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壁之內,三千平民悲呼不停,有的指着教主尼古拉斯破口大罵,有的不斷磕頭,只求活命,有的跪地痛哭,已然絕望。
人生百態,盡顯無疑,在死亡的面前,被信仰矇騙的人們如螻蟻一般掙扎。
克里斯多夫看的雙眼通紅,不禁躬身道:“慕斯大人,請救救他們,他們只是無辜的平民,不該捲入這一場戰爭。”
慕斯沉着臉搖了搖頭,緩緩道:“克里斯多夫,他們是墮落者,他們不值得同情。”
傑克迪亞連忙道:“大人,他們只是無知的平民,誰對他們好,他們便擁護誰,他們本身是沒有立場的。”
“住口!”
慕斯冷冷道:“傑克迪亞,你是宗教裁判所最傑出的騎士之一,也是教皇大人的第二學徒,你將來註定要成爲聖教的高層,怎麼能爲墮落者求情!”
一字一句傳出,令傑克迪亞臉色蒼白無比,不禁連連退後。
查爾斯輕輕一嘆,低聲道:“傑克迪亞,沉默吧,我們無力改變這一切。”
傑克迪亞看着一個個跪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的平民,不禁緩緩閉眼,輕聲道:“查爾斯,這就是我們的立場嗎?”
聲音到衆人耳中,一個個人面面相覷,目光之中盡是茫然。
而慕斯聽到他的話,不禁大怒道:“住口!傑克迪亞,你是在質疑自己的信仰嗎?”
傑克迪亞低頭不語,衆人皆低頭不語。
但那一聲聲慘叫,一聲聲痛苦,卻如刀一般深深刺進他們的心頭。
也同樣刺進辜雀的心頭。
他依舊在猶豫。
救人,則暴露實力,達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會讓卡蘿琳愈發危險。
不救,就看着這三千無辜平民喪生,血流長街。
如何決斷?
他看着一個個絕望的平民,他們穿着普通的布衣,臉上盡是生活刻下的傷疤,有年輕人,也有老者,有婦女,也有漢子。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命運,但此刻他們的命運都重疊在了一起,成爲這兩教鬥爭的犧牲品。
而自己,也不過是強者鬥爭巨浪之中的小舟,艱難漂浮,一有不慎,便船翻人亡。
可是人活着,總歸是要做些什麼的。
在地球時,也曾學諸子百家,也曾學仁德博愛,也曾有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的理想。
只是這些看似縹緲的東西,都隨着自己的穿越,隨着生與死的交織,而徹底煙消雲散。
但仔細想想,穿越過來這麼多年,見識了無數的強者,自己最佩服的人是誰呢?
不是某某帝皇,某某大人物......
是贏都學院的上千學生,爲了尊嚴與榮耀,爲了百姓和國家,慷慨從軍,浩然赴死,寧灑血埋骨,不苟且偷生。
是贏都那一個個從地窖之中衝出來的男人和孩童,是勇戰毒獸,爲腳下土地流血的男兒。
是那唱着古老蒼涼山歌的赤子,是提着巨劍酒壺的王頂天,是面對無上龍君而一往無前的偉岸身影。
爲什麼佩服他們?
因爲,生而爲人,有些事,終究還是要去堅持的。
不爲別人,只爲自己,可以無愧天地,無愧生命的意義。
他豁然擡起頭來,瞳孔閃着無法形容的奇光,整個人的氣勢都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不知爲何,這一搖頭,彷彿心中豁然開朗,經脈通暢,整個人像是大徹大悟了一般,渾身輕鬆無比。
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看着慕斯道:“不談生命無辜,只談立場正確,不談博愛,只談利益,光明聖宮,呵!與墮落一族無異!”
此話一出,光明聖宮之人臉色大變,不禁駭然朝辜雀望去。
這一句話像是一聲沉悶的鐘響,響徹在他們的心頭。
慕斯大怒道:“你放肆!”
說話的同時,大手已然一揮,源源不斷的力量轟然朝辜雀涌來,卻被複蘇的黑白雙環全部擋住。
維克多看着一臉茫然的光明聖宮衆人,心頭忽然涌出了一種恐懼感,連忙拉住慕斯,沉着臉搖了搖頭。
他看向衆人,沉聲道:“光明聖宮從來堅持自己的信仰,只是這大陣實在太強,我與慕斯剛纔已經盡力了,實在破不開啊!”
“哈哈哈哈!”
辜雀不禁大聲笑道:“好一個盡力了呀!論虛僞,恐怕天下無人比你們強了。”
羅伯特笑道:“東方小子,你總算是說了一句實話,不錯!他們就是虛僞,明明利益高於一切,卻總是打着天主的旗號招搖撞騙,自詡博愛善良,其實與我等無異。”
慕斯看着寒聲道:“你那麼義正辭嚴,有本事你去救人啊!”
辜雀一步跨出,冷冷道:“好!你不救,我來救!”
他右手一揮,一個詭異的八角形燈籠已在手中,燈籠閃着莫名的血光,只見黑芒一閃,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已然站在了辜雀身前。
光明聖宮的人連連變色,不斷後退,想不到這廝竟然還有底牌,他到底有多少東西?
辜雀輕輕一嘆,道:“牧魂人,一切就靠你了。”
說話的同時,左手伸出,緩緩打開了燈籠的閘門,於是那千萬魂靈,便頓時飄散而出。
牧魂人臉色大喜,頓時張大了嘴,一股無形吸力自他口中誕生,把這一個個孤獨的魂魄全部吞噬下去。
一時之間,魂力猛漲,他全身黑光澎湃,如巨浪一般翻騰在虛空之中,氣勢不斷攀升,已然達到了一個極致。
維克多勃然變色,大怒道:“竟然是孤魂野鬼!也敢出現在我光明聖宮所在的西方大陸?”
他右手一揮,魔法杖白光激射,冷冷道:“神說,光明照亮黑暗,一切邪惡無所遁形。”
伴隨着聲音,一道白光忽然照亮天地,帶着無法形容的聖潔氣息,剎那間朝牧魂人澎湃而來。
牧魂人急忙道:“光明魔法是我的剋星,幫我!”
話音一落,辜雀已然飛起,一口銅棺已然飛出,被他穩穩高舉在手上,把這無窮無盡的白光全部擋住。
而牧魂人,此刻也終於把所有的魂靈都吸收了個乾乾淨淨,全身的力量已然達到了一個極致,不禁發出一聲驚天怒吼!
一吼而出,大地震顫,蒼穹轟鳴,全身黑氣如浪,席捲天地四方。
千萬魂靈,容納己身,他已然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甚至比在萬里大峽谷之時更強!
滔滔不絕的氣勢涌將而出,猶如蒼穹坍塌,天宮墜毀,五海傾覆,直令兩大斗神變色,兩大魔法師退後。
他本就是一個強者!一個強大的神階高手!
修煉萬年,神階已久,只是一直無法突破,但神階之中,終歸是罕逢敵手。
畢竟底蘊實在深厚,靠的都是年月的累積。
魔神流川子,身具道種,強大到極致,卻不過只是和他打個平手而已,可以想象,牧魂人到底有多強。
辜雀大聲道:“生而爲人,七尺男兒,必有所爲,有所不爲,看着三千平民無辜而死,我辜雀做不到置身事外!”
“幼稚也罷,無知也罷,天真也罷,今日,我定要救人!”
他說話的同時,雙手一撐,銅棺頓時朝牧魂人砸去,沉聲道:“銅棺神秘,無法揣度,以銅棺破光壁,再好不過!”
牧魂人一把接住銅棺,全身元氣滔滔不絕,大聲道:“我牧魂人苟活谷底上萬年,害人無數,今日救人,也算功德一件!多謝成全!”
他不禁仰天長嘯,黑髮亂舞,魂力澎湃,舉起那巨大的黑色銅棺,轟然朝透明的光壁砸去!
只聽一聲驚天巨響傳遍大地,直令衆人血氣澎湃,雙耳轟鳴,那深邃的黑棺忽然發出一道道恐怖的黑芒,符文震動,直衝高天。
只見那薄薄的透明光壁在剎那間便碎開一道道裂縫,如鏡面一般龜裂開來。
“這不可能!”
鬥神羅伯特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臉色劇變,驚吼道:“怎麼可能!這陣法明明超越了神境,你、你怎麼可能擊碎它?”
牧魂人沒有理會,重拾力量的他只覺全身都在發脹,心中熱血澎湃,幾欲噴薄而出。
於是那驚天動地的一棺,再次轟然砸下,一聲驚天巨響再次傳遍天地,黑色光壁轟然一炸,最終片片掉落,消散在天地之間!
辜雀大笑出聲,不禁道:“慕斯,我辜雀這一招如何?孤魂野鬼救人於水火之中,光明法神冷眼旁觀,視生命爲無物,我都替你們臉紅!”
此話一出,光明聖宮等人對視一眼,不禁嘆聲低頭。
而慕斯和維克多則是臉色鐵青,重重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光壁破開,三千平民四處逃散,但因外圍還有一道光壁,卻始終逃不出去。
辜雀眉頭一皺,眼神直接朝牧魂人看去,淡淡道:“砸!”
牧魂人點了點頭,舉起銅棺,直接朝外而去。
而羅伯特終於站不住了,大聲道:“你敢!”
說話的同時,一把漆黑的闊劍已然在手,全身鬥氣澎湃,一劍豁然斬下!
璀璨的劍芒長達百丈,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直直朝牧魂人斬來,那恐怖的威壓瞬間令大地龜裂,幾個還未來得及逃開的平民頓時被力量絞成了一灘血水。
平凡的生命在這種力量的對抗之下,是那麼的脆弱!
牧魂人臉色一怒,不禁直接舉起銅棺,轟然朝劍芒砸去!
二者交擊,發出一聲驚天巨響,劍芒瞬間潰散,餘波席捲天地,四周房屋轟然倒塌,大地龜裂。若非辜雀及時祭出黑白雙環壓制,這三千凡人,恐怕要全部殞命。
羅伯特連退數步,臉色一陣蒼白,不禁駭然看着牧魂人,喉嚨一甜,差點一口鮮血噴出。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孤魂野鬼竟然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牧魂人冷冷道:“八千年前我就是神階了,只是心有桎梏,一直無法突破而已,你?哼!不堪一擊!”
“是嗎?尼古拉斯來領教領教。”
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響徹天地,只見沉默了良久的尼古拉斯終於開口,他金髮飄舞,長袍獵獵,一步跨出,已然出現在了牧魂人身前。
瞳孔深邃無比,猶若宇宙星辰,一掌已然而出!
只見金芒爆射,霞光萬道,恐怖的掌力轟然爆開,如巨浪般滔滔不絕,驟然涌將下來。
牧魂人臉色微變,連退數步,忽然大口一張,咆哮一聲,整個人散作一團黑氣盤旋在天地。而霎時,黑氣又忽然化作一個恐怖的巨口,竟然把這滔滔金浪全部吞噬了進去。
這一幕把光明聖宮之人嚇得不禁連連後退,甚至連墮落一族的強者也臉色蒼白,牧魂人之強,世所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