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道人先是對段譽微微一笑作爲迴應,然後纔回答道“自然是有的。”轉向司馬林等人,問道:“司馬先生可是青城俠家一脈的掌門人?”對於秦家寨姚伯當,卻是直接無視了:“我道家青城一脈什麼時候竟被一個土匪寨子鄙視了?”
知非道人見王語嫣阿朱幾女滿是驚訝,秦家寨中人青筋直跳,青城中人又是尷尬又是好奇,對於自己出場控局的本領大是滿意。遺憾的是,不等青城衆人答話,秦家寨衆人便已忍耐不下。姚伯當大聲怒喝:“好個賊道士,安敢如此辱我秦家寨!衆兄弟,大夥兒併肩子上,剁了這雜毛道士!”
話落刀起,匹練也似的刀光向着知非道人當頭劈下。一衆秦家寨人也不甘落後,似要將滿腹的怒火發泄出來,刀光閃爍間,圍在刀光裡。似乎下一刻,知非道人便要這個碎成七八十塊。
青城衆人只來得及呼喝一聲:“小心!”至於書呆子段譽和幾個少女,只來得及驚呼一聲,閉上雙眼,不忍見此殘酷一幕。
然而,事實上。刀光臨身之際,知非道人雙手疾揮,間不容髮之際將刀刃一一撥開從容道:“姚寨主何必急於一時,可否容貧道說幾句話,要殺貧道也不急於一時嘛。”
秦家寨衆人已被知非道人這一手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說“這牛鼻子能輕易撥開我們刀刃,要是順便給我們來一下子,他武功遠勝我等,這個虧怕是吃定了。”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肯輸人半分。那姚伯當憤聲道:“便讓你這牛鼻子多活一會兒。”
司馬林卻是不肯放過他:“格老子的,好不要臉。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充什麼胖子。”姚伯當悶哼一聲,卻不說話。司馬林又對知非道人道:“道長有問,不敢不答。我等確實是青城俠家一脈,不知與道長有何淵源,還請道長賜教。”
知非道人道:“賜教不敢當。貧道只是有些疑問。”
“請道長賜教。”司馬林又道。
知非道人見此,便說道:“如此,貧道便有擾諸位尊聽了。據我所知,青城一脈傳承久遠。向來分爲道家俠家兩脈,道家武術輕靈飄逸,舒展大方,俠家縱越靈活,起伏機敏。可我見司馬掌門套路中只有些俠家的影子,似是而非。而且青城傳承應當是陰陽逆用法、乾坤返還法、闔闢天機法、鉤提秘術、鑄劍九法等道家秘傳,可不是這什麼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莫非都已失傳了?”
司馬林聞言心中暗道慚愧。知非道人所說的那些傳承,他倒是知曉。只是這些都是道學典籍,寫的雲裡霧裡,玄之又玄,他只當是祖上傳下來的典籍,雖與武學無用,畢竟祖上遺留,只是珍藏起來。不曾想在這知非道人口中,竟是青城派的根本傳承。
司馬林心中已經認爲眼前這道人很可能和青城派大有淵源,自不會有所隱瞞,他也不怕被旁人聽取了青城派的密辛,事實上,所謂的密辛在道門同道那裡,並不算什麼秘密。當下便爽快的道:“道長有所不知,五代十國戰亂之際,青城傳承有失,道家一脈已經算是消亡了。若非先祖別創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怕是俠家也沒了。後人無能,辱沒先賢,箇中心酸真真是無法言說。”
看得出司馬林這是真情流露,知非道人道:“難道根本典籍都散失殆盡了?”
“典籍尚在,只是心法因五代十國之亂失傳。”司馬林說道:“不知道其中訣竅,實難修行。前人們也曾想法補全,然而徒勞無功,久而久之,青城派日漸式微,淪落至今。”
“怎麼不向道門同道求助?”
司馬林奇怪的看了知非道人一眼:“道長說笑了,能幫我們的個個都是有着自己的傳承,不可能改入青城山門,我等也不能將祖師傳承拱手與人啊”。
“原來如此。”知非道人知道青城派的尷尬處境,嘆道:“我雖不知青城根本心法訣中訣,不過我知道青城派修煉最重一個“無”字,自“虛無”二字去體認參證青城丹法的“無爲”修持集中體現在“守無致虛”。其中分三個層次:初步入手功夫爲“守中致和”;第二步爲“了一化萬”,第三步爲“萬化歸一,一歸虛無”。司馬掌門可從此入手,嘗試重新創出訣中訣。”
青城派衆人大是激動。知非道人所說的雖然很難做到,但是已經指出了方向,至少有了成功的可能。畢竟,青城派道家一脈雖然不復存在,可是精研道經的道士並不少,有了修行理念,結合根本經書重新創出心法還是可行的。當下司馬林忙深施一禮,道:“謝謝道長指點迷津。”
旁邊衆人神色各異,秦家寨衆人神色茫然,只道青城派原來並不簡單,可惜後人不肖,失了傳承。復又想到自己秦家寨不也如此麼,當年秦家寨也是憑藉五虎斷門刀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存在,現在不也淪落成了人家口中的土匪寨子了?王語嫣小姑娘雖然聰慧,博覽羣書,大多都是各門派武功秘籍,跟道家玄學關係不大,自是雲裡霧裡。反倒是段譽素好佛經,然家學淵源,對道家瞭解也是不少,正給他的神仙姐姐還有阿朱阿碧解惑。
知非道人坦然受之,迴應道:“同是道門中人,此是應有之意。何況青城山是我道家祖庭之一,如何能夠沒落下去?不過司馬掌門,恕我交淺言深,青城派畢竟是道家門派,諸位可否在道藏上多下些功夫?抱歉,諸位身上江湖氣太重,卻失了我道家真意。”
這話便有些誅心了。然而司馬林並沒有因此不悅,應道:“道長教訓的是。我等必盡力而行。只是當下我等與蓬萊有不共戴天之仇,蓬萊派奸細更盜取青城武學,還殺害了前掌門。我等此來便是爲此……”
知非道人打斷他道:“此事另有蹊蹺。青城與蓬萊的恩怨暫且不提,這諸保昆與貴派前掌門之死無關,兇手另有其人。以青城派現在的實力,想要報仇卻是不易……”
“還請道長明示。”
知非道人有些猶豫:“此間關係甚大,司馬掌門……”
司馬林突然雙膝下跪:“父仇不共戴天,請道長慈悲,告知詳情,司馬林感激不盡!”司馬林身後衆青城弟子也雙膝下跪:“請道長慈悲……”
“司馬掌門快快請起,不必如此,諸位不必如此……”知非道人忙將衆人一一攙扶:“非是我不願意,只是事關重大,而且匪夷所思,我在江南尚有些事情,司馬掌門可否給我數日時間,待我江南事了,必親赴青城訴說此間詳情。可好?”
“這,”司馬林猶疑半晌,實在是難以抉擇,就此回去,怎麼看都有些兒戲的感覺。權衡再三,這才勉強點頭:“道長必是信人,如此司馬林便在青城恭候。今日承道長之情甚多,來日必有厚報。這諸保昆盜學我派功夫,司馬林必然要殺他。還請道長不要插手。”
“貴派門中之事,貧道自然沒有立場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