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黃天太平
離開鬼谷往北飛了大半天,李凡又找到黃天道的人了。畢竟密密麻麻幾萬人在平原上流竄,好多還裹黃巾穿黃衣的,想錯過也很難。
不過李凡依然沒尋到李無垢的影子,只用瞽觀法找到了劉涿,便落下營地來和他詢問。
劉涿見到李凡也挺開心的,張口就問,“咦?恩公,怎麼你頭髮這麼快又長出來了?”
“哇靠!我可是修行者啊!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斬妖除魔!什麼手段沒有你就盯着我問頭髮是怎麼長出來的?”
這傢伙關注點這麼奇怪,李凡也是蠻無語的,不過也是,人只要沒死,就早晚有脫髮的時候……
“令妹沒來過,之前從包圍中逃出來,我派人去天龍山借糧,她跟着去就分別了。”這會兒天色晚了,黃天正在紮營生活準備過夜,劉涿正在巡營,就帶着李凡四處轉。
“天龍山這麼慷慨?”李凡看到黃天道的法陣裡,糧袋居然堆積如山,黃天道的人正分配搬運呢。
劉涿苦笑,“慷慨?呵,恩公有所不知,我們黃天道的‘大方’屯田經營生產,‘小方’訓練防兵防賊,棣州一個大方,三個小方的人口都被趕出來,山裡的仙人和城裡的軍閥又不種地的,這些年苦心開墾的萬畝良田,還不都便宜了天龍山?
能問到他們借到這些陳年的餘糧上路,還是因爲我常年打家劫舍,從大戶人家,財閥商號劫掠了不少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這次都送出去賄賂了那些寺主住持的歡心。他們還嫌不夠呢,聽說若不是突然有什麼劍宗的人出現,命他們援助糧草,可沒有這麼痛快的。
唉,罷了,至少借到糧了,呵呵,還是出家人慈悲啊。”
李凡看看那些黃天教的男女老弱排着長隊,來領米糠燕麥,除了裹了黃布幾乎就和乞丐一般模樣,李凡也是無可奈何,能做的也只有一掐訣,以五鬼御劍之法,駕馭那隻舀一碗米可以變兩碗的系統白瓷碗,去幫忙給這些黃天教的多分些米了。
“……不要叫恩公了,李兄弟就行了……你們這次,死了多少人?”
劉涿算了算,“我手下一個小方有黃天力士三千,棣州大方能供養三個小方,能下地的勞力該有二十餘萬。這次我聯絡了八個小方支援,如今跟我逃出來的,大概不到四萬了。”
看李凡沉默了,劉涿居然還安慰他,“恩公,李兄,不必如此,能活四萬人口,已經不錯了,這些糧食足夠我們撐到涿州的,那裡是我黃天道的勢力範圍。。等過些年人口繁衍開了,棣州這片平原,我們還會拿回來的!”
見他居然一點都不氣餒,李凡不禁有些猶豫得問道,“劉兄,你知道黃天道想要幹什麼嗎?”
劉涿點頭,“我道想要召喚黃天道祖,掃平艮州,席捲天下,終結亂世,實現黃天太平大道。”
李凡聽出對方語氣平淡,好像也不咋信的,於是便直接問了,“你可知道那個黃天道祖……或許,不一定是拯救世界的神佛,還可能是,摧毀一切的存在啊?”
劉涿擺擺手,“李兄,您屢次援手,我也就說些心裡話,劉某年輕時也仗劍遊俠,遊歷河北。也想憑一身本事,拜入軍中,出人頭地,只是後來見得多了,就帶着兄弟投了黃天。
你要問爲什麼,因爲黃天真的能實現太平。
就以棣州這幾家人馬來說,若我只帶本部小方的弟兄,倒是可以投橫海軍當個軍侯旅帥做做,只是這些普通教衆,軍閥軍主們是不會收的,甚至要當成流竄入境的賊寇,誅殺殆盡。
因爲各藩鎮的節鎮和軍頭,都是手下藩兵推選的。艮州積年大戰,本地人都非常排外,不止是厭惡南方人,甚至可能一水相隔的兩個藩鎮,就是世代廝殺的血仇。對於本地人來說,流竄入境的流民,不管是妖魔還是黃天道還是普通百姓,都是試圖搶奪竊取他們家業的蝗蟲。
而姑射山,天龍山那樣的修行門派就更別提了,他們庇護的都是門派弟子及其親族,這些人本來便是以前艮國的遺族和門閥,這些地方豪強對百姓欺壓更勝,黃天道爲何難以禁絕,就因爲這些我教中人,大多都是受不了門閥欺壓,軍閥混戰而逃出來的啊,誰不想過太平日子呢?
所以黃天道是真的不一樣,黃天道不要你繳糧納貢,他只要有人看他那本書就是了。”
李凡聽得一愣,“看書?”
劉涿也是聳聳肩,從懷裡掏了本黃冊子,遞給李凡,“就是這《黃天太平書》了,總方的賢良師定期會來大方中巡遊佈道,所有能讀懂這黃天天書的人,都會被一齊帶走,去參悟黃天大道的。這兩年能讀天書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棣州方大概每年都能選出百來人吧。
其實也難怪被人叫魔道,我瞧那些賢良師也覺得神經兮兮的,動不動抽風倒斃,形神俱滅,可見這黃天道祖,大概不是什麼正法,很有可能和北邊那個幽泉差不多,算是個邪神。
但那又如何呢?有黃天道庇護,又有三十六方萬衆一心,等閒的勢力都不敢來招惹我們了。這次橫海軍有三山在背後支撐纔敢來圍剿,不還是讓我們殺出來了!
而且兵禍之後,經常跟着有天災大疫,呵呵,那些山裡人城裡人只會閉門自保,只有黃天道派的賢良師,雲遊八方除疫,還各地發糧施符,行醫救人,生怕死的人太多,能讀天書的人就少了。這種邪道,可比山裡的正道好太多了啊!亂世之中,有這麼一條活路,難道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麼?”
看李凡被說得一陣尷尬,劉涿反倒是開導他似得笑道,
“李兄不用如此,我知道你們修仙之人,有閒心擔憂這些虛無縹緲的魔神降世之事,是因爲你們大概確實能活到黃天道祖降世的時候。
可我們這些人,有上頓沒下頓的,兵災連年,那還管他什麼魔神妖怪的,當然誰給口飯吃,誰給條活路,就跟着誰幹了。
人各有道,命數不同,道就不同,實在沒什麼好爭的。
我劉涿當年的志向,也不過是做一方縣尉,保境安民罷了,雖然造化弄人,投身黃天,但現在做的事情,倒也是差不多的。
李兄不以成見論正邪,今天肯聽我一個魔道說許多話,足見是行俠仗義的大丈夫,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胸中的正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李凡被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中年人鼓勵,突然一個激靈,卻不是背脊的惡寒,而是完全相反的,感覺到有一股熱血衝上胸腔!幾乎有一種和對方拜把子的激情,激動興奮得心情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殘留心中的,是一種遇到志同道合之士的由衷喜悅。
然後他內視神庭,發現之前死生之門和鬼谷輪番惡鬥,蔫成花苞的兩朵曇花,又再度綻開!神庭之中,三花怒放!
於是李凡也心有所悟,正色拜道,“多謝劉兄點悟,受教了。”
劉涿連忙道,“李兄切勿如此,應該道謝的是我纔對,劉某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報答的,不過一條命在這罷了,有什麼使喚,只管吩咐好了。”
李凡點點頭,然後打開那《黃天太平書》看了一眼……又翻了翻……
“劉兄,你這本天書上好像什麼字都沒寫吧?”
劉涿點點頭,“恩公有所不知,黃天天書本來就是無字天書,只有與黃天有緣之人才能看到。不過據說即使看不到,只要時常觀想此書,也能借來黃天道祖的偉力。”
李凡眯起眼看着他,“……不是,這個我當然知道,一般人看不到天書,也看不到黃天道佈置法陣用的黃色符印,但你這本上頭,不僅沒字,連黃符也沒吧?”
劉涿一愣,“你能看得到黃字?等等,你是說這本真的無字?”
李凡默默點頭,劉涿也是個明白人,略一思索就懂了,帶着李凡就到營地裡,找到一個正扣着腳坐在地上喝粥的黃衣法師。劉涿上去就給他揪起來,
“耿雍,你給我的這天書是假的!我說怎麼多年苦修毫無寸進,啥也觀不出!感情你去總壇進修,啥經文都沒抄,就帶本白板的回來糊弄我!”
“啊?劉頭你說什麼呢?什麼天書?什麼假的?我不知啊!”
那法師一問三不知,但李凡看他帳中分明散落不少符咒,而且上頭都有蠕蟲般爬動的黃字,看來他就是跟着劉涿的黃天道賢良師,外頭的陣法大概就是此人佈置的。
李凡也不需要多解釋,上前直接從地上散落的符文中,找出一本散開的黃冊翻閱,從心情下降的警報看,這一本纔是《黃天太平書》了。
那邊兩人見李凡那到正本,也停下爭論,那黃衣法師耿雍一看被識破了,只好解釋道,“劉頭,不是我戲耍你,但這法門邪乎得很,就算看不到,最好也別常帶在身上,更別輕易觀想,很容易出事的。”
劉涿怒道,“廢話!我能不知道兇險!這世道更兇險!把真經抄給我!”
誰知道那耿雍卻抱着他的腿直搖頭,“不行啊不行啊!劉頭你聽我說,這書確實有問題!我學了以後成天做噩夢,時常會失憶,這些黃字我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寫的……你還要帶領大家闖一條生路呢,真的這天書你就別看了!”
“你廢話!”劉涿氣的要打,似乎又下不去手。
“捧着黃天天書看這麼久,還能維持理智,已經是資質超凡了,”李凡把那天書看過一遍,就塞到袖子裡,同劉涿道,“劉兄,這天書我就借走了,另外傳你一部可以守身的修行之法吧。”
於是李凡就地取用紙筆,在劉涿那本空白書冊上,寫下一篇功法。
劉涿和耿雍湊過來看看,“這……似乎是玄門的上乘煉氣之法?咦?還有劍譜?”
這是李凡綜合了《普通劍氣化劍指南》《北辰氣劍真訣》《墨山基礎劍氣》和《玄天劍法》,儘量寫了篇通俗易懂的劍譜,附加經脈圖,遞給劉涿參考。
“此法是當年劍宗篩選外門弟子所用的基礎,被我修改了許多,也算不得上乘,不過可在殺劫中熬煉,倒也符合艮州眼前的情況,築基結丹,應該不在話下。
劉兄,之前幫你療傷時,我已經給你治療過許多積年的暗傷隱患,你有多年沙場血戰的經驗,可惜修的不是什麼正宗法門,因此以後只要改用我的劍法,依照圖譜溫養經脈,打熬劍力,想必假以時日,必然修爲大進,若有機緣,成就元嬰也未嘗不可。
另外,我雖然不在乎什麼正魔,但這部劍法到底是參考了許多玄門秘傳,威力非同小可,如果你要拿出來傳授煉兵,請記得慎重挑選志同道合之人,方可傳授。
總之,你們既然投身黃天道,被捲入亂世殺場,那也就只有仗劍殺出來一條生路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
劉涿真的驚了,也想不通李凡幹嘛這麼幫忙,只能拜謝了,“李兄大恩!授我等仙人真傳!無以爲報!感激不盡!”
這次李凡思來想去,還是把北辰劍宗的真傳拿出來給了黃天道劉涿。
不僅因爲對方無心的一番話,幫李凡恢復道心,重開三花,省了2.4k心情上限,而且算起來,也是因爲當初隨手救了劉涿一命,才能一路摻和到死生之門和鬼谷的劇情裡。
剛過艮河的時候,心情上限也就17k來着吧?當初還覺得心情上限太多了呢,這幾天工夫一整條任務線走完,居然都特麼刷到28k了!對了!還隨手就搞到一本黃天天書!喪心病狂,真是賺得喪心病狂……
看來救人一命,還真是勝造七級浮屠呢,這收益真的太特麼巨大,搞得李凡只給一本普化劍法,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北辰劍宗到底是老玄門,要是九陰山劍宗還在,大概率和衡山的觀點相近,只怕殺起來還更絕情,再考慮玄門勾結魔教被處罰的例子,只怕玄天劍意對這些黃天魔道也沒啥好感,這次把劍宗的真傳給黃天道,只怕也算違背門規了。
但李凡也很無奈,他墨竹山的道法正常人根本沒法修煉,太玄道早過時了,也就普化劍法比較符合黃天道的實際需求。所以思考再三,李凡還是覺得黃天道的百姓,也應該給個機會。至少在黃天天書之外,還有個劍法的選擇,總歸也不是一件壞事吧?
於是李凡又指點了劉涿一段時間,並且用白瓷碗幫黃天道給糧食翻了四倍,算是緩解了一時之急,就離開黃天道,繼續往北方飛去。
他有一種感覺,顯化那個傢伙,搞不好真的算到了什麼東西,纔會給他三個任務。
這次光‘鬼谷調查死門道’一個任務,就先後牽扯到黃天道,橫海軍,空桑山,姑射山,天龍山,衡山,神教,王屋山,太傅府這一大堆勢力搞事。
現在李凡還有一個‘追殺高真宮叛徒程承志’和‘給北辰劍宗棄徒雁行雲收屍’兩個任務呢,天知道再往北,深入艮州腹地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情……
……
……
怎麼總感覺,好像還有什麼事情忘掉了?沒道理啊?他明明是過目不忘的啊,除非有什麼東西太辣眼選擇性遺忘……
……哦哦哦!對了對了!他袖子裡還有個那個誰呢!
李凡猛得想起來,趕緊把那綁成糉子的侏儒矮人拎出來。
這個自稱黑蓮教魔修王宏的,被綁着貼了符收在袖子裡數日,滴水未進,哪怕有元嬰修爲,也已經神志不清了。
李凡大驚,“喂喂喂!堅持住!堅持住別死啊兄弟!你羅教的吧!我也救你一命啊!再給我開一條任務線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