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徐乙被曾國藩這句話問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明白曾國藩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啊?官袍、補子、朝珠、帽子……一樣沒缺,一樣也沒少,曾國藩這麼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嗨!都怪我!都怪我!怪爲兄沒有事先提醒賢弟。”曾國藩滿臉的抱歉,拍着額頭責怪着自己,讓徐乙覺得更是莫名其妙。
“伯函兄,這究竟是?”
“唉……徐賢弟你第一次上朝有所不知啊!”曾國藩歉意地說道:“當今皇上一向以儉德著稱,最不喜的就是臣下奢侈,但凡朝中官員無不明瞭此事,你看我的朝服,喏……看這……明白了沒?”
聞言,徐乙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湊近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並掀起了朝服,讓曾國藩看了看。
曾國藩立時目瞪口呆,像第一次認識徐乙一樣瞧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向着徐乙翹起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徐賢弟不虧爲足智多謀,怪不得耍得夷人團團轉呢,爲兄今天可算是領教了!哈哈!哈哈哈!”
到了朝堂上,徐乙再次了開眼界,上次因爲是參加殿試,他沒敢太仔細地盯着別人看,這次他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原來曾國藩身上的補丁還算是“最含蓄”的那種,瞧瞧別人穿的戴的那些,輪到了徐乙目瞪口呆。
四品、三品、二品……乃至一品大員,個個全像要飯的叫花子一樣,要不是身處在皇宮,徐乙差一點兒就以爲自己落到了貧民窖、破爛屋裡了。惠親王、賽尚阿等幾位首席軍機大臣自然也不例外,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派頭,穿了件打了個大補丁,又很不合體的朝服站在最前頭,挺着個大肚子,瞧上去就像是個叫花頭一樣,領着下面的一大幫小叫花子。
徐乙這副正常的穿戴往這羣人裡一站,頓時整得特別顯眼。上百個官員,就他一人光鮮着,何況還是個小小五品官,從進來始就尤其引人注目,人人全帶着不同的眼神向他看去,這些眼神裡有奇怪的、有驚訝的、有好笑的、有幸災樂禍的……林林種種,各式各樣,彷彿穿着破爛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徐乙一般。
惠親王和賽尚阿在前面也注意到了徐乙,看見徐乙這副打扮,他先是一愕,隨即就皺起了眉頭。幸虧曾國藩站在離他們倆不遠處,輕聲地在兩人身邊說了幾句話,惠親王和賽尚阿愣了愣,這才面色緩和下來,衝着徐乙微微笑了笑。
“皇上駕到……”
司禮太監的一聲長喝聲中,道光皇帝終於出現了。
下面的百官聞聲,刷的一下全跪了下去,衆人趴在地上一起磕頭,齊聲山呼萬歲,迎接着道光駕到。
“衆愛卿,免禮……平身……”
“謝……萬歲……”
跟着衆人站起,徐乙躲在人羣中,偷偷地擡頭向前一瞧,只見道光又瘦弱了不少,徐乙暗自嘆道——皇帝也不好當啊!
“衆愛卿,今日早朝,可有事奏?”
隨着道光的這句問話,大清帝國今天的朝會算是正式開始了。道光是個守舊的皇帝,朝庭的規矩還是依照原來的樣子,軍機處、六部、順天府、各省督撫……的奏章按着次序,由惠親王帶領羣臣一一上奏。徐乙站在下面聽了半天,這些上奏的奏章裡真正的國家大事沒有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卻一大堆,可道光皇帝卻一點厭煩的樣子也沒,反而聽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一個時辰過後,瞧着勤政愛民的道光已經面帶疲倦,這時候賽尚阿纔拿出兩份奏章,帶着驚喜的笑容,上前兩步衝道光跪下,雙手捧着奏章,口中高呼:“奴才賽尚阿恭喜萬歲爺,賀喜萬歲爺!”
“賽中堂,這……喜從何來啊?”
道光眼睛一亮,急急問道。
“我大清與美夷、法夷的合約已定,外患已消,此爲一喜!合約條款商定,兩夷感受萬歲爺天威所至,心懷臣服,未敢提出過分要求,自願退讓,此爲二喜!天下百姓因此免消兵災,安居樂業,無不感激萬歲爺恩典,此爲三喜!”
“居然有此三喜?還不快快呈來!”
道光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迫切地探前了半個身子。等賽尚阿把奏章呈到他面前時,他就迫不及待就拿起細細翻閱,越看臉上的喜色越濃,最後忍不住仰天長笑起來。
“好!好!好!”道光雙手輕拍奏章,笑着讚道:“既不失國體,又不失國威,更免去兵血之災,此合約籤的好!籤的好啊!”
“皇上鴻福!萬歲天威!四夷降服!天下歸心!”
隨着道光口中贊言,羣臣在下連聲高呼,聽的道光臉上喜色是越發濃厚。
要知道,自*戰爭後,國家兵敗割地,簽約賠款,道光是又悔又恨,常日耿耿於懷,暗暗以淚洗面,他是清朝建立起第一個向外族簽下不平等條約,喪權辱國的皇帝,每想到這,道光就覺得自己對不起祖宗,無言面見天下臣民。而今天,和美國、法國的合約結果出乎意料的順利,並且條款中維護了國家尊嚴,讓他一掃前些時候的愁緒,心情舒暢了許多。
“兩廣總督琦善奉旨談判,功勳可嘉,勞苦功高,朕心甚悅,特賞三眼花翎,並賜白銀千兩……”
道光這一高興,頓時就開了金口。三眼花翎也倒就算了,那賜白銀千兩可是不小的手筆。想道光這個“艱苦樸素”的皇帝居然甩手就丟出白銀千兩,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其中對琦善的愛寵要遠遠高於這千兩的價值,惹得滿朝文武暗自眼紅。
在最後站着的徐乙聽了卻是一愣,因爲賽尚阿和曾國藩都和自己說過,已經把功勞報給道光了,可道光怎麼會開口賞賜的卻只是琦善而不是自己?難道……道光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事?
有些疑惑的徐乙忍不住向前望去,要不是在朝堂之中他就想跑上去問問賽尚阿和曾國藩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可賽尚阿正忙着在道光跟前大拍馬屁,哪裡注意到離他好遠的徐乙呢?曾國藩這時倒是回頭向徐乙看了一眼,兩人的目光交匯之際,曾國藩注意到了徐乙眼中的疑惑,向他微微一笑,緩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暫且別急的樣子。看見曾國藩這樣,徐乙這才鬆了口氣。
“皇上英明!兩廣總督琦善這次的確有功,但還有一人,此次功勞也是不小,還請皇上大力嘉獎……”
終於聽到賽尚阿的這句話了,徐乙知道接下來,就要輪到自己出場,神色中忍不住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定了定神,按捺着心頭的激動,裝出副榮辱不驚的樣子,微低着頭,豎起耳朵注意着賽尚阿和道光的對答。
“愛卿所言乃何人啊?”
“回皇上,此人是禮部主事,奉旨協助琦善談判的金科狀元徐乙……”
“朕當然記得徐乙,要知道他的狀元還是我欽點的喲!我早就知道他必堪大用,故而我安排他去禮部任職。朕記得徐乙此次公差好像還是愛卿推薦的,聽說他在談判中出了不少力,琦善的奏章中也有提起過……”道光連連點頭道。
“何止是出了不少力……”賽尚阿笑着回答道:“皇上有所不知,這次談判琦善雖然有功,但徐乙功勞更大!據羊城傳來的消息,徐乙雖然只是副使,但他纔是真正主導談判的主角,如果沒有徐乙的努力,光憑琦善,根本就無法和美、法兩國交流,更別說順利簽約了……”
賽尚阿這話剛說完,不光是道光,就連滿朝文武全都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因爲賽尚阿這人的性格最大特點就是油滑,向來就是周旋在各派之中,只唯道光是從,從來不會用這種話來表揚一位官員,更別說他話中還含另有一層意思,就是把琦善貶成坐享其成的傢伙,實際的功勞全推給了這個絕大多數人都不瞭解的五品小官徐乙。
“這徐乙究竟是什麼來頭?難道是賽中堂的親戚不成?”
所有人的腦子裡都閃過了這個念頭,忍不住私下交頭接耳起來。只有幾個腦子靈活的傢伙,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向站在最後一排的徐乙瞧來。
“早就知道徐乙學貫中西,才華橫溢,沒想到這次公幹,居然乾的如此漂亮!”道光喜悅道。
賽尚阿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從懷中取出幾份奏章呈上,說道:“回皇上,這些是軍機處對這次談判的詳細記錄,其中也有徐乙在羊城和兩國特使接觸的全部經過,請皇上御覽。”
道光取過奏章,亦是滿臉笑容。
“看來這徐乙的確是有大功,不可不賞!”
“皇上英明!”賽尚阿連忙答道:“徐乙回京後連家都沒回,就向奴才奏報了羊城之事,可看得出來此人深受皇恩,爲國不惜辛勞,實爲官員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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