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道鴻蒙之光朝着下方垂落而來,那光芒全部都匯聚在離惘身上,整個世界都瞬間陷入了寂靜。
陣道之祖的虛影不斷顫抖着,四周天地的陣紋規則一直跳動,可以看出他情緒的波動極大。
其他的一衆至尊也是驚愕無比,一個個死死盯着離惘,眼中是無法形容的熱烈。
他們當然不是在看離惘,而是在看離惘身上的光。
天地依舊在劇烈顫抖,四周的空間早已盡碎,離惘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喃喃道:“夫君...爲什麼是我?我只是聖雄之境啊。”
辜雀拉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笑道:“沒事的,是不是你都沒什麼可怕的。”
說完話,他擡起頭來,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朝陣道之祖看去,道:“我懷疑鴻蒙之光只是一個騙局,它並不意味着任何東西。”
陣道之祖道:“我也希望你說得對,但沒有人會相信,包括我。”
辜雀道:“這是陰謀,這是背叛者的後手,他只是爲了擊殺般若的繼承人。”
“是啊,她是般若的繼承人,般若口中唯一的希望。”
陣道之祖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所以四十九道鴻蒙之光照亮她是正確的,她有着無限的潛力,但她和之前的三位幸運者不一樣,她太弱了,比我還弱,遠遠沒有成長起來,比較好殺,奪取這一扇門的資格比較容易。”
兵祖點頭道:“是的,她是最弱的,其實陣道之祖並不弱,他只是遇到了逆天一般的原道之祖,原道就是這麼古怪,明明比你弱,卻就是能殺你。”
四周衆人漸漸朝中聚集,九大白衣劍客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或許他們也明白,現在不必他們動手了。
辜雀嘆了口氣,看着四周一個個漸漸靠近的至尊級強者,不能慨然道:“諸位,她是很弱,但是你們別忘了她是誰。”
兵祖道:“她是般若的傳人,但這又如何,她還沒有成長到接傳衣鉢那一步。”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這個並不重要。”
辜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道:“重要的是,他是我辜雀的女人,是我兩個孩子的母親,你們明白麼?”
他的語氣的確很輕,吐字很慢,像是在說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但四周衆人的身影卻停了下來。
辜雀的女人,辜雀孩子的母親,這意味着要殺她,得先踏過辜雀的屍體。
而辜雀是誰?
在這復活的幾日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做了一件事,就是搞清楚辜雀是誰,是誰把他們從亙古的九幽中拉了出來。
他們當然知道,辜雀是黑暗最深處的光,是冰冷最盡頭的熱,是偉大的世界守護者與重塑者。
所以這個紀元叫神雀紀元,唯一一個以人的名字命名的紀元。
辜雀看着四周的所有人,緩緩道:“四十九道鴻蒙之光,在我看來只是一個騙局,偶然性的出現了三次,就被你們當成了一種特定規律,並且想要我妻子的命,呵,滑稽。”
耆老冷笑道:“等這個女人真正成爲混元大羅至尊的時候,我們發現自己被騙了又有什麼用。”
辜雀道:“怎麼?才壓制枯寂多久啊,就覺得這個世界不需要偉大的強者了?”
耆老搖了搖頭,道:“只是不希望這個強者是別人罷了,大家都有機會,憑什麼要你辜雀來壟斷?鴻蒙之光是大衍的造化,誰都可以搶,這很合理。”
辜雀明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言語是蒼白無力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說服這些人,因爲在這件事上,哪怕有再大的懷疑,他們都會選擇寧可信其有。
辜雀無可奈何,只有面的這樣的後手——不得不說,這個後手還真是絕了,借力打力,諸天爲敵,誰又能掙脫這樣的滅殺?
他笑着,眼神卻漸漸冰冷起來,淡淡道:“就算你們殺了她,自己又如何抵擋其他人的追殺呢?何必爲了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丟了自己的性命。”
“我辜雀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枯寂紀元的最後,永恆文明來了五大混元大羅至尊,十六位九五至尊,還有永恆文明的至高神一號,他們死的死,滾的滾,你們要如何呢?”
耆老大聲道:“辜雀!你別想再嚇唬人了!你拯救世界靠的是諸天鑰匙和混沌蓮臺,不是靠你的戰力,這分明是投機取巧。”
“你給我住口!”
一個寒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見媧皇至尊全身氣勢畢露,冷冷道:“你耆老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一個活了無數年的懦夫,面對永恆文明只知道搖尾乞憐,看着大千寰宇滅亡而不管,現在竟然還有臉說出這種無恥的話來。”
“今日你若是敢動手,我華夏文明與你不死不休!”
在辜雀認識媧皇至尊以來,這是他見到她第一次如此憤怒,如此失態。
兵祖咧嘴笑道:“這個老東西的確沒有資格在這裡說話,老子知道這件事之後,氣得差點沒去找他打架,真是給我們大千寰宇丟人,史上最廢物的至尊應該就是他這個老匹夫。”
“你...你們......”
耆老臉色一變,看到四周一道道憤怒的目光,趕緊閉上嘴不說話。
好漢不吃眼前虧,耆老除了個人實力強悍之外,忍氣吞聲的實力也是歷史共鑑的。
而媧皇至尊繼續道:“華夏文明的其他至尊我管不着,但我可以決定我自己的選擇,這件事,我會站在辜雀的身邊。”
兵祖皺眉道:“媧皇至尊慎重,這對你來說沒有意義,大衍的造化,也的確該是能者居之。”
媧皇至尊豁然回頭朝兵祖看去,沉聲道:“你們不曾經歷過最黑暗的時代,你們的紀元末期只是面對了枯寂,卻沒有面對永恆文明。”
“在上個紀元,寰宇被黑暗籠罩長達萬年,我們用了一萬年的燈。數百代人沒見過光的模樣,沒見過天明,甚至沒見過植物。”
“爲了建造永恆方舟,無數的人成爲機器,我親眼見證這一切黑暗,比任何一個紀元的黑暗時代都更絕望更枯寂的黑暗,我悲痛那發生的一切。”
她絕美的面龐是憤怒,清澈的眼睛已被淚水覆蓋,她顫聲道:“我知道我們承受了多少,我也知道我們面臨了多麼大的危機...不是紀元毀滅,是寰宇終結。”
“我們走過來了,靠的是誰?你們現在要殺的人!”
聲音傳遍四周,四周所有人都沉默。
媧皇至尊道:“你們當中除了耆老之外,沒有任何人看到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看到我們大千寰宇被怎樣欺辱,你們無法體會這樣的偉大。”
“你們是被誰復甦的?世界是怎樣重塑的?都忘了是嗎?”
“現在要殺人了?一個個都要證明自己是強者了?”
“那麼好,跟我打,先打過我,再跟辜雀動手,你們誰先上?”
天地寂靜一片,遠處的佛光盪漾,黑暗的最深處一道道銀河流淌,無數星辰幻滅。
這是一個繁華的世界,亦是一個美好的時代。
苦痛總是容易被忘記,尤其是在安逸的時候。
陣道之祖沉聲道:“沒有人否定辜雀的偉大,我不但沒有否定,我甚至敬佩他,就像敬佩道祖、般若一般敬佩他。”
“但這不能成爲我們放棄競爭的理由,這個世界是需要競爭的,只有真正的競爭才能誕生萬道鴻蒙至尊。”
“所以我不恨原道之祖,因爲他戰勝了我,便更有可能成爲萬道鴻蒙至尊。”
“我們不是在毀滅這個世界,我們只是在遵守強者恆強的規則,也只有這樣的規則,纔會真正誕生偉大的人物。”
兵祖大聲道:“不錯,偉大的強者不是保護出來的,是競爭出來的,這纔是世界的規律。”
“對啊,我們沒有做錯。”
“我們有這個資格去競爭大衍的造化。”
“神雀大帝,我們也很敬佩他,但這不妨礙我們爲自己的道而拼搏。”
“都是至尊,都是一代強者,我們都坦誠一點吧,這件事我們的確不可能放棄。”
四周衆人都發着言,有混元大羅至尊,也有九五至尊,一個個是如此理性,似乎真是爲了寰宇,也似乎是爲了自己。
這好像也不衝突。
媧皇至尊咬牙道:“你們...你們...”
“夠了!”
辜雀直接打斷了媧皇至尊的話。
他感受到身旁離惘的不知所措,她並不是恐懼,對於生死,佛門的人比任何人看得都淡,況且離惘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她畢竟也有着自己的閱歷。
但她此刻的確不知所措,因爲她知道自己成了麻煩,一個天大的麻煩,到底是任由辜雀保護,還是先自我了斷,以免辜雀舉世皆敵?
那一瞬間,她誕生過這樣的念頭,但很快就放下了。
因爲辜雀一直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緊,這幾乎證明着一切。
天地寂靜,所有人都看着辜雀的臉,那張臉此刻沒有一絲感情。
他寒聲道:“說夠了嗎?都把我辜雀當成什麼了?你們板上的魚肉了是嗎?”
說話的同時,他緩緩祭出了一柄古老的石刀。
裂紋遍佈,溝壑縱橫,坑窪密集,破碎到極致的石刀,卻給人一種無上的威壓,像是這柄刀,曾經屠過一個世界。
他提着刀,看向四周,淡淡道:“誰要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