時他無比灰心、萬分沮喪,百無良策,只能竭盡全力協助越王勾踐,希望早日打敗吳國,好將西施救出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直到有一天,他聽說越國山陰南林有一位仙子,‘生於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卻酷愛擊劍,劍法獨具一格,連當世聞名的劍客袁公都甘拜下風。於是他費盡心機、不辭勞苦終於找到了那位仙子,誠懇地邀其出山。

仙子果然到了越國,向越國兵將傳授了二十四式越女劍法,還將一本練氣擊劍的小冊子交給了范蠡。范蠡一見之下歎爲觀止,書上分明寫着:‘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

從那以後范蠡便對修仙養氣、習武擊劍着了迷。他遍訪名山,廣求名師,功力進境一日千里。

又過了五年,越國大舉反攻,吳國節節敗退。

范蠡趁亂之際闖入館娃宮去尋西施,然而令他無比痛苦的是:西施剛剛被逼服下斷腸草、鶴頂紅、墨蛛汁、孔雀膽、碧蠶絲等九種劇毒之品!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說了一句話之後便昏迷不醒:‘相公,我終於等到你了……”

范蠡心痛之極,急忙一面護住西施的心脈,一面抱着她飛速去找當世神醫扁三鵲。

扁神醫就住在太湖中的石公山,距離館娃宮不過三、四十里。

等到范蠡飛快地趕到石公山的時候,扁三鵲只瞄了一眼便道:‘人都死過了,你還來幹啥?’

范蠡聽了如聞晴天霹靂,低頭看時,果然西施已經沒有氣了。

那時也是夕陽無語、霞光漫天的時候,他木木地抱着西施站在石公山上,眼前盡是一片血紅,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身後有人道:‘唉!看你如此深情,我就幫你一把,全當是畫餅充飢吧!’

回頭看時卻見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老者取下身上的一個葫蘆,以手指天,口中唸唸有詞,時候不大,但見一縷彩霞從天邊飄來,在西施身上繞了一圈之後,緩緩進入葫蘆之中。

老者將葫蘆蓋緊,然後遞在范蠡手中,說道:‘我教你幾句口訣,你以後每日唸誦,可保她的靈魂長存不散。每年的正月十五日,還可以喚出來說一會兒話。唉,我也不知這樣幫你到底是對還是不對,逆天而爲,畫餅充飢,這其實不亞於沉重的枷鎖,今後你別想有一分安寧了。’

范蠡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對着老者感激涕零。

老者臨行之前還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如果……能收齊靈藥,同時借得九天坤鼎……或許還有轉機……難如登天啊!’

范蠡聽得糊里糊塗,還想再問時,那老者已經去遠了。”

說到這裡,風先生悄悄停下來,神態迷惘,似乎還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衆人都聽得如癡如醉,完全被故事迷住了。

王爺和王妃很想問他:“你是如何知道得那麼詳細的?你是誰?”

殷東平已經大體猜出風先生的來歷了,所以他只是驚異地看着對方,感到簡直難以置信。

蘭兒如在夢中,猶自問道:“後來呢?不是說范蠡到了齊國,又到了陶嗎?”

風先生接着答道:“那時范蠡神功未成,不得不四處飄零,希望能找到昇仙的方法,同時能找人問一問什麼是九天坤鼎。無奈走過了很多地方還是一無所獲。他在齊國和陶呆的時間較長,是因爲聽說那裡仙蹟甚多的緣故。

他不但自己尋找隱士奇人,還請人幫忙尋找。求人不能無禮,於是他買賣貨物賺點小錢,結果卻無心插柳成了富商。

功夫不費有心人。二十年後,他終於找到了帝嚳之師赤松子修仙的地方。百年之後,他到了仙界。”說到這裡他就此打住,眼睛望着葉昊天和蘭兒,意思是說後面的你們都知道了,就不用再說了。

葉昊天卻問道:“石公山上出現的那位老者是誰?”

風先生低聲答道:“南極長生大帝,范蠡後來買了十個很富庶的星球送給他,他也二話不說就收下了。”

聽到這裡,沒有人不知道他就是范蠡,可是他既然自己沒有挑明,葉昊天決定以後還是叫他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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