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雲帆天涯待驟雨卜居海上撣纖塵

77、雲帆天涯待驟雨,卜居海上撣纖塵

三月十九日傍晚,葉昊天和蘭兒抽空去了九江一趟。

故地重臨,陸府依舊,只不過走時爲寒冬臘月,回來時恰是陽春時節,府中鮮花滿園,萬紫千紅,充滿了勃勃生機。

酉時光景,陸詹剛剛從衙門回來,見到兩人自然是喜出望外,連忙吩咐下人準備家宴。

晚飯的時候,陸夫人和朱陵以及曉梅姑娘都在。

葉昊天先呵呵笑着報告好消息:“陸兄,你的心頭大恨可以消矣!你恨之入骨的那個人已經被我除掉了!”

陸詹訝異地看着他,一時之間沒明白他說的是誰。幸福的人很容易忘記過去的痛苦,幾個月的順風順水幾乎使他難以想起被困京師的苦難日子了。

葉昊天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點明說道:“就是將你扣下的那位老者,你知道他是誰嗎?”

提起那人,陸詹便又恨又怕,面色變得鐵青,憤憤不平地問道:“難道真是皇親國戚不成?兄弟把他怎麼樣了?”

葉昊天沉聲道:“此人不但是皇親國戚,還是一度權勢炙手可熱的攝政王!”隨後他將王府大宴的經歷大致講述了一下,最後道:“此人已經被我拿下,關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除非他能改惡向善,否則將永世不得翻身。陸兄的大仇終於得報了!”

陸詹聽完激動不已,離席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感激地說道:“兄弟大恩大德,陸詹永世難忘,請受我一拜!從今而後,我真是生而無憾矣。”

葉昊天笑道:“陸兄大概還有一件憾事吧?你且放心,恢復功名的事我也有幾分把握,單等時機成熟時向皇上或者太子開口了。這件事最好安排在風平浪靜之後,否則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次,陸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口中喏喏:“這……這……我沒敢奢望那麼多……”

接着,蘭兒向朱陵和曉梅講述了朱璨等幾位大儒離開雁蕩巡遊天下的事。

朱陵聽了沉默了片刻,然後很是神往的道:“看來我也應該出去走走了,順便找找叔叔的下落,曉梅就留在這裡,拜託陸先生和夫人多費心了。”

陸夫人站起身來拉着曉梅的手道:“朱先生請放心,我和相公至今身無所出,恨不得有一個像曉梅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守在身邊。我們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

朱陵聽了連連致謝。

曉梅則眼望父親,露出依依不捨之意。

隨後大家一邊交談一邊用餐。陸詹也講述了九江府的大體情況。

過去的幾個月裡,九江府一直風平浪靜,長江大堤已於二月底修築完畢,只等汛期來臨接受考驗了。懲治本地貪官的事依舊進展緩慢,原因是葉昊天臨走前囑咐過,爲了避開九陰教的鋒芒,懲貪暫緩進行,因此陸詹只是悄悄地做着調查,而沒有采取行動。

當陸詹就此事請教葉昊天的時候,葉昊天皺了皺眉頭道:“這事很複雜,連皇上都覺得頭痛。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爲好。不過,你可以從小處着手,先收拾幾個軟蛋,太硬的毒瘤暫且別動,等再過些日子再說。”

陸詹有些按捺不住地問道:“等到何時方好?”

葉昊天略微考慮了一下,緩緩答道:“皇上身邊有我的心腹。等我探明瞭皇上的心思就可以配合行動了。此事牽連太廣,不可貿然進行,如果皇上沒準備好,出了問題將會很難辦。”

陸詹聽得有些不解,心道:“皇上還不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幹嗎要考慮那麼多?看來不管是什麼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有不如意的時候,想隨心所欲地做點事真難啊。”

他知道葉昊天說話不會無的放矢,所以沒有將這些問題說出口來。

葉昊天回到京城的當日便到宮裡去找風先生,向他提到了自己九江知府的身份以及陸詹這個替身,囑咐他有可能的話提攜陸詹一些,千萬不要出大亂子。

風先生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說,或許懲貪之事可以從九江府開始……”

葉昊天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連連點頭,同時將九品蓮臺取了出來,伸手遞了過去,語聲誠懇地道:“這個交先生暫管。”

風先生連連擺手,斷然拒絕道:“不用了,我跟阿施暫時分開沒有關係。只要她能早日修得正果,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在宮中比較危險,若是有個閃失,萬一保不住神器就慘了。還是帝君保管比較穩妥,因爲您逃命的功夫比我好。”

葉昊天聽後哭笑不得,見他說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堅持。

三月二十一日,黃道吉日,宜出行,出使扶桑便定在這一天。

葉昊天和蘭兒告別父母,不緊不慢地來到江邊碼頭處,放眼望去,不覺大大吃了一驚。但見距岸百餘丈的江心一字排開七八艘大大小小的船隻。最大的是一艘鄭和寶船,九桅十二帆,體式巍然,巨無匹敵,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單是一隻鐵舵,就須要二、三百人才能舉動,整艘可容上千人。其次是一艘";馬船";,長三十七丈,寬十五丈。然後是一艘";糧船";,長二十八丈,寬十二丈。最後是兩隻";坐船";和三艘十八丈長的";戰船";。

上得鄭和寶船,葉昊天禁不住嘖嘖稱讚。因爲寶船的船體太大了,單是水手就配備了七百人。各種物資準備得極爲充足,不但儲存了淡水,甚至還攜帶了用來栽種蔬菜的泥土。

寶船的船艙分爲六層,三層位於甲板之上。葉昊天和蘭兒住在最上層;第二層住的是大內高手、商界精英以及辯士說客;第三層住的是教坊樂師和秦淮歌姬;另外三層位於甲板之下,住的是普通船工和雜役人員。除了頂層之外,每層都有一個比較大些的會議廳。

負責船隊航行的總船長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見到葉昊天和夫人上船,趕忙過來請示:“大人,我們是緩緩而行,還是晝夜星馳?”

葉昊天反問道:“此去扶桑,不緊不慢需要多長時間?”

老者道:“少則一月,多則月半。”

葉昊天略一琢磨覺得時間不夠,於是吩咐道:“那就晝夜星馳吧,最好能在二十天內趕到,但也別累着大夥。”

老者答應一聲便吩咐手下開船。

船隊沿江而下,順水漂流,藍天朗日之下,江面上隱約可見點點漁舟,斜掛紅帆,時隱時現。

蘭兒身處頂層船艙,斜倚窗邊,一任微風拂面,遠眺漁舟上側身撒網的漁夫,但見他們頭戴斗笠,悠然自得,顯得格外寧靜安詳。

葉昊天覺得有必要熟悉一下船上的具體情況,於是讓老者領着自己在船中轉來轉去,一邊走一邊問東問西。

通過交談,他知道老者姓鄧,名叫鄧興初,昔年曾跟隨三寶太監下過西洋,而且當時便是船隊中的一名船長。

葉昊天隨口問起鄭和下西洋的事,同時問老者對於此次出使的看法。

鄧興初手摸山羊鬍努力想了想,然後才緩緩說道:“大人,昔年鄭公公也曾到過倭國。永樂二年四月,倭寇累累侵犯浙江沿海,直至江蘇境內長江口區。鄭公公受命出使扶桑,跟扶桑國王源道義進行交涉。源道義理屈詞窮,隨即捉了二十多個盜魁。他們先將盜魁用‘蒸殺’的方法處死,就是放在一隻大甑上,下面燃起柴火,活活蒸死,然後獻給我方。鄭公公回京報告後,永樂帝對扶桑國‘嘉其勤誠,賜王九章’,向源道義贈送了冠服、文綺、金銀、瓷器、書畫等物,並允許日本國十年一貢,可以在江浙一帶貿易。那段時間本朝沿海的倭寇確實收斂了一些。所以大人此番前去,辛苦是比較辛苦,但若能達成協議,必將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葉昊天熟讀萬卷古書,卻對本朝的事瞭解得不夠詳細。因爲歷代史家向來只記前朝,不記當代,越是近代的事越難了解真相。

因此他捉住鄧興初不肯放手,仔細詢問鄭和出使扶桑的事,希望能找到值得借鑑的東西。

船隊很快到了長江口,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很大變化。隨着寶船雲帆高掛破浪前行,海中小島的形狀也在不斷變化,景緻一時一變,似乎永遠不會重複。海風從側面吹來,隱隱帶來淡淡的鹹味,再往前則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

葉昊天一直想着會不會遇到倭寇,甚至琢磨了數個對付倭寇的方法,然而等了好久也看不到一個倭寇的影子,於是他決定先安排一下出使的相關事務。

他首先將十名大內高手請到第二層船艙的會議廳中,準備先了解一下這些人的功力深淺。

衆人見到他之後紛紛行禮。

葉昊天向着衆人抱了抱拳,順口恭維道:“一看就知,諸位師傅個個功力深湛,全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此次出使東瀛,能否一帆風順就看你們的了。”

衆人瞧着面前弱不禁風的書生,嘻嘻哈哈地道:“大人請放心,我們都是來自各門各派的高手,每個都能以一擋百。聽說倭人大都又瘦又矮,哪裡會是我們的對手?”

領頭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的五旬老者,聞言喝斥道:“你們知道什麼?別胡說八道!倭人若是沒兩把刷子,沿海的倭寇還不老早被我們滅了?用得着我們大老遠地出使倭國嗎?”訓完之後,他轉過頭來對葉昊天躬身說道:“大人,我們此去東瀛,正如深入賊窩,必然會碰到倭人中的高手。我們既無地利,又失人和,如果動手的話可能會吃虧,所以能不動手最好是別動手。”

聽他說得這麼低調,武士中有一半皺起了眉頭,似乎對他的說法很不滿意。

葉昊天卻覺得老者頗有自知之明,於是饒有興趣的問道:“師傅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您老貴姓?”

老者再度躬身答道:“敝人南宮英,出身於南宮世家,功力不值一提,讓大人見笑了。”隨後他依次介紹了所有的武士。

葉昊天一一寒暄問話,將衆人的名字全都記在心中。然後他吩咐衆人退下,只將南宮英一人留了下來。

南宮英靜靜地立在艙中,等着他訓話。

葉昊天先是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問道:“您老跟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龍有何關係?爲何會身在宮中爲朝廷效力?”

南宮英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一個文弱書生爲何關心這件事,停頓了一下才道:“敝人是南宮家主的親兄弟,留在宮裡也是家主的意思,這件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不算什麼秘密。不光是我們,別的世家也都有人留在宮中。”

葉昊天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連忙問道:“那麼多武林人士留在宮裡,這是皇上要求的嗎?”

南宮英搖搖頭道:“這是朱英昔年憑着監天尺定下的規矩:四大世家和九大門派必須派出一名高手入宮效力,其餘諸人則不許輕易進京。敝人是在十八年前入宮的,再過兩年就可以出宮了。唉,我終於快要熬到頭了。”

葉昊天轉口問道:“風聞南宮世家曾經遭受大難,不知如今情形如何?”

南宮英凝神注視着他,心中疑惑他怎麼知道這件事。

與此同時,葉昊天也在看着他。

四目交投,南宮英從葉昊天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坦誠和自然,還有無盡的友善和關心,於是躬身答道:“謝大人掛懷。敝人於半月前得到消息:家主和大半家人已然脫險,目前正在某處養傷,同時設法恢復功力。”

葉昊天十分高興的叫道:“好!希望南宮世家的所有人都能儘快脫險。”說到這裡,他看着南宮英驚異的神色道:“在下跟南宮家的三少爺南宮鏵相識,承他不棄,結爲知己,所以知道一些南宮世家的事。”

聽了這個解釋,南宮英才眉頭一展道:“你是說阿鏵啊!這孩子,我只在他兩三歲的時候見過,一晃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長成了什麼樣。不過這次傳過來的消息說,阿鏵爲家族立了大功,家主準備立他爲繼承人呢。”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南宮鏵功力大進,已經進入了仙界,只怕他無法留在南宮世家很久了。”

南宮英聽了渾身一震:“什麼?家主還沒有達到仙界,他竟能先走一步?”

葉昊天望着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問道:“您老距離仙界還有多遠?”

南宮英猶豫了一下道:“敝人的功力剛剛達到真人界第十三重。唉,呆在宮裡足不出戶,缺乏必需的靈藥支持,再加上事務繁忙,難以清心寡慾,功力進境實在太慢。比起阿鏵來說,真是令人汗顏啊!”

葉昊天笑道:“皇宮大內,怎麼會缺少靈藥?恐怕是你們沒有說出來吧。如果說出來,相信皇上也會幫你們想辦法。”

南宮英嘆了口氣道:“皇上沒練過功夫,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使說了也用處不大。”

葉昊天又問道:“此次跟您老來的幾個人功力如何?”

南宮英不假思索地答道:“除了出自崆峒的天凌子功力稍高之外,其餘之人全都沒有進入真人界。天凌子的功力只比我略遜一籌。大人問這麼仔細做什麼?難道您真的準備跟倭人交手不成?”

葉昊天“呵呵”笑着答道:“生死之爭不一定有,比試、切磋還是免不了的。皇上說了,不管對方開出什麼題目,我們都必須全部接下,若是輸了一道,便算我們喪權辱國!不知您老有幾成把握可以打遍倭國無敵手?”

南宮英聽了大吃一驚,口中支吾道:“這……這……怎麼可能?在中原,比我功力高的人有的是,想來倭國也不會少。皇上……皇上沒跟我們說這事啊!臨來的時候……皇上還說是美差呢,說只要一切聽大人您的吩咐就行了。”說到這裡他急得直搓手,“這可怎麼辦?要不我去將阿鏵叫來……”

葉昊天搖搖頭道:“不可,他恐怕走不開,中原還有不少人待救,缺了他,……那套陣法……就不靈了,別人會有危險。”說到這裡,他忽然覺得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不禁有些後悔沒有將雲華夫人帶來,哪怕有少康在也好多了。現在雲華夫人正在跟女媧娘娘煉製神器,少康在守護九天坤鼎,唯一帶來的風先生卻要保護皇上,搞得現在除了自己和蘭兒以外再沒有一個高手可用。

不過轉念一想,此去倭國似乎也用不着雲華夫人那樣的頂級高手。因爲真正的神仙很少留在人間,倭國宮中恐怕也很難見到三清天神。只要自己能在短期內造出一兩名接近仙界的高手,說不定就可以不必親自出手了。

想到這裡,他暗暗檢視自己儲備的仙丹,發現除了太上神丹還剩下八十餘顆之外,其餘各種九大神丹最少的也有三顆以上,其中出自黃帝的九轉金丹就有七、八顆,來自赤帝的百草丹更有十餘顆。這些神丹有的是白帝送的,有的是風先生的懸賞,有的搶自真神的地宮,還有一些是通過西門龍高價買到的。最後他還找到了崑崙山連闖七關時王母賜予的一小瓶玉膏,以及蘭兒剛剛從黃帝那裡得來的上百顆天心蓮。

南宮英一直心神不定地看着他,見他沉吟良久,不禁頓足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向家主要來祖傳的南宮修仙丹,一顆可以頂得一個甲子的功力。入宮之初家主便答應期滿給我一顆,唉,現在太晚了!”

葉昊天對他微微一笑,探手取出兩顆天心蓮來,說道:“這兩顆蓮子據說是人間極品,服食之後可以增長功力,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您老試試看,最好每隔三天服下一顆。”

南宮英接過蓮子看了看,半信半疑地收入囊中,不解他一個文弱書生怎麼會對靈藥感興趣。

葉昊天也未詳細解釋,而是接着又道:“您老在此少待,我去去就來。”說罷出門取了一壺茶來,在無人之處打開壺蓋,緩緩滴入十滴玉膏,然後復又來到南宮英面前,語氣平和的道:“這是一壺極品的雲南沱茶,你帶回去給每人一杯嚐嚐。味道很不錯喔,千萬別浪費了。”

南宮英端起茶往外走,心中暗叫奇怪。要說賞賜美酒還差不多,哪有給大內高手賞賜清茶的道理?

果不其然,當那壺茶出現在衆武士面前時,大家的臉上都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

有個矮胖的漢子“呸”的一聲罵道:“什麼玩意?雲南沱茶還當成寶貝!簡直是鄉巴佬!”

另有一人“嘿嘿”笑着低聲道:“這位專使看着滿身光鮮,好像兔兒爺一般,其實沒見過什麼世面,要麼就是不明事理,想我黃仕十年來一直都是以酒代茶,從不喝那能淡出鳥來的東西。”

旁邊的人大都呵呵笑了起來。

南宮英訓斥道:“不要那麼多廢話,專使賞賜,大家都喝點意思意思!”

當下取出茶杯給每人倒了一杯。

矮胖漢子一見茶水的顏色便叫了出來:“這哪是雲南沱茶?專史不分青紅皁白,竟然把鐵觀音當沱茶!真是笑話。這茶我不喝!”

旁邊有個又瘦又小的青年端起茶來聞了聞,笑道:“韋伯我出身陰陽門,敝門的長處便是陰陽相術。大家別不信,我看專使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二目有神,氣度不凡,應該是個精明強幹的人。這茶聞起來還不錯,我口渴,先喝了。”隨即“咕咚”一聲喝了下去。

南宮英對餘下的衆人道:“大家都喝了,不就是一杯茶嗎?又不是藥,喝了死不了人的!”

衆人見副統領發話,於是大都端起茶杯喝了下去。

最後舉杯的是先前曾說十年以酒代茶的人,他善於見風使舵,見大家都喝了,於是乾笑一聲,道:“副統領說得對,不就是一杯茶嘛,我就破回戒吧,全當是喝藥了。”說完也脖仰喝了下去。

沒有喝茶的只有那個矮胖的漢子,這人一向桀驁不馴,此時發現大夥都看着自己,擡手將茶杯往地上一扣,冷笑道:“好了,我喝完了!”

南宮英氣得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胡奎,你雖然是大統領的人,但現在歸我管,還是老實點的好。這是專使賜下的好茶,若是他見你將茶倒掉,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胡奎叫道:“副統領,這種吃喝拉撒的事你也管?專使又不是皇上,我就是不喝能怎麼着?”

正在這時,最先喝茶的韋伯咂着嘴走近前來,端起茶壺搖了搖,發現剩下的不多了,於是先倒了一杯給南宮英,笑道:“大人只顧讓我們喝茶,忘了給自己倒了。這茶不錯,剩下的求統領賞給我吧。”

南宮英一口將杯中的茶喝乾,一擺手道:“連壺都給你了,帶回去添點兒水慢慢喝……”話音未落,他忽然“哎呀”一聲,但覺任督二脈之中忽然生出一股暖流,跟平日子午兩時練功完畢後的感覺差不多,不過更加雄渾深厚得多,令他禁不住吃了一驚。

正在這時,先前喝茶之人也一個個坐到了地上,大都面上都是又驚又喜,顯然每個人都感到茶中有些古怪之處。

韋伯功夫差些,所以感覺稍遲,此時剛剛把最後半杯飲下,才忽然渾身發起燒來。

胡奎見所有人都坐在地上,以爲他們都中了蒙汗藥,嚇得“噌”地一聲竄到船艙外,環顧四周,卻發現船上一切如常,甲板上的人也大都有說有笑的,實在不像大難臨頭的樣子。

停了一會兒,他又慢慢走回艙中。

看着端坐的衆人臉上又驚又喜的表情,他越看越糊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依着解救蒙汗藥的法子往一人頭上澆了桶冷水,然後站在旁邊看着。

被澆之人面現怒色,似乎是在怪他多事。然而那人始終一動不動,看姿勢竟然像在練功一般。

胡奎覺得簡直匪夷所思,可是回頭一看,不光是渾身溼透的那人,所有坐着的人都擺出了自家的練功姿勢。

過了一會兒,南宮英第一個站了起來,看了胡奎一眼,搖頭嘆息道:“哎,你個蠢蛋!那茶……竟然被你倒了!”

胡奎不耐煩地叫道:“不就是一杯茶嘛,副統領怎麼這麼嘮叨?”

南宮英瞪着他道:“那哪是一杯茶?說它是金汁玉液也不爲過!我剛纔運功察看過了,至少增加了一個甲子的功力!你說你傻不傻?”

胡奎還不願相信,以爲南宮英在耍他。

又過了一會兒,衆人陸續醒來,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道:“好爽!我們要去好好謝謝專使大人!”

此時,韋伯卻抱着茶壺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叫:“這是副統領答應給我的,你們都不許搶!”

衆人用羨慕的眼光看着他,發現他出艙的身法明顯比先前輕盈了很多,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胡奎也看到了,一時覺得難以相信。看着衆人每個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再看看被自己倒掉得空茶杯,他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宮英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兩顆蓮子,禁不住心中怦怦亂跳。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這位專使大人肯定不是平凡之輩。

此時,葉昊天已經又將十名商界精英和十名辯士說客召集在第二層船艙的會議廳中開會,他要求大家先起草一份跟倭國進行貿易的協議書草案,儘量準備得細緻一些,不要到時候手忙腳亂。

辯士們一個個鐵嘴鋼牙,內部開會的時候也不肯示弱,竟然爭論得面紅耳赤。

爭論的焦點是貿易的原則問題。

一個鬚髮灰白的老儒道:“皇上說了,希望我們能跟倭國達成公平貿易的協議,所以公平兩字十分重要,就是說雙方互利,大家都不吃虧。”

此時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站起來道:“我們代表的是大漢民族的利益,只要自己不吃虧就行了,管他什麼公平不公平?”

隨後又有人道:“你們都錯了,吃虧就是佔便宜。我們是禮儀之邦,向來講究待人厚,待己薄,這樣才能使四海鹹歸,百族朝拜……”

大家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葉昊天見一時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同時也爲了給大家一個相互交流和認識的機會,於是不去幹涉他們的辯論,笑道:“這種原則問題很是重要,大家不妨多討論一會兒,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等下再來。”說完邁步走了出去。

蘭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頂層寬敞的船艙內,看見葉昊天進來,素體輕盈地飄到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說道:“適才我在靜坐練功,隱隱聽見琴歌之聲,似乎是教坊樂師在不甘寂寞,我們不如前去看看。”

葉昊天見她興致頗高,於是走上前牽起她的柔夷笑道:“好啊,此去東瀛說不定還要靠這些人呢,不能虧了他們。”

走過第二層船艙的時候,葉昊天老遠就聽見辯士們慷慨激昂的聲音,也不知道究竟誰佔了上風。

他們下到第三層船艙,但見會議廳中已經聚了幾個人,其中有三個五十來歲的老叟各執樂器演奏得不亦樂乎,一個臉上塗滿白粉的半老徐娘正在載歌載舞,幾個人演得都很投入,連葉昊天和蘭兒進來都沒有停下來出聲招呼。

蘭兒微笑着看了一會兒,覺得幾個人的演奏還算不錯。

待得幾人演奏結束,她鼓掌讚道:“好啊!師傅們好厲害,不知能不能收下我這個弟子?”

一個老頭轉頭瞄了他一眼,以爲她是同來的歌姬,冷哼一聲道:“演戲要講究天分的,不是單憑臉蛋漂亮就行……”

剛纔還在載歌載舞的中年女子連忙將他止住:“吳老說什麼呢!這可是專使夫人,剛纔上船的時候大家都去看,只有你坐着不動,看看,丟人現眼了吧?”說完向着葉昊天和蘭兒施了一禮,說道:“我們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天不練就覺得難受,沒想到會驚動大人和夫人,請兩位恕罪。”

葉昊天拱手道:“諸位師傅曲不離口,正是我等學習的楷模。”說到這裡,他見先前說話的吳姓老頭兀自神態冷漠不肯道歉,一時之間童心忽起,笑道:“我夫人自幼喜歡音樂舞蹈,也曾學過兩年琴技,雖然不比當代大家,但也是難得的高手,很想跟衆位師傅切磋一下。”說完之後,他故意神采飛揚地看着大家,言下之意你們都不是對手,不信儘管試試!

身爲教坊樂師的人哪個不是久經人世的老手?大概只有吳老頭是個倔脾氣的怪胎吧。所以旁邊幾人趕緊連聲恭維:“大人年輕有爲,夫人也多才多藝,失敬,失敬!”

蘭兒拉了拉葉昊天的手臂,意思是區區小事就算了,不然就失去了爲人忠厚的本份。

葉昊天見吳姓老叟依舊沉默着一言不發,心下一動,覺得如果不能統一人心,東瀛之行可能會遇到麻煩,於是不依不饒的道:“說實話,當世之上琴技在我夫人之上的少之又少,整個中原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聽了這句話,吳老頭終於忍不住了,將嘴一撇道:“好啊,我等便洗耳恭聽了!”

蘭兒的眉頭皺了皺,不知道葉昊天如此行事是何用意。

葉昊天繼續眉飛色舞的道:“夫人的琴曲一響,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請大家把所有的歌姬和樂師都叫來,這是一個難得的觀摩學習機會!”

聞聽此言,在場的樂師每個都感到心中不快,覺得這位專使大人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過既然專使已經發話,丟人也是他自找的。多幾個人來只會令面子丟得更大。想到這裡,四人爭先恐後地前去喊人,希望來的人越多越好。

待得衆人出了門,蘭兒才緊蹙眉峰輕聲道:“公子,你想讓我做什麼?”

葉昊天知道若不說明,只怕蘭兒不肯用心演奏,於是微笑着解釋道:“我要你盡力演奏,只要別用上內功傷了他們就行。聽說倭國的歌舞伎非同小可,我想把帶來的這些人組織起來,由你負責,編排出幾個好的曲目,以便來日跟倭人比試。”

聞言之後,蘭兒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掄起拳頭輕輕擊打了兩下葉昊天的前胸,笑道:“公子原來是爲了這個。我還以爲你忽然犯病,變了性子呢!放心吧,這些人交給我調教,實在不行我將貴妃娘娘的《霓裳羽衣曲》傳給他們。”

時候不大,十名歌姬和十名樂師全都到了,他們的身後還有一些人想跟着進來,卻被葉昊天喝令退下:“此乃軍機大事,閒雜人等不得窺視!”

隨後他又吩咐衆人關閉艙門,放下窗簾,如此一來外面的人想看也看不到了。

衆人先後都坐了下來。十位樂師全都面現嘲弄之色,意思是等着看他們的笑話。十名歌姬卻個個愁容慘淡,面現悲憤之色,不知是何道理。

蘭兒在衆目睽睽之下取出鳳琴,對着衆人微微一笑道:“諸位師傅、姊妹,在下習琴不精,所會的琴曲有限,一時不知從何處彈起,還請大家指點一二。”

衆人聽她這麼示弱,面上的輕視之色更加盛了。

吳姓老叟眉毛一挑道:“本朝流行的《平沙落雁》總聽說過吧?且奏來聽聽。”

蘭兒坐直了身軀,雙手扶在琴絃之上,美目在衆人臉上掃過,緩緩說道:“平沙彈法各譜不同,有七段者,有十段者,有外調者。我給大家彈一曲十二段的,請諸位師傅指正。”說完食指輕挑開始了演奏。

葉昊天一面側耳傾聽琴音,一面回憶宋代劉改之題僧屏平沙落雁的詩。詩云,“江南江北八九月,葭蘆伐盡洲渚闕,欲下未下風悠揚,影落寒潭三兩行,天涯是處有菰米,如何偏家來瀟湘”。他一邊思考詩意,一邊對照琴音,覺得平沙落雁的寫景皆在欲落未落之時,書,寫其形影;琴,則擬其聲情耳。蓋雁性幾警,明防矰繳,暗防掩捕,全恃葭蘆隱身。秋晚葭蘆既盡,食宿不得不落平沙,此際迴翔瞻顧之情,上下頡頏之態,翔而後集之象,警而復起之神,盡在簡中。

衆人開始時還不以爲然,待得琴曲不絕入耳,但覺天風之悠揚,翼鄉戛擊,或唳或咽,若近若遙,如聞天籟。

葉昊天的眼前更是連續不斷地出現了一幅又一幅美麗的圖畫:既落則沙平水遠,意適心閒,朋侶無猜,雌雄有敘,從容飲啄,自在安棲;既而江天暮靄,羣動俱自,似聞雁奴躑躅而已。如此美景,制曲者以神寫之,蘭兒以手彈之,實在是一次絕佳的雙重享受。

蘭兒雙手不停,一口氣彈了十二段,最後悄然結束,靜靜地看着衆人。

衆人早已聽得雙眼發直,好一會兒才醒轉過來,爆出震耳欲聾的掌聲。

葉昊天定睛觀察每個人的神態,發現樂師們的鼓掌一直響了很久,歌姬們只是開始時鼓掌甚歡,後來卻很快沉默下來,一個個低着頭不聲不響,不知道想些什麼。

蘭兒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些,因此她不看吳姓老叟,徑直問十名歌姬道:“請姊妹們也出個題目吧,希望別太難纔好。”

歌姬們沉默了良久,最後才由一個愁眉苦臉女子出題:“就彈一首《昭君怨》吧。”

蘭兒聞言靜默片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緩緩奏出哀怨纏綿的《昭君怨》,開始便是中天皓月漸漸西沉,大地歸於寂靜的情景,然後漸漸回憶昭君出塞時激動、悲哀的內心活動,進而是風沙陣陣中車輪滾動之聲和旅途坎坷顛沛之情。

葉昊天耳聽琴音心中感慨萬千,禁不住和着琴音低聲唱道:“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燕支長塞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生乏黃金枉畫圖,死留青冢使人嗟。”

歌聲未盡,忽見十名歌姬皆掩面痛苦起來,而且哭聲越來越響,驚得蘭兒急忙止住彈奏,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衆歌姬跪地長泣,哭訴道:“大人,我們不想去倭國啊,求求您了!求您不要將我們獻給倭寇,與其那樣,還不如讓我們跳海……”

葉昊天大吃一驚,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問道:“誰說要將你們獻給倭寇?這是誰造的謠?抑或你們自己瞎想尋思出來的?”

一名歌姬哭哭啼啼地道:“外面的人都這麼說,由不得我們不信。”

一位樂師長長地嘆了口氣,道:“自古以來都沒有歌姬出使的道理,有的話只會是和親,或者說是獻上財帛女子,請求別國結爲友邦。這些女子好可憐啊……”

葉昊天奮然起身,聲若驚雷,斬釘截鐵的道:“大家儘管放心,我田天既然將你們帶出來,就會盡力將你們安全地帶回去!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除非我和夫人都死了,那也是壯烈殉國,決不會以身事賊!”

說到這裡他停頓片刻,雙目如電從衆人面上掃過,知道他們仍然半信半疑,於是接着大聲道:“倭國乃偏遠之地,彈丸之國,哪裡值得我們前去和親?再說本朝國富民強,雖然一時朝綱紊亂,兵備不足,但也不是區區倭國可堪比擬的!”

衆女聽他說得分明,心中生出莫大的希望,不覺面色漸漸舒緩下來。

一女面帶疑慮地問道:“大人說是帶我們前去出使,可是我們能做些什麼呢?”

葉昊天微微一笑道:“聽說倭國有幾種所謂的‘國粹’,其中一種叫做‘歌舞伎’,就是一羣濃妝豔抹的女子表演戲曲。我怕他們會以此挑戰本朝的歌藝,所以才請諸位姊妹前來助我一臂之力。你們不要妄自菲薄,覺得自己身爲歌姬似乎低人一等,其實你們跟我一樣,都是皇上派出的專使隊伍中的一員,決不會被獻給倭寇的!”

衆女聞言無不歡呼雀躍,面上的陰雲一掃而光,代之以鶯歌燕舞、春光明媚。

葉昊天待衆人略微平靜下來之後,纔將手一揮,神態嚴肅的道:“倭人雖然整體實力比我朝稍弱,但也不容小覷。我們此次出使的目的是宣揚天朝的國威,

同時想法從倭國內部牽制倭寇。所以大家不可掉以輕心。我想請諸位好好準備一下,利用這十幾天的時間編排幾套歌舞,你們看這樣可好?”

在座的樂師彼此相互對望了一眼,全都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葉昊天望了吳姓老叟一眼,面色恢復了平靜,微笑道:“下面請大家繼續欣賞琴曲,看看在下的這位夫人究竟琴藝如何,是不是所謂的繡花枕頭。”說到這裡他轉頭對蘭兒道:“《昭君怨》太過悲涼,就此作罷。夫人不如彈一曲《瀟湘水雲》吧。”

蘭兒當即微頷臻首,雙手輕撫琴絃彈奏起來。

《瀟湘水雲》乃南宋浙派琴家郭楚望所作。北兵南侵時,郭楚望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遊於瀟、湘二水合流處,每望九嶷山爲雲所蔽,便引發他對秀麗山河的讚美,及對國勢日危的關切和時勢飄零的感慨,於是作《瀟湘水雲》,以寓其情。樂曲前段,抒情瀟灑,恬靜宜人;後段奔騰激越,動魂蕩魄。全曲情景交融,雲水奔騰,景色與心事浩茫之情,互爲表裡,是自南宋以來倍受各派琴家推崇的著名琴曲。

在座的每個人對這首曲子都很熟悉,所以蘭兒的演奏很容易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尤其是今日的倭寇就像昔日的金國一樣,同樣佔據了美麗的中華大地,殘害百姓,生靈塗炭,所以每個人都生出同仇敵愾的心情,覺得自己的出使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

這樣熟悉的曲子在蘭兒指下如泉水般地涌出來,聽到高潮處,幾乎每個人都變得心潮起伏、激動不已。

一曲結束時,吳姓老叟第一個站起身來,對着葉昊天和蘭兒深深地鞠了一躬,滿面羞愧地說道:“小老兒老眼昏花,竟然看錯了一代琴藝大家。專使大人有大量,尚請原諒則個。姑娘的琴法跟昔日京師三大名琴之一的莊夢蝶有些相像,可是修爲上似乎比莊老更高。”

蘭兒微微一笑道:“莊老是我師傅,我的琴藝與師父有些不同,是因爲得到了專使大人的指點……”說到這裡,她笑靨生春地望着葉昊天。

在場的樂師和歌姬無不驚異地看着葉昊天,怎麼也無法想象專使大人的琴藝還在夫人之上。

葉昊天急忙擺手否認,道:“大家別聽她瞎說。彈琴我是不成的。夫人在擡舉我呢。”

這時忽然有人叫道:“有請專使大人演奏一曲!”

餘下的衆人紛紛鼓譟起來。

葉昊天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行,實在不會,就算獻醜也要安排在出使完成之後。現在我有一個提議,就是請大家好好想一想,看看如何才能在最近的幾天裡編排三套以上的曲目,這是一件大事,必須抓緊時間進行。”

聽他這麼說,每個人都不好再堅持下去,只好各自冥思苦想合適的曲目起來。

葉昊天又交待了一句:“夫人請留在這裡跟大家一起探討,我還有事,先失陪了。”說完跟蘭兒相視一笑,然後向着大夥點點頭,轉身出門而去。

當他來到第二層船艙的時候,那些辯士們猶自口若懸河不肯罷休。

經過一個時辰的辯論,爭執的焦點已經集中在到底如何才能公平貿易的問題。

葉昊天站在艙外聽了一會兒,越聽越不滿意,於是走入艙中將手一揮,止住衆人的討論,加重了語氣道:“大家必須明白,中華大地人傑地靈、物華天寶,而此刻的倭國則是蠻荒之地有待開化。現在是倭人有求於我們,而不是我們求着對方。所以我提議貿易的原則不妨採用堪合貿易的方式,也就是對方用進貢的形式進行貿易!”

衆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葉昊天,覺得這種提法很新穎。

有人皺着眉頭道:“這樣未免不夠公道,而且有悖於儒家的‘待人寬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精神。”

葉昊天瞪了那人一眼,大聲道:“什麼是真正的公平?目前的形勢是,倭人很想跟我們開展貿易,並且學習我國的經驗技術。但是這種學習必須付出代價,因爲我們的技術也是老百姓辛苦鑽研的結晶,每一項都是有很高的價值。因此貿易協議必須體現這方面的內容,也就是說用表面上的不平等換得實質上的平等。”

有人擔心地問道:“這樣倭人能答應嗎?”

葉昊天呵呵笑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只是我們的要價,最後達成什麼樣的協議還要大家爭取。”

衆人先前一直想的是皇上吩咐的公平交易,此刻聽他這麼說,心裡都有些興奮,有的人甚至已經摩拳擦掌起來。

葉昊天又跟大家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將具體的協議起草和仔細推敲的事交給衆人去做,自己則又拜訪了三位書畫大家,最後纔回到頂層船艙服下靈丹練功不輟。

大約一個時辰後蘭兒纔回來,說是編排曲目的事已經開始了,一兩天內就可以開始彩排。

隨後的十幾天裡,船隊一直乘風破浪星夜疾駛。

葉昊天有空的時候就去點撥南宮英和出自崆峒的天凌子的功夫。

靈藥進補也需要循序漸進,尤其需要時間將服下的靈丹完全煉化,否則不但浪費靈丹,還會不利於日後的修煉。所以葉昊天空有大堆的靈丹妙藥也只能將南宮英的功力提高到仙界第一重,同時使天凌子達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的境界。

葉昊天對此結果不太滿意。可是兩人已經對他感激涕零了,覺得功力進境快得簡直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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