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和郭親王、誠親王等人如今是利用且防備,合作且對立的複雜狀態。
無論那一方都很清楚,內鬥的結果不僅是兩敗俱傷,更會被大明輕易消滅。所以面臨大明的危機,雙方做出的適當讓步,並由八王議政的方式聯合起來。
可就算這樣,相互之間的戒備同樣極強,如果沒有外力,根本就不會坐在一起商談,早就打出狗腦子來了。
所以,在談好合作後,不僅在八王議政中用老九當代理人,並且還把阿靈阿送進了上書房以控制一部分朝政,這一步棋在誠親王和雍正談判的時候就琢磨好了,而且阿靈阿作爲康熙時期的上書房大臣,加上又是國朝外戚,是最爲合適的。
阿靈阿去了蘭州,民政這邊就缺少了人手,貝和諾就成了替代人選。更何況貝和諾在朝中威望甚高,又是當過封疆大吏的人,有了他的投靠對於郭親王和誠親王在政治上更是一着妙棋。
阿靈阿走後,誠親王收起了之前的笑容,神色變得嚴峻起來。
“十哥,蘭州是肯定守不住的,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
“十四弟,這軍政大事做哥哥的早就交給你了,你的主意向來比我大,何不你來拿主意?”郭親王很是大度道,在兩部合兵的時候郭親王就提出以誠親王爲主的建議,表現出了極大誠意。
郭親王當阿哥的時候被戲稱爲“十草包”,可實際上郭親王莽歸莽,卻不是沒腦子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做不了皇帝,就連民政也搞不定,最多也就是帶帶兵在戰場上搏殺罷了,所以無論從那一方面來看,由誠親王爲主是最合適不過的。
這是郭親王的聰明之處,也正是因爲他的主動退讓,這才使得郭親王和誠親王之間沒有絲毫隔閡,兩人合作密切。
“十哥,您再怎麼說也是我大清領軍親王,八王之一啊!”
郭親王擺擺手,笑着搖頭道:“十四弟呀,這種話你我兄弟之間何必說呢?什麼領軍親王,什麼八王之一?外人講講也就罷了,你還不知道十哥我的脾氣性格?這種麻煩事就是掛個名罷了,十哥最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兩個,其一是爲八哥報仇,其二就是保住我大清。十四弟,當年皇阿瑪就說過,你是兄弟裡極少能文能武的俊才,眼下八哥不在了,你不挑大樑誰來挑這大梁?”
誠親王細細看了眼郭親王,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十哥這麼說了,那我講講我的想法……。”
郭親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誠親王開口說道:“自當年直隸至山東,又到江北,隨後轉戰中原、四川、雲貴直至如今西域,我同明軍交手大小戰無數,其中雖也有小勝,但卻是屢敗屢戰。”
誠親王嘆了口氣,搖頭道:“相比最初,這些年來明軍是越打越強,而我大清之兵卻是越戰越弱,這其中雖有失去中原後的緣故,但明軍火器之先進,戰術之多變,訓練之有素卻是有目共睹的。”
“當年八哥在位之時,曾試圖學習明軍發展火器,並在關中訓練新軍,這件事十哥是知道的。”
郭親王點點頭,這事他當然知道,而且建興當時爲了發展火器和訓練新軍投入極大,幾乎掏空了當年清廷西遷後的那些老底子。
正是因爲如此,導致後來清廷入不敷出,建興這才定下了攻擊西域的戰略。而郭親王受命領兵,前往西域掃蕩諸部爲清廷輸血,這纔有後來的一系列情況發生。
此外,建興爲了發展火器和訓練新軍還啓用了老大,雖後來爲了防備老大把差事轉交給了老九,可就算這樣也取得了一定效果。
郭親王部之所以能夠當初在西域橫行,勢如破竹一直打到天山腳下,靠的就是建興練的新軍和那些火器,只可惜建興死後所謂的火器和新軍雖然還在,卻已經名不副實了。
誠親王繼續道:“眼下蘭州的事暫且不提,可僅憑目前的火器裝備和軍力要擋住明軍幾乎是異想天開。如我預料的不錯的話,一旦明軍開戰,蘭州定不可守,恐怕用不了多少時間蘭州就將易手。”
“十四弟的意思是……?”
“十哥您來看。”
誠親王站起身來,走到一旁。這裡有一個沙盤,沙盤的造型是西域,雖然不是很精細,但卻大致勾畫出了西域各處的地貌。
誠親王拿起一根棍子指着沙盤對郭親王道:“蘭州一旦丟失,西北走廊就落入了明軍手中,到時候明軍延此一路向西,幾乎可長驅直入。等到哪時候,一旦這裡和這裡……。”
誠親王點了點兩個地方,分別是青海南部和藏地,神色嚴峻道:“準噶爾汗國和拉藏汗不可能無動於衷,如我猜的不錯的話,前者定會趁機北進,而拉藏汗同樣會蠢蠢欲動。”
看着沙盤,郭親王眉頭緊皺,額頭也滲出汗來。誠親王說的一點都沒錯,擺在他們面前的局勢極其危急,一旦蘭州失守,那麼明軍長驅直入就能打到迪化城。
迪化雖是堅城,卻無險可依,以明軍的火器強大拿下迪化並不是問題。等迪化丟了,那麼明軍就像一把銳利的劍直接插入了西域腹地,佔據了交通要道。
“十四弟,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來,哥哥我想不出招了。”
郭親王一身冷汗,這可不是當初隆科多攻佔迪化,這可是明軍!其後果會有多麼嚴重郭親王心裡很清楚,等到迪化丟失,滿清在西域的政權就面臨崩潰,到時候他們何去何從?
“我琢磨過了,如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只有一條路可走。”誠親王嘆了口氣,手中的木棍向着西北指了指。
“繼續往西?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這是唯一的道路。”誠親王神色嚴峻道:“南下是不可能的,直接往西就是藏地,藏地的情況十哥你也清楚,所以向西北甚至向北是唯一出路。”
說到這,誠親王長嘆一聲:“當年漢時匈奴西遷,盛唐時突厥遠走,都是走的這條路,如不是沒有去處,我也不會如此考慮。真到了那一天,留給我們的退路也僅有如此了,至少憑着我等軍力還能西走後保存住大清,保住一絲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