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星空，枯寂的黑暗之中，兩道身影並肩而立，身體僵硬着盯着虛空之上的畫面。
他們的眼中盡是狂熱，那是埋進了骨血之中的信仰。
當聽到那一句“亙古至尊，不過爾爾”之時，吉娃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爆炸了，每一根毛細血管都瞬間破碎，那逆流的鮮血化作滾燙的岩漿在體內四處衝撞，灼燒着每一寸肌肉。
頭皮幾乎裂開，腦中嗡嗡作響，那一股激動與興奮讓他不禁低吼。
凱瑟也是喘着粗氣道：“吉娃，這就是神雀，這就是我們一直在找尋的神雀。”
“我知道，我看到了，我看得很清楚。”
吉娃攥緊了拳頭，嚥了咽口水，喃喃道：“氣勢無窮，霸絕天下，亙古至尊，不過爾爾，神雀，這個世界是神雀的世界，這個紀元也本該是神雀的紀元。”
說到最後，他幾乎已經像是在低吼了，似乎他把自己代入了神雀本身一般。
激動的又何止是他們，整個寰宇在經歷了短暫的寂靜之後，都爆發出了驚天的巨響。
一個個百姓大吼出聲，尤其是神雀文明的子民，那種發自靈魂的自豪，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
神塔之上，年輕的夫妻對視一眼，不禁相視一笑。
“看來，這個星辰還是我們的。”
女子笑靨如花。
男子激動道：“我就說過陛下會爲我們報仇的，不，不是報仇，而是會站出來拯救這個世界！”
“並不是第一次了，當年黑暗之主暗元，率領無數的邪惡種族攻打大千宇宙，陛下便站了出來，與執法者聯盟主席亞丁一起，抗擊黑暗，最終力挽狂瀾。”
“後來各大上古文明覆蘇，陛下依舊桀然而立，從不妥協，殺進了古天血路，殺進了地獄酆都，甚至是弱水河。”
“他是黑暗盡頭的曙光，是冰冷世界之中最後一團熾熱的火焰，他摧毀了一切虛假的希望，甚至摧毀了整個寰宇，然後重塑了世界。”
“也就是，現在的世界。”
女子一直看着男子，靜靜聽他說完，才低聲笑道：“夫君，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見你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也第一次見你這麼激動。”
男子點了點頭，道：“我經歷的很多，我是大千宇宙的人，是聯盟時代誕生的靈魂，雖然我不夠強大，僅僅是蒼穹之境而已，但依舊活到了現在。”
“在遇到陛下之前，我最敬佩的人是亞丁主席，他是正義和光明的化身。”
女子不禁道：“兩千多年來，我從未聽你提起過這個人。”
“那畢竟是很久遠的事了。”
男子笑了起來，道：“那個時候，神雀陛下恐怕還沒有出生，亞丁主席殫精竭慮，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建立了執法者聯盟，大千宇宙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和平時代，不單單是和平，而且民主自由。”
“他實力並不強大，僅僅是諸天大空相而已，比起這些所謂的禁忌，所謂的天衍，所謂的至尊，差了實在很多。”
“但他擁有大千宇宙最高的權力，也一直潔身自好，從未婚娶，也無後代兒女，他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了大千宇宙的百姓。”
“後來黑暗之主殺來了，作爲千古祖境最巔峰的苦羅文明大元帥，對於大千宇宙來說，這幾乎是一個不可戰勝的惡魔。”
“亞丁主席毅然決定戰鬥，率領諸天星辰無數的好男兒，與之決一死戰，那時候神雀陛下已經有三四百歲了，在最關鍵的時候也突破到了千古祖境，和暗元打了個平手，兩敗俱傷，爲世界爭取了許多是時間。”
女子頓時瞪眼，驚聲道：“我沒有聽錯吧？三四百歲，千古祖境？不可能吧！”
男子緩緩一笑，輕輕說道：“親愛的娘子，他是神雀...一千多歲就已經是聖雄了。”
女子深深吸了口氣，朝天看去，喃喃道：“難怪他可以有如此偉大的成就。”
那畫面之中，辜雀身上澎湃着融合了虛假九幽的混沌之氣，一道道光朝四周激射，垂落在各個地方，令所有至尊都不禁身體僵硬。
不敢相信，包括兵祖和陣道之祖在內的所有至尊，都不敢相信辜雀有如此強大。
“爲什麼...”
兵祖艱難擡起頭來，咬牙道：“爲什麼你會變得這麼強？難道你已經觸及到了萬道鴻蒙的門？”
這是衆人都想問出的問題。
而辜雀卻是搖了搖頭，道：“並沒有，萬道鴻蒙至尊哪有那麼容易，這是我的道距離天衍圓滿只差一線了。”
“當然，我估計你會懷疑，因爲你們兩個，包括耆老在內，也都是隻差一線。”
“可惜道這個東西是很深邃的，無限接近於萬道鴻蒙至尊，並不意味着在混元大羅至尊這條路上沒有進步的空間了。”
“你們都有鴻蒙僞道，卻沒想過，僞道也分強弱嗎？”
兵祖喘着粗氣道：“這一千年的閉關，你就是在研究這個問題？”
辜雀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些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靠外力來實現萬道鴻蒙至尊。”
“什麼萬民宏願，什麼天道意志，什麼偉大造化，那些都是假的。”
他雙眼深邃，輕輕嘆了口氣，道：“有什麼造化比拯救寰宇更偉大呢？在紀元的最末期，諸天的靈魂幾乎都化作了星星之火，什麼時候的萬民宏願能超過那個時候呢？而且那個時候，我本身就是天道本身。”
“然後呢？我並沒有觸及到萬道鴻蒙，甚至不曾看到那一扇冥冥之中的門，所以那個時候就知道，萬道鴻蒙至尊，絕不是靠外力可以去觸及的。”
“觸及它，只有一條路，就是悟道。”
“悟通天衍大圓滿，才能窺視萬道鴻蒙。”
兵祖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道：“是我們淺薄了。”
說完話，他朝辜雀看去，緩緩道：“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承認，我不如你。”
“可惜陣道之祖是不會承認的。”
辜雀回頭朝他看去，道：“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不能認輸兩次，對麼？可惜你的陣道變化莫測，卻終究沒有打破真正的桎梏。”
陣道之祖沉聲道：“我曾經向原道之祖認輸了，所以我那一世失去了問鼎萬道鴻蒙的資格，我好不容易纔復甦，若是再向你認輸，那我就當真沒有希望了。”
“你本就沒有希望，從來沒有。”
辜雀冷笑道：“你以爲那四十九道鴻蒙之光降臨到你的頭上，你就有希望衝擊萬道鴻蒙至尊了？錯了，你的境界和兵祖差不多，從來就沒有真正靠近萬道鴻蒙，那四十九道鴻蒙之光，都是虛妄而已。”
“原道之祖看清了它，你沒有看清，所以他最終打破了桎梏，你和他的差距，很大。”
聽到這句話，陣道之祖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絕望之感，他用盡了全力掙扎，卻始終無法掙扎出這混沌的海洋。
“不必掙扎了。”
辜雀看着四周，緩緩道：“不只是你，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必再掙扎了。”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皆變，一位至尊不禁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辜雀淡淡道：“這一場戰爭持續了以前多年，毀滅了數十個大域，數之不盡的生命，你們難道沒罪嗎？”
“這是我辜雀的紀元，犯了罪當然要受罰。”
“或許你們其中有人覺得冤枉，畢竟很大一部分是反對戰爭的，或是從一開始就反對，或是在戰爭進行的過程中漸漸有了反對的意見......”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這並不影響你們都是這一場戰爭的參與者。”
辜雀眯眼看着四周，寒聲道：“你們都不冤枉。”
“我們是被迫參戰啊。”
“對啊，如果不參戰，就會被孤立，天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有聲音從四周傳來，不知道是誰發出，而這卻徹底激怒了辜雀。
“你們是至尊！”
他陡然怒吼出聲，眼中透出驚世殺意。
“九五至尊！”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
辜雀厲聲道：“天資卓絕，歷經艱苦，成就無上九五至尊，那是統治一個時代的存在。這種存在，也竟然是可以被威脅的？”
“你們作爲修者的尊嚴呢？你們身爲至尊的驕傲呢？埋葬在九幽深處是嗎？”
“亙古以來，幾乎所有的至尊全部復活，而我沒想到的是，一大半都是沒有骨氣的玩意兒。”
“看看華夏文明吧，他們是怎麼做的？或是其他的至尊，他們又是怎麼不受脅迫獨立世外的？”
“當年爲了抗擊黑暗之主，亞丁浩然赴死，雷靈之祖浩然赴死，太乙道主，甚至無數億普通的修者，都踏上了一條必死之路。”
“上個紀元末期，無數平凡的靈魂化作星星之火，燃燒生命，爲了冥冥中渺小的希望付出了一切。”
“他們爲什麼沒有怕？”
辜雀眼中殺意瀰漫，森然道：“你們...如果至尊都是你們這些軟骨頭，那天地將不再需要至尊，你們不該被囚禁，你們該死。”
“我辜雀不願大開殺戒，屠殺亙古諸天的至尊，所以你們最好別再說那些噁心的藉口來激怒我。”
四周衆人不禁低下了頭，一個個全部都沉默了。
許多人老了，這種老不是生理上的老，而是心中的老。
老了，失去了年輕時候的銳氣了，失去了那滿腔的熱血了，變得怕死了，甚至忘記了作爲一個至尊、一個修者的尊嚴了。
辜雀大手一揮，無盡的混沌之氣朝四周蔓延，如大海一般卷覆，將四周的至尊全部淹沒其中。
他們無法掙扎，只能看着這一切發生，直到那混沌之氣淹沒了他們的脖子，直到他們的下巴，才緩緩停止。
他們感受到自己的大道被壓制的死死的，根本掙脫不出來。
辜雀看着這一個個人頭，深深吸了口氣，嘆聲道：“相比於從頭到尾都堅持戰爭的至尊，我更討厭那些反戰的至尊，因爲你們連自己的本心都沒有魄力去追尋了，你們不配做至尊。”
“在這裡好好反省吧，我不會再將你們放出來，這片天地不需要一羣強大的孬種，哪怕是最弱小的勇士，都比你們可敬太多太多。”
“囚禁，是對你們的懲罰。”
“別以爲成爲了這一片天地之中偉大的至尊，便可以對百姓爲所欲爲，這是我辜雀的紀元，我的子民，我來守護。”
聲音發出，天地寂靜，諸天百姓聽到這些話，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至尊是絕對意義上偉大的存在，但現在，諸天至尊，因百姓而受到懲罰。
這是一件幾乎無法令人接受的、難以想象的事。
但諸天的百姓，心中卻沒有害怕和恐懼，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這一刻，辜雀在寰宇的威望，再一次達到了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