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雀聽到了身後的吶喊，那是歇斯底里的痛哭。
“夫君！你別走！”
“夫君！我們相信你會回來。”
“我們等你，我們會好好活着，等你回來。”
聲音交織在耳邊，像是烈酒灌進了心頭，把辜雀的心刺痛，嗆出了他的熱淚。
很久沒有流淚了，但這一次，誰都不知道是不是永別。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和輕靈在神都學院的日子，和溯雪在梧桐樹下的對話，韓秋穿着小一號的白衣問自己好不好看，媚君在楚都河邊一句句諾言......
卡蘿琳整日爲自己祈禱，瑪姬爲了自己與神秀一戰，耶梨用鮮血灌注了自己數十年，芒與自己並肩作戰，抵抗暗元......
和離惘在一起生活的那兩三年，還有她懷孕那一刻的複雜，藍月似羞似喜的看着自己，蕭夤那個時候還是鬼母，說是要做自己的女人。
火離兒化作太陽，指引星星之火......
隱約中又出現了那一張臉，那是冰洛精緻的容顏，無數年依舊不變。
好多往事啊，這一生如此漫長，好像終究是要散場。
辜雀的心很痛，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他真的怕自己回不來了，而冰洛她們的命運，則是孤獨的等下去。
等待一個回不去的人。
他擦乾了眼淚，終於來到了般若佛骨之處。
他看到了般若塔上的那個熟悉的女人，這個女人爲自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已經找到了屬於他的道，正艱辛跋涉，努力追尋，女兒還很叛逆，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辜雀相信她終究會明白的。
“離惘啊，老婆啊，你睡了快兩千年了，想必有很多感悟吧。”
“我今天，是來道別的...”
一片星空之中，四周星辰旋繞，充滿了生機。
其中一顆星辰上，一座行宮之中，身穿黑色戰甲的壯漢輕輕撫摸着手中的巨劍。
劍長近丈，寬約兩掌，散發着幽暗的力量。
在他的身旁，兩個老者盤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無比。
壯漢提起了劍，隨意把玩了幾下，道：“數十位九五至尊的大亂戰，動靜一定不會小，沒有盟友，誰能保證自己不死呢？”
“這些至尊復生之後，似乎都失去了血性，大部分竟然有反戰之心，要不是迫於兵祖和陣道之祖的壓力，這些人恐怕會成爲逃兵。”
一個老者直接道：“巨闕至尊，你有話就直接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好。”
巨闕至尊收起了巨劍，沉聲道：“我要說的很簡單，大部分九五至尊有反戰之心，即使是戰鬥，肯定也不會盡全力，而據我瞭解，你們兩人和我一樣，都是希望建功立業，佔據主動的人。”
“我們三個聯手，在對方毫無防備又沒有出全力的情況下，至少能殺一位九五至尊，到時候亂戰徹底爆發，我們也足夠可以自保。”
“一旦陣道之祖獲勝，那我們就是功臣，聽明白了麼？”
另外一個老者陰沉一笑，道：“原來巨闕至尊也是想着要屠戮至尊的。”
巨闕至尊道：“難道兩位不想嗎？長虹至尊不想？還是青華至尊不想？亙古以來，除了原道之祖外，誰還殺過至尊以上的強者？我們若是做到，那是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
“我一點也不興奮。”
長虹至尊道：“我只是覺得，這一戰取得一定的功績，以後至少安全一點，有陣道之祖的面子在，沒有混元大羅至尊敢動我們。”
青華至尊撫了撫鬍鬚，淡然道：“我既想殺至尊，又想在陣道之祖這顆大樹下乘涼。”
巨闕至尊頓時大笑了起來，道：“如果是這樣，那兩位就是同意了？這種是大事，可不要關鍵時候反水。”
長虹至尊笑道：“反水又能得到什麼？”
“就是。”
青華至尊道：“結盟纔是利益的最大化，互相懷疑的話，就沒意思了。”
巨闕至尊嘆了口氣，緩緩道：“就等陣道之祖一聲令下了。”
三個人對視一眼，不禁冷冷一笑。
而虛空的深處，還未開始的戰場的最中央，陣道之祖和兵祖對視着，目光淡漠，靜靜等待着大戰的降臨。
“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就下令吧。”
兵祖沉聲道：“誰能奪得這幾萬個大域，誰就統治寰宇。”
陣道之祖點頭道：“可以，按照之前的約定，統治之後，好好經營。”
“這是自然。”
兵祖道：“我們已經到了這種層次了，當然不會是昏君。”
陣道之祖緩緩道：“動靜會很大，但至尊不會有傷亡，大多都反戰，甚至還有人三番五次去神雀星請辜雀出手制止。”
兵祖一笑，道：“弱者總喜歡讓一個強者幫他對付另一個強者，真是可笑。”
陣道之祖道：“他們比較太優柔了，心疼損失的這幾萬個大域，卻沒想過這幾萬個大域對於寰宇來說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會有影響，和一個萬道鴻蒙之祖，卻可以創造一個偉大的紀元，給這個世界多一分希望。”
“真理總是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裡的，甚至只掌握在兩三個人手裡，這很正...”
說到這裡，兵祖忽然擡起頭來，朝陣道之祖的背後看去。
陣道之祖心有所感，連忙回頭，只見深邃的星空盡頭，一道道混沌之氣開始蔓延了出來。
他雙眼頓時激射出兩道寒光，眯眼道：“辜雀來了。”
混沌蔓延，令虛空扭曲，一道單薄的身影從中緩步走出。
他穿着黑衣，雙眸深邃，臉色平靜，速度並不快。
慢慢朝這邊靠近，卻令兵祖和陣道之祖全力防備，死死盯着他。
陣道之祖道：“辜雀，我知道有人找過你，你真的要阻止我們？”
兵祖也不禁大聲道：“你是一個偉大的強者，你也曾與世界爲敵，你應該知道我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不錯。”
陣道之祖道：“當初你爲了對抗永恆文明，與世界爲敵，甚至殺了弱水河兩大巨頭，你應該能夠理解我們。”
辜雀右手一揮，四周的空間不斷翻折，整個寰宇都吹起了空間風暴，每一顆星辰周圍，都立着一面面翻折的空間。
空間之中，正好就是辜雀所在的虛空場景。
“嗯？”
陣道之祖皺眉道：“你幹什麼？爲什麼把這裡的畫面傳到寰宇每一處？”
兵祖道：“難道你要把大戰的場面公之於衆？沒意義的，這隻會引起諸天百姓的恐懼，不利於和平。”
辜雀看着兩人，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眼神之中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他已經離開了自己的愛人。
他緩緩道：“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一個問題。”
這句話倒是令兵祖一愣，然後他隨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說吧，哈哈。”
四周一個個九五至尊也飛了過來，他們當然可以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看到辜雀的身影，大多數人都面露喜色，有些人則臉色陰沉。
辜雀瞟了四周一眼，淡淡道：“我想問兵祖和陣道之祖，你們覺得，誰是這個紀元的主人？”
天地忽然變得安靜了。
四周沒有任何風，甚至聽不到有人在呼吸，靜到死寂。
而諸天萬界的百姓，也陸續注意到了天空之上的畫面。
他們當然認出了神雀。
尤其是被戰爭影響，即將面臨死亡的幾萬個大星域的修者和百姓，更是激動得難以自持，一個個紛紛怒吼者神雀。
“神雀大帝來救我們了！”
“我早說過，神雀大帝會出面的，世界是他拯救的，誰也沒有資格毀去。”
“這就是神雀文明的締造者和大帝，這就是老子的偶像。”
“大帝......”
無數的百姓，其中也包含了神雀文明的轉世子民，一個個都看着蒼天，看着這個多年不見的帝王。
辜雀這邊依舊寂靜。
一個個九五至尊面面相覷，心中卻有些驚駭，辜雀這句話比直接阻止戰爭還要嚴重。
阻止戰爭，頂多是大佬們之間的角逐，而這句話，卻是直接要征服衆人的意思啊。
兵祖的臉色寒冷徹骨，一字一句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陣道之祖道：“有話就直說。”
辜雀的臉色依舊不變，緩緩道：“不需要別的語言，回答就好，誰是紀元之主？”
說完話，他又看向四周的至尊，道：“你們也可以回答，誰是紀元之主？”
四周衆位九五至尊也不敢回答啊，這三個人，說誰都不好使啊，都會得罪另外兩人。
辜雀不屑笑了起來，他看向更遠方，忽然大聲道：“諸天萬界的百姓們，包括神雀文明轉世的子民，你們說，誰是紀元之主？”
聲音傳遍萬界，一個個百姓都大喊了起來。
“神雀！”
“神雀！”
無數的聲音匯聚成洪流，在寰宇之間席捲，陣道之祖和兵祖都臉色鐵青，眼中殺意畢露。
承認對方是紀元之主，相當於認輸，在角逐萬道鴻蒙至尊的路上，這相當於放棄道心。
辜雀看向他們兩人，輕聲道：“聽到了嗎，誰是紀元之主？我辜雀是紀元之主。”
“這個世界由我重塑，這個紀元以我命名，這個寰宇的百姓都尊我爲紀元之主。”
“你們在爭什麼？”
“爭第二嗎？”
天地寂靜，萬物無聲。
所有至尊都知道了，今日的戰爭不是陣道神宮和戰神聯盟了。
而是辜雀和兩大混元大羅至尊巔峰的戰鬥。
這一場戰鬥，必然決定整個紀元的未來格局，影響千古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