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令人極其爲難的抉擇。
顧佐當然清楚,崇玄署三年更換一次宗門名錄,如果顧佐的名字既出現於懷仙館,又出現在雲夢宗,那人家就要撤銷懷仙館的牌票了。
或許可以打一點擦邊球,看看能不能鑽空子兩邊都保留,比如更換加入雲夢宗的鄉籍、名諱等等,但這種做法的後果很嚴重,一旦查實,崇玄署肯定要重重懲處,就連雲夢宗也難免要吃掛落。
加入雲夢宗,還是繼續當館主?
正拼命權衡時,就聽十二孃續道:“......否則的話,你就永遠只能在外門。宗門的規矩,外門弟子每月只有兩塊靈石,入了內門,才能漲到五塊,跟着老師還能得到不少貼補,差別極大......最主要的是,宗門最上乘的功法,只在內門傳授……”
顧佐當即打斷:“十二孃,入外門......不需要放棄道館?”
十二孃道:“不需要,外門中還有很多別家宗門相互交換的弟子,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三五年,都是常有的事,功法概由傳功長老指點,將來回歸本宗,也沒有背離師門一說。但這樣的情況很少,除少數幾家宗門外,鮮有人願意離開雲夢。”話語間滿滿的自信。
居然可以兩全其美?
“傳功長老指點?”顧佐最看重的是這一項。修行路上,有沒有老師指點,差別很大。很多時候,自己琢磨三年五載沒搞明白,只不過是老師一句話的事。
“當然!”
顧佐繼續追問:“兩塊靈石?”
“兩塊,但是丹藥、法器之類的,則要自己爭取,沒有老師貼補。”
兩塊靈石,夠了!
兩塊靈石不算多,但確實長期而穩定的飯票。顧佐有時能一次掙夠很多靈石,有時卻又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談什麼靈石了,可謂朝不保夕。
如果加入雲夢宗,就不必再東奔西跑,更不會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只需要安安心心修行即可。每月兩塊,每年就是二十四塊,何況還可以勤懇一些、辛苦一些,爭取別的貼補。
當然,加入外門也不是隻享受好處的,門中有事,外門弟子也需“服其勞”,如果宗門不同意,也不能隨意破門而出,否則跑到天邊,也是門中弟子。
就好比顧佐現在是懷仙館的人,只要懷仙館同意,就能加入雲夢宗。在雲夢宗外門學藝期間,懷仙館的身份會做保留,但一切行事需要聽從雲夢宗的安排。藝成之後想重新回懷仙館,也需要雲夢宗同意才能離開。
懷仙館由顧佐說了算,這些問題便都不是問題。想到這裡,顧佐不再猶豫,當即下了決心。
最後的問題就是,十二孃承諾得很痛快,反悔了或者說她以爲自己可以,結果卻無法控制怎麼辦?
“不是顧某不信十二孃……哎?這是怎麼說的……這怎麼好意思……”
“五十貫飛票,如果成了,你還給我,不成,就歸你。”
“哦……押的啊……”
顧佐放心了,可放心之餘,卻又再次搖擺起來……
應該會有一個應試招錄吧?到時要不要故意放水呢?
真是左右爲難啊……
“明日便聯手下場,希望能打醒張師兄,但在此之前,你我需要練一些配合的招法。”
“請十二孃指教。”
“張師兄在年前的宗門大比中失利,未入內門,作爲外門弟子,我雲夢宗傳授的是靈飛經,這門功法最是機變......嗯,顧供奉應該是瞭解的......對了,說起來我一直很好奇,顧供奉真的沒有修習過靈飛經麼?”十二孃追問。
既然準備聯手,顧佐就得說實話了:“我修行的是原本老館主留下的搜靈訣,的確和靈飛經無關。”
十二孃當即道:“咱們再試兩招。你就用這些日子從張師兄那裡偷......看來的招法。”
在她的配合下,顧佐從三環月、劍指星、卷銀河開始一招招演起,一直到抱雲天,共計十三式,全部演練了一遍。
演練完畢,十二孃又傳授了另外三式,給他補足了十六式,這套靈飛經的招法纔算齊全了。
傳完之後,十二孃思忖片刻,道:“你的起承轉合、真氣收發,的確與靈飛經略有不同,但若不仔細揣摩,還真看不出來差異,就算我如今看出來了,卻也說不上來究竟差在了何處,當真奇怪之極。咱們先不比招法,純以真氣過手。”
顧佐伸出一掌,和十二孃的手掌交會,各催真氣發力攻守,這一次比拼法力修爲,顧佐算是真正領教了十二孃身爲內門弟子的厲害之處,十二孃的法力十分綿密醇厚,拋開真氣的特質不談,單論雄渾程度,遠遠強於顧佐。當日初見之時兩人交手,十二孃明顯留力了。
顧佐也不覺有異,身爲雲夢宗的內門弟子,公孫大劍師的高徒,比他弱才叫奇怪。
既無老師指點,也無同門切磋的顧佐抓住一切機會請教:“十二孃,你的修爲到了這個地步,距煉氣圓滿也差不多了吧?”
十二孃搖頭:“差得遠呢,還得辛苦半年。我是前年剛入的後期,宗門大比中僥倖勝了兩場,才被老師相中的。”
顧佐頓時感覺不是很好,煉氣士三個小關口,初期、後期、圓滿,如果以十二孃如此雄渾的法力都只是後期,那他自己豈不是初期中的初期了?算下來,他吸納的靈石差不多也有五六十塊了,相當於別的煉氣士兩三年之功,怎麼還差那麼多?
“富貴兒......你張師兄他,似乎比你......”
“他比我厲害。”十二孃坦承:“在外門的時候,就是門中排在前十之列的高手,八百八十六名外門弟子中的前十!但他被人算計,最後幾陣連鬥強敵,沒有支撐下來。我雖然在宗門中排不進前十,甚至排不進前二十,但我在女修中排第一,我老師這一脈只收女弟子,所以我入了內門。”
說到這裡,她不禁嘆了口氣:“至於張師兄,只能等三年後了。”
聽到這裡,顧佐也聽明白了,苦笑:“就我這水平,八百八十六名外門弟子中,怕是沒什麼希望進入內門吧,十二孃剛纔誆我......”
十二孃抿嘴笑道:“只要努力,希望總是會有的。再者,顧供奉自己不願入內門的,又擔心什麼?好了,說回正題,你就用搜靈真氣運使靈飛經的拳法吧。”
“怎麼配合?”
“明日下場時,你我聯手以二對一,這在宗門師兄弟之間是經常的,張師兄不會不答允。由我正面接招,你在旁側遊擊,都用靈飛經拳法,重點在於出招的時機。時間太短,我們先練一招......”
月色下,顧佐認真傾聽着十二孃的講解,在她的指點下配合演練,直到完全練熟,已經是後半夜了。
雖然只是一招,但卻非常微妙,顧佐詢問是不是公孫大劍師所授,十二孃卻道:“是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琢磨出來的,試試吧,也不知行不行,不行再改。”
看她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顧佐唯有高山仰止。
第二天巳時,顧佐和十二孃來到演武廳,面對張富貴的時候,提出了以二對一的要求,張富貴毫不畏懼,當場答應:“顧師弟、李師妹,請賜教!”
按照計劃,十二孃攔住正面,接下了張富貴的主要招法,顧佐於側面配合遊鬥,看準時機下手,一擊不中便跳出戰圈。
這次鬥法,十二孃和顧佐這邊存了取勝的心思,目的再非之前的陪練,如此一來,激烈程度自是要比以往強出許多,真氣控制越來越難,也愈發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