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片刻,知非道人與石青璇兩人口誦《后土度亡經》,一邊施展身法,雙足離地,算是對這些埋骨在此的古人們盡一番心意。作用自是沒有,卻能令兩人道心稍安。
也不知此地到底葬下了多少亡靈,灰白色的骨灰似乎就沒有盡頭一般。前行足足一里之地,骨灰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人族的骸骨,密密麻麻,遍地皆是。寒嗖嗖的冷氣如刀子一般刮在人身上,真個有種教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到了這裡,便是知非道人也開始小心起來,將石青璇護在身後,慢慢向前探索。
“嗚嗚……”的陰風呼嘯,恍惚間影影綽綽,就在這枯骨堆間,出現一道道朦朧的鬼影,只是非常虛淡,更像是夢幻泡影一般的存在。然而無論是知非道人還是石青璇,都能確定這就是鬼魅,是喪身在此的亡靈所化。在這方天地有缺,幽冥不存的世界本不會存在這等生物,也唯有這一片葬下了無盡生靈,已然有了幾分冥土氣息的土地,才能容得下他們的存在。
只是,算是不速之客的知非道人與石青璇的闖入,算是攪擾了這些亡靈的安息。好在隨着他二人口誦《后土度亡經》,將這些亡靈一一度化。冥冥中似乎打開了一扇通道,連接着一個莫可名狀的地方——知非道人有種直覺,那裡是真正的六道輪迴所在,是諸天萬界所有生靈最終輪迴的地方。向着感應到的方向躬身禮拜,隨即再次前行。法眼中,知非道人看見冥冥中不知何方有一道十分精純厚重的氣運垂下,氣成深紫,降臨在他和石青璇身上。
或許是知道知非道人的可怕,又或者是乾脆這紫山中的太古生靈沉睡未醒,他二人一路走來,卻是在沒有遇到一個太古生物,反倒是嘩啦啦的異響和似有還無的咆哮,這種色厲內荏的態度,不值知非道人一哂,反倒是讓他莫名的瞧這些太古生靈不起。
正這麼想着,便聽得風聲響起,很快的,便是十好幾個太古生靈出現。身上還帶着獨屬於這個世界神源的氣息,知非道人知道,這些應該就是紫山這一條龍脈的太古生靈的底蘊之類的存在,先前一直自封源中,這是知道了自己與石青璇入侵的消息,破開神源,這是抵擋自己來了。
能看得出,這十三個形態各異的太古生靈來自不同的種族,修爲居然都是不弱,有着這方世界聖人的境界。在這個聖賢不出的年代,若是自己不出手,只憑着這十三個太古生靈,便能攪得天下大亂,爲人族帶來一次血雨腥風。一念及此,知非道人心中殺意醞釀,已然有了決斷。
像是察覺到了知非道人的不好惹,這些個太古生靈在他們面前三丈之地停了下來,打頭的那位張口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奈何迎上的是知非道人與石青璇不明所以的目光。
“人族的聖賢,此地是我們太古種族的領地,不容侵犯,請退出去!”見對方聽不懂自己所說的太古語言,領頭的太古生靈便換了種語言,卻是上古時期人族的語言,與現在的語言略有差異,聽起來特別費勁,好在意思卻是表達的很清楚。領頭的太古生靈其實並不願意客氣,在他的認知中,人族,食物爾。只是在知非道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危險,讓他不得不收斂性子,說得倒還算是禮貌。莫要以爲異族都是直腸子,太古生靈的狡詐並不下於人族,畏死貪生更是作爲生靈的本能,倒也不好說什麼。
他倒是委曲求全了,至少在這位太古生靈的首領自己看來是這樣的,奈何知非道人原本就沒有跟他講道理的打算,確切的說,也不需要講道理:“太古萬族的領地?貧道記得,此地乃是無始大帝的陵寢行宮,與師妹至此瞻仰前賢。怎麼,太古萬族這麼了不起,大帝的地盤兒也不放在眼裡了?”
“你莫要胡攪蠻纏!敬你三分,只是因爲我等愛好和平,不願殺戮。要知道,四千年前有個神王體不知天高地厚,闖入此地,便是被我等困在此處四千餘年。前車之鑑,人族,莫要不知好歹!還是說,你自以爲能比擬四千年前的絕代神王?”領頭的太古生靈怒了,出言呵斥道。
“多說無益,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說廢話,做些無聊的事?”知非道人聚氣成劍,一口真氣凝結的青色長劍握在手中,劍氣吞吐,凌厲的氣機慢慢擴散,讓對面的十三位太古生靈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怕你不成!什麼時候,作爲食物的奴僕也敢跟主人這般無禮了?看來是時間太久,是要教教人族什麼是規矩了。”隨着一聲怒喝,十三個太古生靈,化作十三道殘影,簡直像是橫擊三千界,蠻荒而又古樸的攻擊,將知非道人圍繞,同時攻來。就連站在知非道人身側,手按劍柄待時而動的石青璇也沒跑掉,都在攻擊範圍之中。
一聲冷哼,出自知非道人之口。下一刻,劍光驟起,蒼黃反覆。知非道人曾經施法造化的指路明燈被他隨手一拋,自己卻在這漆黑的礦洞裡演化出了周天星斗般的虛影。“唏哩哩”的一連串顫音,知非道人僅僅一劍,便自封擋了四面八方的攻擊,緊接着,清輝乍現,匹練也似的化作游龍,抹向了這些古族的脖子。沒辦法,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莫說境界上足足一個大境界的碾壓(換做遮天的算法,那是好幾個大境界的差異了),知非道人若是不能從容應對,乾脆自己抹脖子得了。
“阿秋,等一下,不妨把他們煉成道兵吧?化作我人族的底蘊也好。”石青璇忽然開口道。
知非道人掌中劍不見絲毫停頓,將這一批太古生靈盡數梟首,這才散去了掌中長劍,回道:“沒這必要,再說了,這些貨色我也看不上眼。”知非道人自是知道石青璇的意思,只是他卻覺得沒有必要,爲這些小角色勞心費神,未免有些浪費心力。再說了,區區聖人境界,也不見得能起到什麼作用,何必呢?
石青璇明白了知非道人的意思,想了想,表示贊同:“好了,就你有理。咱們繼續往裡走吧,順便找找哪位四千年前被困在這裡的那位姜神王姜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