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多月的孩子,已經會大笑了。
陸依依的臉頓時通紅,就像做賊被人抓住了一般,嗔怪地瞪佟少瀾一眼,說:“遙遙看見了,在笑我們。”
佟少瀾哈哈大笑,說:“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
停了停,他突然問:“依依,你把兒子叫什麼?”
“遙遙,陸遙!”陸依依說:“我取的名字。”
“怎麼會是陸遙?改了,叫佟遙。”
“陸遙!”
“佟遙!”
陸依依撲哧一笑,說:“佟陸遙!”
“佟陸遙?佟陸遙,佟陸遙,”佟少瀾唸了幾遍,搖搖頭說:“有點怪怪的,換一個字,叫佟楚遙,這樣就大氣了。”
陸依依說:“隨你吧,佟楚遙就佟楚遙。”
“行,那就這名字了。”
他改了幾千個名字都不中意,陸依依隨口取了一個,他稍稍一改反而很滿意,真的成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冷雅琴再次打來了電話:“小瀾,這晚飯你總得回來吃吧?”
佟少瀾很是無奈,他能讓公司幾千號人聽他的號令,卻對這個母親沒有一點辦法。
陸依依不想讓他爲難,說:“我這裡沒事了,你回去吧,省得你的心上人擔心。”
佟少瀾說:“現在我的心上人只剩下我兒子了。”
他站起來,說:“以後有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你放心,今天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了,我指的你打不通電話的情況。”
“嗯。”
佟少瀾走出來,又去看了看陸雲夜,他呆呆地坐在他的房間裡,就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阿彩已經安慰了他許久,他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完全面無表情。
佟少瀾說:“阿彩,你去陪陪你姐姐,我來跟雲夜說。”
阿彩答應着離開了。
佟少瀾拍拍陸雲夜的肩說:“兄弟,我們認識有十五年了吧?那時候少不更事的小毛孩,眨眼間就長大成人了,我們人長大了,心也應該長大,要學會接受一切事務,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陸雲夜面無表情。
他又說:“我要回去了,雲夜,請你幫我照顧好依依和孩子。”
陸雲夜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
佟少瀾一聲長嘆,他知道,對於陸雲夜來說,要走出心裡這道坎還需要時間。
佟少瀾上了車,冷曉川發動車子,他想着陸雲夜的樣子,心裡很是擔心。
冷曉川剛要起步,他說:“等等。”
冷曉川停下來,佟少瀾說:“曉川,你留在這裡,幫我照顧依依和孩子,要特別小心雲夜的情緒,他今天遭遇的打擊太大,如果他的情緒出現失常,你要及時控制他,並通知我。”
冷曉川明白佟少瀾是擔心陸雲夜萬一出現精神失常,那他就完全不認識人,陸依依和孩子就有危險了,他答應着下了車。
佟少瀾又給陸依依打電話:“我讓曉川留下照顧你們,你在樓上幫他安排一個房間。”
陸依依答
應了。
佟少瀾想起他和陸雲夜的娛樂城纔開張不久,也需要人照看,又給左清揚打電話,讓他派一個可靠的人去幫忙守娛樂城。
左清揚說:“今天晚上我去吧,明天我再另外找人。”
有左清揚坐鎮,佟少瀾更放心,安排好了,他自己開車回傾國之城去了。
冷曉川進去的時候,陸依依已經整理好了房間,她說去看陸雲夜,冷曉川跟她一起去。
幾個人都圍着陸雲夜,說啊,勸啊,他就是沒反應。
……
兩天過去了,陸雲夜不吃不喝,不說話不流淚,阿彩急得哭都不能讓他的精神活起來。
陸依依想來想去,對阿彩說:“必須讓他大哭一場,或者大醉一場,把鬱結在心裡的氣放出來,他才能活過來。”
“可怎麼讓他哭或醉?他都不張嘴。”阿彩憂愁地說。
“唉,”陸依依搖頭:“我媽……他媽這一次把他傷得太厲害了。”
這天晚上,阿彩做了一件對於她來說這一生中最大膽的事情。
等陸依依和冷曉川各自睡下後,她拿了一整瓶白酒來到陸雲夜的房裡,抱着陸雲夜的頭,喝一口就喂進他的嘴裡,再喝一口再喂,喝了幾口後,陸雲夜沒有反應,她卻有了醉意。
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述,講述她從小母親就病逝了,父親帶着她過日子的艱辛,講述父親撞死了人被判入獄,左清揚收留她的恩情,講述父親在獄中患了重病,佟少瀾和左清揚接他出來治療的大恩……
她說到了父親過世她的傷痛,因爲有陸雲夜陪着她,她終於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候。
說幾句,她又喂他喝口酒,然後又接着說:“現在,你也到了最艱難的時候,我知道你的心有多疼,你還好,還有一個姐姐,還有可愛的遙遙,我父親走了後,除了你,我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
阿彩的眼淚流了出來,哽咽着說:“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有依靠,就有家,因爲你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你的侄兒就是我的侄兒,我和你們在一起,就覺得自己有一個家,這個家每天都是笑聲,每天都充滿了快樂!所以我特別怕你不要我,特別怕你不理我,如果你再也不跟我說話,再也不向我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阿彩一邊說一邊喂陸雲夜喝酒一邊哭。
阿彩的哭聲觸動了陸雲夜的心事,他忽然拿過酒瓶,仰脖子就灌。
阿彩已經醉了,她搶過去說:“別喝完了,我還要喝。”她也往嘴裡灌。
陸雲夜又搶過來:“我還要。”
兩個人搶來搶去,把一瓶高度白酒喝完了,然後就各自哭,各自說,說到半夜,最後兩個人都不知不覺睡着了。
次日早上,陸依依起來,先到陸雲夜的房裡,想看看他怎麼樣了。
推開門,她一眼看見陸雲夜和阿彩胡亂躺在牀上,還有一個空酒瓶,兩個人的臉都紅彤彤的,睡得沒有一點知覺。
她想了想,輕輕退出來,並關上了門。
一邊往樓上走,她一邊暗想,阿彩陪着陸雲夜大醉一場,他應該
沒事了吧。
陸雲夜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他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痛欲裂,半天回不過神。
他又閉上眼睛躺了好一會兒,腦子裡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回想起母親說過的話,得知自己的身世竟然那般醜陋不堪,不由無地自容。
他再睜開眼睛,慢慢轉過頭,看見旁邊睡着一個女人,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阿彩,不由一楞。
此刻的阿彩因爲酒醉的緣故,臉上的顏色十分鮮豔,嘴脣也紅得猶如抹了口紅,陸雲夜只覺得她漂亮非凡,他的心怦然一動,看得癡了。
阿彩醒了,睜開眼睛就接觸到了一雙漆黑的眸子,眨眨眼睛纔看出是陸雲夜在凝視她,不由臉上一紅,坐起來問:“你醒了?頭痛不痛?”
陸雲夜沒有說話,這一刻他突然感到了深深的自卑,他那醜陋的身世讓他再也沒有勇氣面對阿彩的笑臉,他感到自己配不上她了!
阿彩見他還是呆呆的,擔心起來,伸手摸他的臉:“陸大哥,你有沒有事?你說句話好不好?”
陸雲夜偏頭讓開她的手,聲音沙啞地說:“阿彩,你別碰我,我髒……”
“你說什麼?”阿彩不明白。
“我……我的身世很髒,不配跟你說話……”
阿彩突然撲過去,兩手攀上他的脖子,嘴脣一遞吻住了他。
陸雲夜大吃一驚,本能地伸手想要推開她,但阿彩的身子如水蛇一樣纏在他身上,她瘋狂地吻着他。
陸雲夜的手漸漸無力,這個二十四歲的大男孩第一次接觸女孩的嘴脣,他的心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阿彩放開他,淚光盈盈地說:“雲夜,我是你的人了,如果你嫌我是孤兒,嫌我沒有家,嫌我配不上你,你現在告訴我,我馬上離開,從此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現。”
陸雲夜的心被深深觸動,他伸手抱住她,喑啞地說:“我有什麼資格嫌棄你?阿彩,我只怕你嫌棄我,因爲我……”
阿彩伸手捂住他的嘴脣:“雲夜,愛情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愛就是愛,只要我們相愛,我們的心就是相配的,雲夜,你告訴我,你愛我嗎?”
她放開手,兩眼亮亮地看着他。
陸雲夜也看着她,深深點頭:“愛。”
“我也愛你,我爸爸過世後,我原本就沒有家了,也沒有了親人,我就像一個沒有根的浮萍,不知道會飄到哪裡落腳。現在因爲你,我又有了家,有了親人,你是我的親人,你的姐姐、你的侄兒都是我的親人,雲夜,你願意給我一個永遠的家嗎?”
陸雲夜又點頭:“我願意!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一個嶄新的家!”
阿彩感動地抱住他:“雲夜,我愛你!”
陸雲夜也抱緊她:“我也愛你,阿彩!”
這一場大醉終於讓陸雲夜活了過來,也讓他和阿彩之間的感情明朗化了,兩個人正式交往了。
……
佟少瀾和徐芊芊的大婚之日到了,冷雅琴提前一天在西津市最大的報紙上刊登了這則喜訊,這一次,她相信不會再出漏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