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
白城雖然不是蚯蚓,能藏在地下,但他一向小心謹慎,第一次踏入玄龜堂時,便暗運無名心法,將一身氣血凝於五髒六腑之中,遮人耳目。
他後來養成習慣,每次來前都要運轉心法,隱藏氣血。張道人雖然並非平庸之輩,但也只瞧出白城另有所圖,並未發覺他身負高明的武藝。
張道人瞧着地上的碎布,眉頭微皺,細捻銀髯慢慢說道:“小兄弟武藝如此高明,辦成此事卻也不難,那咱們就依計行事,只是此時還不到時辰,你先在靜室休息,時辰一到,我便派人去前去喚你。”
白城點頭說道:“但憑張堂主吩咐。”
張道人輕輕拍掌,從外面喚來一名小道童,讓他帶着白城去靜室休息。
兩人離開正殿,張道人在身後瞧着二人背影,眼中有幾分猶疑,又有幾分決絕,隨即目光變冷,張口將殿外的幾名親近弟子叫了進來,關上殿門,輕聲說道:“咱們的計劃,只怕要變一變。”
小道童帶着白城離開正殿,沿着堂中小道,三繞兩繞,來到一處僻靜小院,小院不大,兩三間房子,也沒什麼花草,只有院中的七八棵青竹,頗有幾分風雅。
小道童找了一間乾淨的屋子,請白城進去,又奉上了茶水點心方纔離去。
白城坐在屋中,見屋中一應陳設皆是竹器,在靠窗的書案之上還有一副主人手書的對聯,“志存仁恕文常古,腹有詩書墨自香”,筆法遒勁有力,力透紙背,看紙張卻不是舊物,只有兩三年的樣子,心中暗想,此處主人應是一名飽讀詩書的文士,卻不知爲何又將此處改了道觀,只怕其中也有些緣由。
閒坐無聊,白城便打算再調息一陣,忽然又想到,今日與張道人配合,圖的是他那張天地禁絕符,爲的是能封住盧劍山一身道法,但如今已練成飛龍探雲手,若是能直接將那塊九靈飛焰符偷回來,豈不是省了許多事情。
想到此處,白城心中一動,便要出門去盧劍山處試一試,忽然又想到,道門法術另有玄虛,若是直接去盧劍山處,萬一不成,打草驚蛇,反爲不美,不如在此處先試上一試。
主意已定,白城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來,他前些日子從盧劍山討要了兩張符紙來,在高家寨的土地廟中,用了一張,如今還有一張帶在身上。
白城起身將符紙放在窗口處書案上,然後退出去七八步遠,凝聚心神之力,運轉“飛龍探雲手”信手一招,不料,出手之後,手中空無一物,符紙紋絲不動。
白城不由一怔,心道莫非符紙法器也如活物一般,無法用這門武技盜取?想到這裡,不由走近了幾步,再次施展招數,結果依舊,符紙便如粘在書案之上一般,一動不動。
白城不死心,幾步來到書案前,調勻呼吸,屏氣凝神,集中心神之力,再次運轉飛龍探雲手,一掌抓出,手指距離符紙已不過三寸距離。
剎那之間,白城只覺得一柄大錘狠狠砸頭上,頭腦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幾乎要坐在地上。
白城在原地撐着桌子,站了半晌方纔回過神來,強掙扎着身子,搖搖晃晃,幾步來到座椅上,強行運轉“破玉歸元訣”,直到小半個時辰,才覺得頭腦稍稍清醒一些,睜開眼睛,低頭瞧去,只見那張符紙正在自己手中抓住。
見到這個結果,白城不由苦笑一聲,心中已然明白,恐怕不是這門武技不成,只是自己心神修爲不夠
其實,飛龍探雲手隔空取物,能否成功並非是取決於物品的重量,而是物品之中蘊含的天地元氣,只是對於平常物品來說,自然是重量越重,蘊含的天地元氣越多,但對於符籙法器來說,其中蘊含的天地元氣卻與重量關係不大,只與煉製時凝結的元氣有關。
白城在屋中靜坐,,忽然聽到遠處傳來鐘聲,隨即屋外傳來腳步聲音,緊接着一名藍衣道士急匆匆推門進來。
白城擡頭一瞧,是張道人的親傳弟子青玄,便起身拱手施禮,說道:“青玄師兄,小弟有禮了。”
青玄面色略微有些凝重,也拱拱手,說道:“師弟久候了,師父已召開祝壽大典,將全堂上下盡數召集到正殿,除了盧劍山本人與師父不大對付,不願去正殿以外,其餘弟子皆已奉命也都前往正殿聽經,我此來便是通知師弟。”
白城聞言,說道:“既然如此,請師兄將天地禁絕符交給我,我這便前去。”
青玄神色略有些尷尬,說道:“此符卻不在我處。”
白城一怔,說道:“師兄開玩笑了,此事成敗,全繫於此符,若是沒有,恐怕在下無法前去。”
青玄連忙說道:“師弟請勿驚慌,此符雖不在我處,卻在師父另一名親信弟子處,只是他暫時不便露面,只要師弟肯前去,他必會藉機將此符交給師弟。”
白城問道:“卻不知是哪位師兄?”
青玄說道:“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不過師父交代過,只要有人說起‘千萬小心’四個字,師弟便知道是自己人。”
白城心中一動,說道:“既然如此,小弟便去了。”
離開小院,白城向後院走去,片刻功夫,來到盧劍山靜室門前,只見屋中一片沉寂,再無半分響動。
白城在門前稍站了片刻,輕輕吐了一口氣,沉下心神,前輕輕叩門,只聽屋裡一聲輕哼,知道盧劍山在正在屋中,於是推門進屋。
進屋之後,白城不由一怔,靜室之中並非只有盧劍山一人,而是三人,其中盧劍山盤膝坐在雲牀之上,臉上帶着一絲冷笑,兩名親傳弟子青月、青華分別站在一旁。
白城心中暗道,莫非事情已然泄露,盧劍山已備下埋伏?退一步講,就算他全然不知,身旁這二人也會些武藝,被他們阻擋片刻,讓盧劍山騰出手來,只怕今日之事很難善了,但他素來膽大心細,事到臨頭也不慌張,輕輕拱手說道:“師父一向安好,弟子給師父請安了。”
盧劍山瞧見他進來,微微冷笑說道:“今日前堂祝壽大典,你不去參加,卻跑到我處準備做什麼?”
白城知道並非是事情泄露,一顆心方纔放下,笑道:“師父是青羊府道主,今日這祝壽大殿不是由師父主持,便不值一去”
盧劍山面色稍晴,說道:“你倒是個明白人,這幾日張乾靈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貪戀起玄龜堂堂主的位子來,想借祝壽大典之名鞏固地位,呵呵,他一個庶出子弟也有此妄想,當真可笑。”
白城聞言,說道:“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不過是人之常情,師父何必生氣。”
盧劍山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句話到說的不錯,我手下倒是沒一個弟子趕得上你這般利口,不說這個了,我正好有事找你,既然你來了,就準備一下吧。”
白城連忙說道:“請師父吩咐。”
盧劍山說道:“前幾天我讓青月寫了封信,打算待我接任道主之後,便派人送到道中,將小婉討回來,只是堂中上下,除了你別人都與小婉不熟,派別人去,我怕她會疑心,不敢回來,故此要麻煩你走一趟。”
白城假裝欣喜,說道:“我必盡心竭力,完成師父所託。”
盧劍山點點頭,接着說道:“辦好此事,我便正式將你收爲門下弟子,只是這封信少不得要念給小婉聽,你知道她的脾性,先瞧瞧信中的話合不合她的心意。”
盧劍山說完,一旁侍立的青月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拆開遞給白城:說道:“請師弟仔細瞧瞧,其中不足之處還請一一指出,萬勿遺漏,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