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法海和尚在知非道人與白素貞聯手圍殺下獨木難支,眼見得就要殞命在知非道人劍下,偏偏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道劍光,白虹貫日般撞歪了知非道人掌中長劍,救下了法海和尚。
與此同時,九霄雲外,還是那一局黑白,還是那一僧一道兩位大佬。只是兩位大佬中,道士面上隱現怒容,和尚面色訕訕,與他們雲端對弈的畫風,倒是頗不協調。
“菩薩,你過了!”低沉的問責,出自於道士之口:“既是有言在先,何以暗中撥弄因果,插手攪局,真當我道門好欺否?”
和尚苦笑着搖頭:“貧僧豈敢?只是那法海曾有一段善緣結與那聶姓女子,貧僧可沒有對小輩出手。”
道士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小道士乃是人教嫡傳,白鶴童兒,你且傳令下去,命人教所有天仙修爲者趕赴金山寺,聲援他們同門。哼哼,有人不守規矩,我等自然不能任人擺佈!”
那和尚大驚失色,連忙阻攔道:“道兄且慢,道兄不可啊。此令一出,若是引發佛道兩門小輩廝殺不止,那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還請道兄三思!”情切之下,卻是也不叫帝君,直呼道兄了。
只是那道人卻是不吃他這一套:“哼哼,爾等做得了初一,我道門便做不了十五?笑話,最不守規矩的就是你們佛門,哼哼,先是有個觀音,現在又有和尚你,若不還以顏色,不見我道門威嚴!童兒,還不快去!”
這年頭,向來是人善被人欺,道門屢次退讓,反倒讓佛門得寸進尺,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何況這道人乃是貴爲天庭六御之一的南極長生大帝,怎麼能容忍對方屢次算計道門後輩?這一次,他是真的決心要給佛門一點顏色了,甚至,他已經有了將這位菩薩留下的心思——道門威嚴,也是要有足夠身份的人作爲犧牲來體現的。
那白鶴童子幾曾見過自家帝君老爺這般大的火氣?修行人修身養性,就算恨之入骨,怒氣沖霄,也未必會顯露半點,自家老爺這番姿態,固然有真情實意,卻也未嘗不是對對面的和尚發出最強烈的警告!此時,自家老爺第二次重申此事,他自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領了法旨,就要架雲臨凡,前去傳旨。
那位菩薩尊者見此,可就顧不得什麼面子裡子了,真個與道門死掐,固然道門少不了傷筋動骨,但這個世界的佛門,只怕會給人徹底絕了道統,他自然是不敢冒這個險的,只能先將白鶴童子攔下,再去計較其他。
只是他這一番舉動落在南極長生大帝眼中,無疑便是赤裸裸的挑釁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南極長生大帝——也就是南極仙翁面沉如水,卻是已經懶得再費脣舌了。猛可裡探出一掌,內中乾坤別具,五行流轉,陰陽相侵,無窮大道玄妙匯聚,卻是照着那菩薩打了出來。
那位菩薩正要對付白鶴童子,確實沒有料到自己的舉動無疑是在狠狠地打這位道門大帝的臉面,也無怪乎南極仙翁直接對他出手了。
兩個人地位上自是不對等的,在修爲上,南極仙翁也要高出他不少,倉促之下,這位菩薩召出自金身,擋下了南極仙翁一掌,自己卻金身碎裂,萬年苦工又自付諸流水了。只是他顧不上心疼,連連開口道:“道兄且慢,道兄且慢,請聽貧僧一言。”
南極仙翁冷着眼瞧着他:“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個什麼花樣!若是……哼哼,你自己心中有數。”
若是什麼,南極仙翁並沒有說出來,但那哼哼兩聲,卻是威脅意味十足,顯然這位菩薩若是拿不出令他滿意的說辭,便要雷霆出手,至於後果,呵,還有什麼後果?這位命苦的菩薩尊者顯然聽明白了,開口道:“道兄息怒,貧僧保證那位知非小道友和那位白娘子不會有性命之憂。”
果然,這一句話出口,南極仙翁便面色微霽,顯然,認可了這一點。不過他並沒有點頭,畢竟,若是這和尚不暗使手段,知非道人等本來也沒什麼危險——法海已經要死在知非道人手中了。這一句話,也僅僅是證明了這位菩薩現在的態度,但並不能抹削他違反約定插手帶來的影響。
菩薩苦着臉,又說出了下一個條件:“貧僧在補償他們二位一人一件後天上品靈寶,可否?”
南極長生大帝這才面色緩和,道了聲:“善!”
天上宮闕發生的什麼事情,金山寺上的知非道人等並不知道。此刻,知非道人正死死盯着一位突然出現的女子。
一身琉璃色的白衣,臉上罩着一張白色面紗,周身有極爲鋒銳的劍氣繚繞着,顯然是一個極爲出類拔萃的劍仙。白素貞在這女子出現的瞬間,與知非道人對視一眼,各自心領神會,將這位突然出現,對法海施以援手的女子交給知非道人應付,她則是繼續和法海和尚生死搏殺。好在法海幾經削弱,白素貞已經能將他壓着打了。
沒有等知非道人開口詢問,這位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便已經開口道:“在下聶隱娘,曾欠法海禪師一個因果,故來相救。”簡單幹脆,直來直去,倒真像是一口劍一般。
知非道人心頭微沉,言如其人,這顯然是一個在劍道上有着極高造詣——多半要強過自己不少的存在,有她插手,今日這事兒,可就有些難了。
這姑娘顯然沒在意知非道人心裡想的什麼,開口邀戰道:“你的劍道與我截然不同,卻也有着極高造詣,請賜教!”
知非道人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面前這位女子的來歷:“聶隱娘?你莫不是那一位?”說着,知非道人便背起了唐代裴鉶所著《傳奇》中的一段文字:“聶隱娘者,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年方十歲,有尼乞食於鋒舍,見隱娘悅之。雲:“問押衙乞取此女教?”鋒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鐵櫃中盛,亦須偷去矣。”及夜,果失隱娘所向。鋒大驚駭,令人搜尋,曾無影響。父母每思之,相對涕泣而已……”
背誦完畢,知非道人才接着問道:“姑娘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劍仙前輩?”
對面那聶隱娘卻是好整以暇,沒有動作,在在知非道人唸完了才說道:“正是在下。不過落於文人文字,顯然多有虛構,不說也罷。隱娘乃是向道長請教劍法,還請賜教。”
二度相邀,知非道人肅然而立,掌中劍平平指出,道:“請!”
風雲再起,劍氣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