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忽而身着白色長衫的白晟似瞬移般顯現在那人身前十米處,目光復雜的望着他,感慨道:“趙宣,你還好嗎?”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這樣隕落!”遮掩面目的紅芒隱入身體之中,露出那俊美無比的真實面容,正是因司馬算計而失蹤百餘年的趙宣。
白晟凝視着滿含真切笑容的趙宣,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在他俊美的容貌上留下痕跡,只是變的比以往更加成熟和一種莫名的滄桑,眼眸中深藏着一股絕倫的霸道,軒昂的儀態上散發出剛入渡劫期的氣勢,但內中更蘊含着震駭人心的威壓。
白晟此時的情緒複雜至極,趙宣是他這一世中第一個兄弟,他們在一起度過最美好、也是最荒唐的少年時期。後來因燕帝的阻止,白晟被迫離京最終選擇真正邁入修行之路,而趙宣則成爲太孫,後又登基爲帝,立志要一統天佑大陸,成爲真正的帝王!幼時各自不同的孤獨讓他們成爲最好的朋友、兄弟,雖然兩人對人生的選擇截然不同,但那份深厚的兄弟情誼,卻從未有過一絲的減弱,他們彼此之間的瞭解,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擬的。
白晟曾經以爲,他與趙宣會是永遠的兄弟,可是因司馬之故,隔離了他們之間兄弟情誼。趙宣的失蹤一直是白晟心中無可忘卻的痛,他明白以趙宣的心智,即便真的無力迴天,但也能保自身不死,可他不明白,爲何趙宣從來都沒有找過他,甚至沒有告訴他一點點信息,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白晟原本認爲,趙宣是在怨他、恨他因而躲他,所以在離開天佑大陸前留下一份信,命令赤驥等人一定要暗中尋到趙宣親自交到他手中,可是他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巫星始祖塔中見到失蹤的趙宣,並且他不但也踏上修行之路,更是成爲真正的始祖轉世。
“呵呵,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白晟突然輕笑一聲,隨後平靜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來到巫星的?”
趙宣眼眸泛起回憶與感慨之色,同樣平靜的回道:“有一百多年了吧,當日我本想通過密道離開薊都,可突然一個怪人出現我眼前,將我帶入巫星,後來我便在此修行,直到今日!”
白晟點點頭,繼續問道:“小昭姐弟呢?”
“在帆琉星系,他們過的很好!”趙宣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和聲道:“他們不適合修行界,我已經安排他們在地巫界的凡人國度,趙遷現在是新燕國的開國之君!”
“呼!”在得知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妹妹安然無恙後,白晟終於放下心中的那一絲牽掛,望向趙宣的目光中泛起冷色與殺意,“還有多久?”
面對白晟的殺意,趙宣脣角逸出溫潤的笑容,語含欣喜的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有種預感,即便完成最後一步,只要我願意,也是以我爲主,他似乎並不想控制我,或者說我們巫族之中的所有迴歸之人,都是以現有神識爲主!”
白晟微顯愕然,隨後殺意斂去,關切的說道:“爲何會這樣?他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放棄,莫非其中還有不爲人知的隱秘不成?你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大意!”
趙宣給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隨後嘆聲道:“白晟,你太敏感了,其實我與他本就爲一體,元神並沒有分割,以誰爲主自然都可,都是要進行最後一步的!”
“你們爲什麼要算計我?”望着笑而不語的趙宣,白晟不屑冷哼道:“趙宣,你以爲我還是以前?你本源未能迴歸,血脈未能重聚,此時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你別考驗我的耐心,你應該明白我此時的恨意,別逼我動手!”
趙宣不以爲然的笑笑,身形依舊放鬆沒有任何警惕,擡頭通過破開的斧痕遙望星際,語氣從容的說道:“白晟,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是你的心太大了,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別想着能擺脫算計,你自己的心都容不下你!”
白晟徒然升起一股怒意與不屑,倏的一下閃爍到趙宣身前,強勁的右手用力掐住他的脖頸,眼中露出凌厲無匹的殺機,渾厚而怪異的元力在臂膀中流動,只要勁力吐出即便不能將趙宣的元神滅絕,但也可抹去他的這具肉身與神識。望着面不改色的趙宣,白晟冷聲道:“你真以爲我不敢?”
感應着白晟怪異元力中傳到體內的威懾,和他因恨意而暴戾無比的心緒,趙宣依然溫和道:“白晟,你即便殺死我也沒用,因爲我已經歸來!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的認知中,什麼纔是至強者?境界、修爲、神通亦或智慧?你難道從未想過,爲何我巫族以及原洪荒衆族,都在期望着我們這些隕落之人的迴歸?”
白晟眼眸中的殺意豁然減弱,露出思索的精芒,進而有驚異、有明悟,但卻有着不可掩飾的惘然,趙宣所說的不錯,他的迴歸不是白晟現在的實力可以逆轉的。至於那個問題,白晟雖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確實也曾經不止一次思考過,可無論他再如何推測與揣摩,都無法得知真相是什麼。
修行界從來都不缺少強者,在兩族交戰過後的這無數歲月中,有着太多成長起來的新秀,其中肯定有許多強者都要比隕落的人強上許多,甚至已經有人能夠與隕落前的始祖與鴻鈞旗鼓相當,可是即便是這樣,爲什麼還有許多人一直在等待他們的迴歸,那些“失敗者”真的是不可或缺的?
“白晟,是意志,或者說是強者之心!”趙宣語氣鄭重的說道:“我不否認後來之人也具有強者之心。一個達到一定高度的種族中,很少有人能超越率領族羣奮鬥的第一代,並且隨着種族的穩定甚至巔峰之後,真正的強者會越來越少,這是因爲受到蒙蔭的他們缺失了最重要的危機感,所謂居安思危便是如此,而我們即便隕落無數紀元,但只要歸來依舊是無人可匹的強者!”
“難道他們的隕落不是失敗,而是刻意以此讓出位置,使後輩有成長之路?”白晟露出訝異之色,旋即放開趙宣退後一步,冷笑道:“好一個大公無私,你真以爲我會相信?你告訴我這些的意思是,我不具備強者之心?”雖然白晟明知道趙宣所言一定有所圖,但還是不知不覺便順着他的思路考慮,白晟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覺,似乎他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一個人的性情決定他的未來!”趙宣輕笑道:“白晟,這麼多年來,不管你的手段變得如何狠辣,意志有多堅定,但其實你的本性卻從來沒有改變過。你追求的是一種簡單、溫馨而快樂的生活,性情中的懶散不會因你境界而改變,如果不是那一樁樁變故,你會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嗎?恐怕你都懶得出天佑大陸!” ωωω⊙ttkan⊙c ○
白晟沉默片刻,雖有心反駁,但他卻明白趙宣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如果不是形勢所逼,如今的他寧願在楚王府中繼續做一個溜貓鬥狗的紈絝,而不是成爲以嗜血、狠辣而聞名的“血帥”,白晟自嘲一笑,悵然道:“你爲何要對我說這些,我繼續這樣下去不好嗎?那樣你們就可以繼續算計着我,讓我無法脫離你們的掌控!”
趙宣沒有回答白晟的問題,眼中閃現猶豫,隨後正色說道:“我不知道這百年的閉關你經歷過什麼,你的神識看似穩定,是經歷過歲月與修煉累積而成,但其實內含強烈的危機,你的心在神識快速的成長下,已經膨脹到無以復加,你以爲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掌控之中,你以爲從今之後你將可以爲所欲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便你的神識與境界還會繼續突飛猛進,但你永遠也擺脫不了任何人,最終的結局依舊不會改變,你必然會萬劫不復。”
白晟驀然一驚,想起進入始祖塔後的一系列行爲,確實如趙宣所說那般,不知不覺中狂妄到近乎自負,“這到底是兩種人格不可避免的衝突,還是有人以一種不明的手段暗算我?”白晟運起推衍之術探尋那或許存在的影響,可卻沒有任何發現,不由陷入糾結與沉默之中,如果本心遺失,他的結局確實已然確定。
望着陷入糾結中的白晟,趙宣眼中露出擔憂之色,誠懇的說道:“白晟,走吧,放棄你腦海中的東西,離開這個是非漩渦。我保證,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復活夢寒煙,以及找到白爺爺他們的蹤跡!”
“不可能!”聽到對白晟來說最重要的親人與夢寒煙,他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豁然從糾結中清醒,神智一瞬間恢復清澈、通透之態,轉念一想頓時將前因後果瞭然於胸,或許是因爲兩種人格的衝突,導致性情不自知的轉變,而心智相較於往日也有些昏沉不清。但其實施展“盤古開天”之時,白晟的兩種人格已經逐漸開始完美無隱患的融合,只要過後有一段時間的靜修,便可恢復到以往的心態。
而趙宣之所以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只有一個目的,那即是在他心中埋下對至強者“無力匹敵”的種子,用意在於瓦解他的鬥志,打消白晟與他們抗爭的企圖。如果後來趙宣不是因爲那份情誼,而忍不住開口提醒白晟,恐怕他短時間還會依舊懵懂不知,萬一有人在他心智與性情處於不穩定期時,對他施以某些手段或加害,那到時他肯定會受到不小的損傷。
白晟壓抑住內心的感激與溫暖,注視着趙宣一字一句的問道:“趙宣,我要你親口告訴我,設計害死寒煙,以及讓天佑大陸失去蹤跡,你是否參與?”他的右手不自知的緊緊握住青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