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可怖之處在於裴文德親眼看到在隨手拋下那兩個倒黴鬼後,任我行枯槁乾癟的臉上光澤流轉,飽滿潤澤起來,連帶着一身跌落谷底的衰敗氣血也恢復了幾分。
“魔道,真正的魔道。”
裴文德身體繃緊,已經無比確信,這是邪門絲毫不遜色於東方不敗《葵花寶典》更易性別的旁門左道,絕非武道正徑。
“是誰?”
吸了兩人氣血內力,功力復又恢復一層的任我行感知力同樣恢復不少,再加上裴文德心神微動,一時間未能收斂住一身氣機,竟被對方察覺。
耳朵微微抖動,聽風辨形,任我行信手揮動一根原本束縛自己的鐵鏈,帶起風聲,向着裴文德藏身方向狠狠掃來。
他功力遠未完全恢復過來,自然無法傷得了裴文德,只是裴文德對他吸星大法瞭解太少,有些忌憚他方纔噬人氣血的效力,不願直接接觸,身形一擺,盪出鐵鏈範圍,然後雙手捧劍,施禮道:“令狐兄果然手段了得,這位莫非就是當年以吸星大法獨步天下的任我行任老前輩?”
“任前輩,這是我們朋友,受盈盈之託和向右使一起營救你的同伴。”
見附近忽然跳出一個人來,先是一驚,看清裴文德面容之後又是一喜,感受到身後筋肉顫動,清楚任我行要繼續施招殺人,令狐沖急忙開口勸止道。
“哼,老父不過被東方不敗關在地牢短短年餘時間,沒想到天下間竟是多出這麼多少年英雄!”
任我行收回鐵鏈,擡頭看一眼裴文德,仍是忍不住冷哼一聲,“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強。”
“這老狗已經對我已經起了殺心,只是眼下武功尚未完全恢復,沒有十足把握而已。”
之前任我行蓬頭垢面,肌膚乾癟看不出具體面目,運行吸星大法之後,恢復幾分,裴文德仔細端詳,只覺此人目露兇光,看上去就有幾分陰鷙酷烈,非是什麼良善之輩。
令狐沖算是他內定的東牀,又親身救他出困,倒也罷了,裴文德作爲外人,又親眼見到了他如此悽慘困頓的模樣,只怕這位曾經的一教之主不會容許他活下來,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有你二人相助,待我殺掉東方不敗那狗賊,重新取回教主之位後,定然可以將日月神教發揚光大,一統江湖。”
任我行果然不愧爲梟雄之色,明白當前形勢後,立刻改換態度,許是感覺方纔對裴文德表現得過於敵視,以掌連拍令狐沖肩膀,放聲大笑。
若非裴文德感知敏銳,只怕此時難免也會把他當成一個氣概豪邁的人物。
只是這位前教主的心思註定是要落空,持劍右手擰轉至身後,裴文德不緊不慢道:“裴某本非江湖人物,等到此間事了便要重歸山林,閒雲野鶴悠遊天下,實在當不起如此重任。”
“在下同樣如此。”
聽到裴文德如此言語,雖然直覺明白可能觸怒背上的任我行,令狐沖仍是忍不住開口,“本來在下前兩日便當同一班師弟封劍退出江湖,只是爲了任先生纔不得不如此,如今任老前輩安然無事,不若就此也便放手,安享天倫之樂,從此遠離這些江湖是非,東方不敗意欲謀反,自有朝廷同武林正道與他爲難。”
用手連拍令狐沖肩頭,任我行怒聲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是要做出一番偉業出來,要能一言定人生死,要不然和那些泥坑裡打滾兒的爛魚臭蝦有什麼區別,像你這種也配得上我女兒盈盈傾心於你,既然這樣,你留這一身武功還有什麼用,白白浪費。”
令狐沖搖搖頭,明白道不同不相爲謀,不再多說什麼,腰身發力顛一顛任我行,把他抓得更緊,然後低聲說道:“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和向右使他們會合,任老前輩您抓緊時間調息療傷。”
“迂腐!”
眼中厲色一閃,好在任我行知曉當前形勢,總算按捺下去,只是恨恨罵了一聲,便自闔目調息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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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教主!”
陸續抓了幾個落單的浪人“進補”,等到與任盈盈一行人在之前約定的苗寨野店會面,雖然內傷未曾復原,但任我行的氣色已經大爲好轉,再不需要由令狐沖負他,若非後背那兩道觸目驚心的鉤痕沒有癒合,看上去和常人也沒什麼區別。
不去打擾他們自己人敘話,裴文德視線一掃,落在同樣獨立於苗人外的那些契約者身上。
他們的境況可委實算不上太好,神情委頓,衣衫多有破損,不復之前光鮮亮麗,唯一的女子左臂更是齊肘而斷,用一條白色布帶纏繞包裹,廢去了大半功夫。
只不過她神色卻是頗爲平穩,一如平日,好似渾然不將這斷臂之傷放在心上。
“諸位,這是伏殺那服部千軍得手了。”
裴文德只是一掃他們神色便自明白,語氣肯定問道。
“原來他們之前所說都是真的。”
目光隱晦地在那女子斷臂上一掃而過,裴文德心中念道,“就是不知道我這種情況是否符合。”
之前這女子爲了立威,親手摺斷了一名試煉者手臂,當時他們口中說所有傷勢迴歸空間之後都可治癒。裴文德還有些不信,倒不是懷疑輪迴空間偉力能夠做到,眼下看他們模樣倒是有了幾分相信,否則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軍中悍卒也不能夠做到如這女子般視斷臂之苦爲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