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觀音菩薩與如來佛祖打着將計就計的小算盤,這邊兒知非道人也不含糊,自是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兒的可扛不住整個佛門的壓力,早早地一道太清符詔,直上九重雲霄,卻是求援去了。
他自有自知之明,若是沒有道門站場子,這一場戲只怕又是草草收場。這一日,知非道人打坐練氣,忽見祥雲南來,知是有貴客臨門。他也不含糊,走出蓮花洞一瞧,卻不是那南海觀世音菩薩,還能是哪個?
縱然麪皮早已撕破,見面之時卻還都是一副客氣模樣。知非道人自忖論輩分修爲,對方都還算是前輩,索性先開口道:“一大早的就有老鴰報喜,貧道便知有貴客臨門。這不,果然菩薩法架光臨,貧道有失迎迓,恕罪,恕罪!”他倒是損得很,老鴰,即是烏鴉。一種曾經作爲吉祥的鳥兒,如今卻成了掃把星的同義詞。知非道人以老鴰暗喻,偏偏觀音菩薩卻沒法挑出刺兒來。
觀音菩薩臉色一黑,自來都說聞喜鵲鳴叫,始知貴客臨門,何曾說有“烏鴉報喜”的?只是他自持身份,也不好與知非道人就這個理論,沒得反而落了自身“逼格”。索性微笑道:“冒昧造訪,道友不怪便好。卻不知此處仙山洞府的主人家何在?”
觀音菩薩也不含糊,吃了個悶虧,立馬就找了回來。前文不是說知非道人以此地被金角銀角二童子開闢成了道場,並以此爲藉口問佛門要買路財麼。觀音菩薩一句看似詢問此地主人金角銀角二位童子何在,實則在諷刺知非道人喧賓奪主,其中不無知非道人強佔同門道場的嫌疑。只是這些隱藏在話鋒中的意思,到底怎麼理解,卻看各人立場了。只消知非道人一個應對不好,觀音菩薩不介意幫幫忙傳揚一二。
不過知非道人也不是吃素的。早知金角銀角兩位智商上略略欠缺,他自然不會沒有提前安排,早早準備。此時微微一笑,說道:“貧道那兩位師弟前些時日與貧道等人談玄論道,一時頗多感悟,此刻正好閉關以求道行大進。若是菩薩造訪他二人,不若改天,待他二人出關之後,在做計較?”
觀音菩薩面色一滯,饒是他舌綻蓮花,口舌功夫十分厲害了得,此時卻也被知非道人堵死了來路。須知道,無論在哪裡,對於修行人來說,提升境界都是最爲重要的一件事。他觀音菩薩再怎麼自恃身份,卻也斷然沒有要金角銀角現在就放下修行的道理。若只是兩個尋常出身的人物也還罷了,但金角銀角身後可是站着老君這位大神,他可沒那底氣得罪。
正自躊躇中,知非道人又問道:“菩薩還有何事?若是無事,貧道還要回去與二位師弟護法,實在不方便接待菩薩。要不,等兩位師弟出關,菩薩再行來訪?須知道此處畢竟不是貧道道場,貧道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擅作主張。若是施禮,還請菩薩原宥一二,福生無量天尊!”末了,知非道人打個稽首,眸子裡滿是一副無可奈何地惺惺作態。
觀音菩薩瞧的噁心不已,卻還只能壓着脾氣,又道:“既是如此,不知那金角銀角兩位小道友何時出關?”
知非道人皺皺眉頭,卻道:“這,卻是不好說了。菩薩你也知道,我等修行之人時間最是說不準的。有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千百載光陰,人世間滄海桑田,卻也不過時白駒過隙,轉瞬而已。兩位師弟或許下一刻就出關,或許一年半載,甚至幾百年也是有的,貧道又如何知曉?”
觀音菩薩心中憋着老大一肚子的氣,偏偏還不能發泄。是他自己用金角銀角纔是這平頂山蓮花洞主人來擠兌知非道人的,也就不怪知非道人順水推舟,以此來堵他的口。這樣一來,還怎樣去開口問知非道人要人?
好在他此時的主要目的也不是非要知非道人放出唐僧。左右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自有另一路人暗中潛入,帶走唐僧。於是他做出一副慍怒的樣子,將一雙眸子冷冰冰的投在知非道人身上。那種凜冽的氣息帶來的壓迫,一般的大羅金仙還真的未必承受得住。
只是知非道人顯然不是一般的大羅金仙。這等壓迫對他來說,其實與春風拂面並無二致。微微一笑:“菩薩還有什麼事情麼?”
觀音菩薩知道,知非道人這顯然是在下逐客令了。只是他卻並沒有收到成功的信號,也就不得不繼續捱下去。
“那位知音仙子呢?貧僧記得她與道友你素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自然能猜到石青璇之所以沒出來,多半就是在看守着唐僧等人。只是爲了拖延時間,他這也算是無話找話了。
知非道人面色陡然一沉,冷哼道:“菩薩,過了!貧道還有要事,請回吧!”
“你!”觀音菩薩惱怒道:“你……”冷不防卻見知非道人掌中不知何時長劍在握:“菩薩莫非舔着臉做那惡客麼?請回吧!”
觀音菩薩冷哼一聲,面沉如水。他自然不是怕了知非道人,只是現在與知非道人動手,卻並不合他的算計。再者說,他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有道門高人在某處等着他呢。
冷哼一聲,思量着有這麼長的時間,怎麼這也足夠那暗中的人救出唐僧等人了。要知道那人乃是最爲精通土遁之術,再加上有如來佛祖這位三界最爲頂尖的高手的符詔遮掩氣息,顛倒天機,他也想不到失敗的理由。再說了,倘若失敗,必定會與那知音仙子發生衝突,那麼就一定會有動靜鬧出來。此時風平浪靜,恰恰說明事情很是順利。
想到這裡,觀音菩薩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心思了,心中卻在小本本上又給知非道人記上了一筆。“哼,好自爲之!”撂下這句話,觀音菩薩一揮衣袖,架起祥雲就走。
知非道人望着觀音菩薩駕着祥雲離去,面上露出一抹道不明的哂笑:“卻不知青璇那裡抓住了哪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