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個涼州邊緣的流花河畔,陸陸續續多了不少不知從哪裡來的禿頭,就跟胡人的喇嘛一樣,光溜留着大腦袋,教這裡除了過往商人,就再也沒有新鮮面孔的本地人瞧了好一陣子新鮮。有那見多識廣的人自是知道,這些禿頭,乃是從中原來的和尚,就跟知非道人這種道士一樣,都是有着特殊的本事的。
當然了,知非道人自然不會像這些流花河畔土生土長的人一樣表示驚詫,反倒是有種莫名的不安,直覺中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這幾日裡就連坐診都有些漫不經心,懂事的靈溪小姑娘問他,知非道人也只是嘆氣不言,這種平靜的日子,應該是要到頭了。
這一日,知非道人眼見幾個光頭和尚在外面探頭探腦,便知道平靜的日子不可能在繼續下去了。只是他要一走了之容易,深知自己一定是上了佛門的黑名單的知非道人自己卻是放心不下靈溪小姑娘,難保佛門不會拿這個與自己關係密切的無辜小姑娘出氣。於是知非道人索性遣散了學堂,帶着靈溪小姑娘乘着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潛入了雪山深處。
明明在流花河的地界兒,還是漆黑一片,無星無月,誰知到了雪山深處,竟是天上月色甚明,反映於皚皚白雪,更稱耀眼生明。敢情知非道人揹負着小姑娘靈溪,竟是一頭扎進了天山深處!這裡常年積雪,皚皚雪峰簡直高不可攀、廣無以計,其上冰雪千年,雖盛夏不融。的確是個遠離塵寰的好所在,用來躲避那羣佛門和尚,倒是再好不過了。
扭過頭看了眼趴伏在自己背上睡得正香的靈溪小姑娘,知非道人維持着真元形成一個罩子,籠罩着小姑娘,阻隔外面無孔不入、寒徹心扉的罡風。說也奇怪,似這般鍾靈毓秀的所在,應是靈氣濃郁,不少修行人都不會放過的到場所在,偏偏知非道人卻只覺得靈氣稀薄,全然不適合依賴天地靈氣修行的道人。猜想着可能這片土地有着自己所未知的原因,知非道人懶得費神,沒有同道更好,畢竟,這時候的他有了牽掛,獨來獨往對背上的小姑娘來說,似乎要更安全。
又走了幾步,再拐過一道山岩,眼前豁然開朗。這裡雖非天山主峰,卻也極高。有嶙峋怪石層次聳立,風勢迂迴穿過石林,發出嗚嗚的呼嘯;裹挾着天山千萬年來都化不開的寒氣,真個有如千百鋼針,一古腦地發向人體,設非體內真元力充沛,知非道人還真個難以當受。至於背上的靈溪小姑娘,有着知非道人真元守護,倒是一直睡得香甜。
知非道人穿過石林,有心找一處好地方,開鑿洞府。畢竟,他雖不畏嚴寒,背上的小姑娘卻此時功力不過先天,卻是萬萬遭受不住這般環境。走不了幾步,知非道人忽然別有發現。
那是一個被凍僵了的人,透過厚厚的冰晶,知非道人瞧的分明,那是一個穿着綠色衣衫的姑娘,衣服上還隱約有着血跡,手中緊緊握着一隻白玉洞簫,讓人眼熟無比。
哪裡還用眼熟,那分明就是交情匪淺的好友,後來成了同門師妹的石青璇啊!知非道人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石青璇這般處境,顯然是遭到了莫大的危機,知非道人直覺中便將之與突然出現在了流花河畔的那些和尚聯繫在了一起。只是現在不是追尋緣由的時候,知非道人上前,將石青璇從厚厚的冰層中解救出來,萬幸的是,石青璇猶有一口氣息,知非道人顧不得消耗,爲石青璇推宮過血,一番折騰,總算是穩住了石青璇的傷勢。
這裡要說一句,知非道人的功力在突破境界之後,凝聚大是不易,但已經衍生出來之後,再怎麼消耗都能很快恢復到消耗之前。不要問爲什麼,知非道人自己也只是有所猜測,並不確定。
在餵了石青璇一丸來自純陽真人曾經贈送的保命丹藥,知非道人知道,當務之急,還是要開鑿出一片洞府,無論是重傷的石青璇,還是功力淺薄的靈溪小姑娘,都不能經受風吹,還是要有一處避風的所在,再說別的。
至於那些個突然出現在流花河畔的佛門中人,知非道人在將石青璇安置好了纔有閒暇琢磨。很顯然,對方就是衝着石青璇來的,不過這些人修爲都不怎麼樣,應該只是探聽消息的——不要說爲什麼不用天機術算之法,要麼石青璇以什麼至寶掩飾了自身的天機,要麼便是有大能暗中出手遮掩,誰知道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知非道人心裡,已經對那些個和尚判了死刑——管他是否無辜,知非道人也決心不講道理了。
是以,在小姑娘靈溪一覺睡醒的時候,知非道人便讓她幫忙安置石青璇,一切妥當之後,知非道人又施展手段,在洞府外加上了一扇厚厚的石門,阻擋外界寒風,在一處被風的地方開了個小小洞口作爲天窗,這就吩咐小姑娘在臨時開闢出來的洞府中照顧石青璇,至於知非道人自己,則是大步往流花河畔的所在而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了。
註定是殺戮的一夜,來到流花河畔的幾十號佛門子弟,被知非道人一劍一個,解決了個乾淨。知非道人不是亂來的人,就算要殺人,也不願意驚嚇到流花河的百姓們,它是將這些和尚一一擒拿,在離流花河足有二十里的雪山深處的一處山谷,先是審問一番,得知了對方真的就是爲了一個綠衣長裙、手持玉簫的女子,知非道人便再無猶豫,將這些人殺了個乾淨,又在旁邊的石頭山峰上刻下了“犯我親友者,誅!”幾個大字,劍意凜然,殺氣畢露,顯然佛門的有些做法,全然觸及到了知非道人的底線,這既是對佛門的警告,也是宣戰。至於最後鹿死誰手,那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