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誰沒個犯傻的時候呢?知非道人終究還是找到了靈感,他焚香沐浴,找到了一根最好的竹子,取下最合用的一截,小心雕刻,做成一口三尺三寸的竹劍。後面要做的纔是重點,知非道人用自身劍意溫養竹劍,又將一身精純的功力不斷洗練。久而久之,知非道人漸漸生出了一種如臂指使的感覺,這口竹劍便是他軀體的延伸。不同於將劍運使地如臂指使的那種劍術境界,而是一種真正的血脈相連的觸動。
說起來似乎玄乎得緊,其實一點都不稀奇。寶劍通靈,那本就不是離奇的事情。誠然,竹劍的出身的確是差了些,但不要忽略了知非道人,這是一位接近於天仙的存在。以一位近乎天仙的存在去溫養一口尋常兵器,生出靈性難道不應該嗎?知非道人誤打誤撞,卻是無意間完成了煉器中最爲難得的心煉。
這種煉器法門,最難能可貴的便是這種於有意無意之間,以自己的心神爲爐,燃自我的精氣神爲薪柴,慢慢侵染。這種煉器之法,確切的說,其實並不高明。因爲這不但需要耗費大量時間,損耗精神,於修行大大的有害。而且,最終的威能也全依賴於主人的境界。通常來說,也只有成道之寶,才需要這番勞心費神。否則的話,有這功夫,還真不如找些天材地寶,煉一件稱手之物來的要好。當然了,知非道人這只是個開始,真要成功,還需要消耗漫長的時間。因此,知非道人卻是打定了主意,在這個世界,還是要找一口稱手的寶劍,裝逼賣弄風度的事情,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便如白駒過隙一般,對於專心於某一件事情的人來說,那簡直是猝不及防。晃眼之間,便是一年的時光過去了。
要說這一年,倒也並沒有設麼事情發生。法海老和尚養好了傷,卻並沒有找上門來,只是讓門下一個小沙彌送了一封書信,表達了和平相處的善意。知非道人自是沒有興趣專門針對老和尚,他又不是戰鬥狂人,收下了書信,表示知道了就完了。暫且將這件事揭過。當然了,知非道人確信,因着許仙和白素貞的事情,兩人最終難免對上,是以也沒什麼心思玩什麼一笑泯恩仇的把戲,暫時來說,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不說法海老和尚,許仙在知非道人的“教導”下,可算是將千字文給學完了。這種成就,放在書院裡,那也是進度頗快了。畢竟,要了解其中每句話的典故、出處、以及蘊藏的含義和衍生開來的衆多知識,可不是僅僅背下來便成。許嬌容對於弟弟的進步也是頗爲滿意,只可惜知非道人只教授這一冊書,更多的,卻是沒了。因此,略微失望之餘,許姣容也在開始給許仙物色私塾——有知非道人對許仙的照料,旁的不說,在開支方面還是省了不少,許嬌容也有底氣供養弟弟讀書了。
當然了,讓許嬌容下定決心的,還有她最近認識的一個大好人,一個名喚做李公甫的小捕快。至於他們怎麼看對眼了,甚至繞過了媒妁之言之類的言情故事,略過不提。總之,兩人情誼漸生,爲了討好心上人,李公甫對小舅子許仙自是也表達出了十足的關心,亦是極爲支持許仙入學讀書。否則,許嬌容是否有這般決心固然不用懷疑,但這份勇氣,卻是有待商榷。
當然了,這對於許仙來說,並不算是一件好事。小孩子對科考入仕並沒什麼概念,對入學讀書也沒什麼熱忱。他只知道,入學讀書之後,可就沒有這麼多時間跟着先生練武了,那自己還怎麼學得驚世駭俗的本領,高來高去,行俠仗義?還有,自己還怎麼成仙得道,長生不老?他現在學武正入佳境,就在兩個月前,已經成就先天了。他也不是沒見過市井廝混的遊俠兒,感覺他們還比不上自己現在的一隻拳頭。見到好處,許仙更是堅定了自己這拜下的師父——不對,應該是先生——一定是個遊戲紅塵的仙人。如此,也就更堅定了對抗姐姐和李大哥的決心,一定不要離開師父——啊,是先生,去什麼勞什子私塾上學。小小少年心裡給自己暗暗打氣道。
然而,少年中就是天真了些,小小身板兒,就算練武成了先天,江湖上的二流高手,那又怎樣?還能對付得了來自親人,相依爲命的姐姐的苦口婆心?更糟心的是那個他雖然口稱先生,但實際上已經視爲最爲可信、最爲尊敬的師父的知非道人。本來小少年是將知非道人作爲對抗姐姐大人的依賴,沒想到知非道人竟然也拋棄了他:“我最近要外出遊歷,可能三年五載,也可能一去七八年,沒個準信兒。從明兒起,你就不用來了,好好聽你姐姐的話,用功讀書去吧。”
許仙一下子愣住了,回過神來,自然是挽留不已,奈何知非道人決心已定,豈會因他而變?外出遊歷,實在是知非道人需要儘快熟悉與人鬥法,老是宅在家裡,哪能遇到什麼對手?
許仙使勁了手段,要挽留知非道人。當然了,撒潑打滾兒那一套自是不敢的,畢竟先生和姐姐還是大有分別。也難爲了他一個小孩子,知非道人見他情真意切,心中不免也有少許感動,嘆了口氣,道:“好了,萍水相逢,隨緣聚散,方是修行人應有的本色,何必總作這小兒女態?”
見許仙依舊悶悶不樂,知非道人索性將自己這些日子總結過往修行經驗的一冊筆記遞給許仙,道:“罷了,這是我平生修行的心得體會,你且拿去,無事的時候翻一翻,總會有好處的。去吧,終究還有再見之日的。”說完,不給許仙反應的時間,便將小小少年推出了道觀之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扉。眼不見,心不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