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皊的聲音有些低落,這次出手一無所獲不說,自己也受了傷,還將祖傳的三清鈴賠了進去,而且煞氣外泄後所引發的後果,也是他承擔不起的。
俗話說天道無常常與善人,反過來說就是天道無常懲於惡人,由煞氣外泄所造成的所有因果,都會報應在他身上的。
蕭天皊雖然本事不怎麼樣,但祖傳的家學十分淵博,對這些事情非常的瞭解,他知道,如果煞氣外泄,那麼他也活不到一個月了。
蕭天皊家裡就剩下了一個瞎眼老媽,加上他自己一直都是跑單幫的,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同行,百般無奈之下,這才找到了徐乙。
“咳……咳咳……”
蕭天皊剛想張口說話,一陣劇烈的咳嗽把話給堵了回去,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極不健康的紅色來。
徐乙伸出手向蕭天皊的左臂抓去,口中說道:“左手給我!”
“你幹什麼?”
蕭天皊一驚,下意識的把手往回縮去,不過動作卻是沒有徐乙快,被他一把掐住太淵穴,只感覺半邊身子一麻,歪倒在了牀上。
“這是傷了肺經了,而且傷勢還不輕!”
雙指搭在蕭天皊手腕處,給他把了一會脈之後,徐乙一臉嚴肅的說道:“你這樣下去,最多隻有半年的命了!”
《黃帝內經素問》中有文:肺脹滿,膨膨而喘咳,如果不加以治療的話,很快就會咳血而亡的,古人也將其稱之爲癆病。
“還能活半年?夠了!”蕭天皊臉上露出了慘笑,看年齡他和徐乙差不多,但卻給人一種歷經世間滄桑的感覺。
徐乙奇怪的問道:“這種病不是很難醫治,花些兩銀子,就能治好!”
“沒銀子!”蕭天皊嘴裡很乾脆的蹦出兩個字。
“我說你小子欠揍是吧?上次賺我的那幾百兩銀子呢?”徐乙長這麼大,從來都是別人對他頭疼,這次也算是遇到剋星了,對這往外蹦着字說話的人,他心裡也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來。
蕭天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撇了徐乙一眼,說道:“看病了,給我媽!”
“你倒是個孝子啊?”徐乙點了點頭,接着說道,“你盜墓,是爲了給母親看病?”聽了蕭天皊的話後,徐乙對他倒是有了一些改觀。
蕭天皊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媽媽一雙眼睛都看不見了,每天都要十幾兩銀子的開支,我……我的銀子不夠!”
或許是被徐乙說中了心事,蕭天皊的話比以前多了不少,最起碼聽起來沒那麼彆扭了。
看到徐乙沒說話,蕭天皊繼續道:“唉,徐爺,都怪我不小心啓開了*……我沒能力將其封堵上,你……你能幫我嗎?”
蕭天皊也是家學淵源,他知道如果*開啓造成生靈塗炭的話,那這因果報應可不單單落在自己的身上,就連他那雙目失明的母親,恐怕都要橫遭不測的,所以爲了母親,蕭天皊算是向徐乙低頭了,他雖然不知道徐乙在術法上的造詣有多深,但僅憑肉眼就能看出上次所賣玄武燈內的煞氣,這手段就讓他望塵莫及了。
聽到蕭天皊的話後,徐乙不置可否的說道:“把你的情況先說說吧,我不是隨便幫人的!”雖然已經沾上了這事,徐乙是必須管了,但他還是要知道蕭天皊的具體來歷,否則真是稀裡糊塗的就管了件閒事了。
蕭天皊本想不說,不過看到徐乙很堅定的樣子,低下頭說道:“我是太一教始祖蕭元子的後人。”
徐乙聞言吃了一驚,追問道:“太一教蕭元子?”
“是,愧對先人!”蕭天皊頭垂的更低了。
此刻,徐乙是激動萬分,思緒瞬間就把他帶回到了去年鄉試,途經豫省衛州道觀,自己偶得蕭元子傳承的那一幕……
徐乙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就發誓——將來會代蕭元子把術法傳給太一教的後人,並將太一教的宗旨發揚光大!
如今太一教的後人就在自己面前,你說徐乙能不激動嗎?
接下來蕭天皊就把蕭家的情況,給徐乙說了一遍——太一道創始人爲衛州蕭抱珍,號蕭元子,時在金熙宗天眷年間(公元1138-1140年),其教傳“太一三元法籙”之術,故名“太一教”。
蕭抱珍去世後,由其弟子韓道熙嗣教,仍襲蕭姓,故亦名蕭道熙。金大定九年(公元1169年),金世宗敕在觀內建立“萬壽”額碑。太一道“聲教大振,門徒增盛”(《秋澗集》四七《二租形狀》),達數萬人之多,其流佈區域,“東漸於海”(同上)。太一道傳嗣有秘籙法物,繼法嗣者皆改姓蕭,即以祖師之姓爲姓。四傳至蕭抱珍之再從孫蕭輔道,元世祖以“安車來聘”(《秋澗集》三八《清蹕殿記》),並賜號“中和仁靖真人”。
五傳至蕭居壽,繼蕭居壽之後掌太一道者爲蕭全皊,也就是蕭天皊的父親,太一教留存的泄天密義極少,許多問題已難俱知,所以蕭全皊一直是鬱郁而不得志,後來有一次,不小心家中起火,傳了數十代的祖宗功法典籍,都化爲了烏有,蕭全皊當場氣得吐血身亡,那時候蕭天皊才八歲。
後來蕭母心傷丈夫,眼睛由於經常哭泣,逐漸的從看不清東西發展到了無法做活,直至完全看不到東西了,蕭天皊帶着母親去找大夫看過病,現在每天都要十幾兩銀子的湯藥。
要說蕭家原本還是有些家底的,但是隨着父去的世,母親的失明,家裡的這擔子一下就壓在了蕭天皊的身上。
由於家境的原因,蕭天皊沒念幾天私塾,就輟學了,雖然他自小練武身體強壯,但是想在這個世上生存,又要湊齊銀子給母親治病,無異於是異想天開。
萬般無奈之下,蕭天皊想起了小時候跟父親所學過的一些關於風水方面的知識,然後又在家中翻箱倒櫃找出了唯一保留下來的那個三清鈴法器。
要說蕭天皊也是極其聰穎的一個人,在買了一些書籍學習之後,再聯繫自己記憶中的家傳學說,倒是真被他無師自通,算得上是入了風水術師的門檻了。
不過以蕭天皊二十歲都不到的年齡,空口白話的根本就沒人去請他看風水,這條發財致富的大門,也向他關閉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蕭天皊在古玩市場見到一些人買賣古董,頓時如夢初醒,自己懂得觀察地氣,活人的銀子賺不到,難道不能去賺死人銀子嗎?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蕭天皊是茅塞頓開,並且在走單幫單賣的過程中,認識了徐乙……
蕭天皊本身並非是那種姓格孤僻的人,只是因爲後來家庭的變故,很少與人溝通,這纔會少言寡語變成了個冷淡姓子。
不過讓一個少年承受這麼多的苦難,他心裡的壓抑也是可想而知的,此時找到了個傾訴的對方,倒是說的停不下嘴來了。
聽完蕭天皊這短短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徐乙心中也是有些唏噓,他原本以爲自己從小沒有父親,就算是很悲慘的了,但是和蕭天皊相比,自己簡直就是在蜜罐里長大的了。
而且徐乙也知道了,看上去差不多有二十三四歲的蕭天皊,今年不過才十八歲,算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上半年,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果然是如此。
不過,徐乙仍是壓住了激動的心情,雖說找到了蕭元子的後人,可是徐乙還是要考察清楚這蕭天皊的人品德行如何,才能決定是否把五元法籙傳授與他。
想到此處,徐乙開口說道:“你家學淵源,也算是風水奇門中人,應該知道,盜掘先人墓葬是有傷天和的,以後就不要再幹了!”
風水術師所從事行業,本就是遭受天嫉的,再去沾染別的因果,那純粹是閒自己命大,像蕭天皊傷了“肺經”,就是上得山多終遇虎了。
聽到徐乙的話後,蕭天皊搖了搖頭,說道:“不幹這個我也不會做別的啊,本來想着盜了這個墓湊,夠給母親湊夠醫治眼疾的診金,之後就收手的,可……可是沒想到……”
蕭天皊本身沒有什麼社會關係,即使懂得一些風水堪輿的知識,可誰會信這麼個半大孩子啊?
最後被*得幹了盜墓這行當,尤其是從徐乙手中賺到四百兩銀子之後,蕭天皊看到了給母親治癒眼睛的希望。
蕭天皊也知道盜墓有傷天和,所以在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踩了這個點之後,準備幹完這一票就收手的。
但是蕭天皊萬萬沒能想到,這個陰宅內蘊含的煞氣,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根本不是他的能力所能應付的。
“你還真是個倒黴孩子!”
徐乙嘆了口氣,腦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開口問道:“對了,你小子上次在潘家園市場和我爭搶那幾件法器時候,不是叫到了八千多兩嗎?怎麼會沒銀子呢?”
這些跑江湖的人,向來嘴裡都是沒句實話的,而且都是十真一假,在關鍵處玩貓膩,讓人很難辨別出來,所以徐乙在想到上次那事的時候,眼中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幾件玉器是法器?”蕭天皊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接着說道:“那會我也沒銀子,但是我知道那幾件玉器是好東西,想收過來轉手倒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