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變了。
罪孽森林封印破開,億萬罪獸霍亂天下,人族六朝結盟,辜雀一統森林。
大戰起,驚殺半月,碎屍如山,血流成河。
風雲落幕,天下格局劇變,罪孽森林崛起,龍雀聯盟,金海以北固若金湯,天下難犯。
五大聖山之人全部走了,六大神朝之人全部走了,辜雀有想過留下懸空血島十萬弟子,但終究還是把他們放走了。
人,已死得太多了,已夠了,辜雀已不想再殺人了。
天虛子等道士一衆道士爲逝者哀悼之後,也終於離開。
整個罪孽森林,在一天之內冷清了下來,雪很大,風很大,世界彷彿都白了。
萬族歸心,辜雀至尊之位穩如泰山,罪孽森林上下衆志成城。
誰都知道,罪孽森林已然是天下最大的勢力之一了,雖然論底蘊不如神朝,但論當代實力,已然可與神朝爭鋒。
罪獸自誕生以來,哪有如此風颳過,它們雖然強大,但終究是被人族屠殺的存在,如今並肩,當然珍惜無比。
神雀山巔,大旗飄搖,龍雀臺上,辜雀傲立。
天下飄白,月光依舊,整個世界絕美如畫,大戰剛剛過去半天而已。
夜已深,風寒氣冷,上千罪獸跪在前方。
它們分別是各大種族的族長,它們都是罪孽森林的骨幹成員。
翼龍天馬是罪孽森林的絕對領導者,也是辜雀的絕對擁護者,它們站在最前方,它們詛咒盡祛,正是萬年來最輝煌的時候。
而他們的身旁,是數百位穿着金色盔甲的將軍,一個個身影偉岸,背脊筆直,目光冷漠,抱拳而立。
“參見雀尊!參見王爺!”
驚吼之聲傳遍天地,似乎掀起了漫天風雪,白沙飄蕩,月光清寒,畫面似乎定格。
軒轅曠和辜雀對視一眼,不禁搖頭一笑,道:“這一步棋,看來我真的是走對了。”
辜雀點頭道:“龍雀聯盟,金海以北固若金湯,地州、玄州深受重創,東州贏霸因果加身,魔域屍族不足爲懼,西州雖強,但也終究疲勞過度。天下格局瞬息萬變,但我們,終究是安穩了。”
軒轅曠道:“你接下來要怎麼走?”
辜雀眉頭微皺,忽然道:“龍雀聯盟不宜擴張,需要把根徹底紮下來纔是關鍵。如此多的罪獸,罪孽森林的資源該如何分配,它們的食物、修煉、居住該如何安排,這些都是非常大的難題。”
軒轅曠道:“罪孽森林資源無盡,每一天都有無數億生命誕生,每一天都有無數億生命隕落,一切都沒有問題。烏先生才華橫溢,乃天老高徒,在這些方面,他完全可以幫助你。”
辜雀搖頭道:“烏先生畢竟只是一個人,罪孽森林太大,太多的事需要處理。這邊缺人,你需要撥給我一批治國能人,讓我度過這個難關。”
軒轅曠點頭道:“這個倒是沒有問題,但有一塊地,你該管管了。”
辜雀一愣,不禁道:“哪裡?”
軒轅曠道:“魔州魔域。”
辜雀眉頭一皺,沉默了良久才忽然道:“魔州魔域,自古以來便是混亂之地,修者聚集,豪強出沒,各大種族盤根錯節。魔族強大,制霸魔州,其下屍族、翼族霸據一方,從未形成統一。”
“不錯。”
軒轅曠點頭道:“天下已變,格局紊亂,大戰一觸即發,魔域若是你我龍雀聯盟之物,那麼南北呼應,可成大事。”
辜雀搖頭道:“沒那麼簡單,老輩強者人物現身的話,不是兵力可以解決的。”
軒轅曠道:“不會的,老輩人物不會輕易出手的,天下格局他們不能插手,就算神朝覆滅也不能。否則各朝各州皆有強者,紛紛出山,豈不是天下都亂了。更何況,要是真的對拼高手,我軒轅明宗老祖坐鎮,人皇之冠在此,天下何懼之有?”
辜雀點了點頭,道:“不急,此事再議,神族此戰消耗也並不小,需要休養生息了。而我,需要去做一些私事。”
“私事?”軒轅曠皺眉。
辜雀已然道:“不錯,私事。”
他一步跨出,看着下面數千罪獸族長,大聲道:“自即日起,派出族中最優秀的獵手,派出速度最快、嗅覺最靈敏的罪獸,打探韓秋消息。就算是翻遍河山,也要把她給我找到。”
“屬下遵命!”
大吼之聲驚破天地,無數罪獸跪地而拜,罪孽森林罪獸無盡,各種鳥類數不勝數,它們是天下最好的探子,它們能飛遍整個神魔大陸。
辜雀只有這樣一個辦法,韓秋大劫已至,他實在很擔心,卻又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這個女人個性過於好強,任何事都覺得自己可以完成,即便是如此大劫,也不要自己幫忙。
但一路走來,茫茫數年,無數次生死並肩,她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強行拉回,她一次又一次幫自己擋住一切......
其恩不可贅述,其情無語言表,無他,捨命相待耳。
那一張強行冷漠的臉龐,早已深深刻在了自己的心頭,再無無法忘卻了。
軒轅曠不禁皺眉道:“接下來你便是要找她?”
辜雀點頭道:“是的,十死無生的大劫,她沒有辦法渡過的。唯有我,我這個異數在,才能給她一絲生機。”
“好。”
軒轅曠一步跨出,看着數百將領,沉聲道:“派出各自手下最精明的探子,掀翻山河也要找到韓家小姐。”
“末將遵命!”
大喝之聲響起,軒轅曠道:“回到神都,我再號召天下,派出各種密探幫忙。”
“好。”
辜雀點了點頭,此刻這種關係,已然不必再謝了。
但軒轅曠卻是道:“但是辜雀,你還記得曾經如何答應我的嗎?”
辜雀臉色一白,低頭嘆道:“記得,我答應過你,保證輕靈的安全,但是我沒有做到。”
軒轅曠道:“你沒有做到,便應該爲此負責,對不對?”
辜雀道:“不錯。”
軒轅曠的目光也有些縹緲,緩緩道:“養了十九年的姑娘,卻已然有七年沒有見到她了。紅鸞宮主說她的命數在漸漸消散,她的靈魂一直不願意醒來,我想,你至少應該去看看了。”
辜雀心中一痛,又不禁想起當年種種,輕靈目光羞澀,擡起頭來悄悄看自己一眼,又不禁低下頭去......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了,人生的變化從來始料未及。
但有些事,終究是不會忘的。
辜雀點頭道:“一定。”
聽到這兩個字,軒轅曠才終於點了點頭,一步跨出,直接飛起,極速朝赤龍城而去。
他身後的數百位將軍,也抱了抱拳,跟着軒轅曠急忙離開。
月光有些寒冷,大地彷彿披上了銀紗,大雪也開始寂寞了起來。
推開小門,門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下有人。
人不多,神色各異,赫然是火離兒、鬼卞、殷子休、公孫無、黃麟五人。
圍桌而坐,桌上有酒有菜,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但此刻無人吃喝。
“怎麼?月光如水,大雪飄飛,喝幾口熱酒、吃幾口熱菜不好嗎?”
辜雀笑着走進,穩穩坐在桌上,朝幾人看去。
火離兒一哼,不禁撇嘴道:“罪孽森林的尊者都沒入座,哪有咱們階下囚敢動筷子的啊!”
辜雀不禁一笑,道:“火離兒姑娘越來越美了,說話也並不難聽,來,喝酒。”
他端起酒杯,和衆人一碰,各自仰頭喝掉,烈辣鑽心,整個人卻反而熱了起來。
但有一個人卻沒有喝,黃麟只是端着酒杯,淡淡看着辜雀。
辜雀也看向他,緩緩道:“怎麼?”
黃麟道:“我喝不下。”
辜雀道:“爲何?”
黃麟道:“六朝聯軍慘敗,我黃州此刻人心惶惶,百姓不安,他們喝不下酒,我亦喝不下酒。”
辜雀的臉上沒有表情,沉默了頃刻,淡淡道:“如何才能喝下?”
黃麟道:“你放我走,我就能喝下。”
辜雀搖頭。
黃麟道:“如何才能放我?”
辜雀笑了起來,看着黃麟,忽然道:“欠我一個人情如何?”
“好!”
黃麟直接站了起來,一口喝乾,大步離開,身影沒有任何停留。
辜雀忽然道:“龍戰,派出翼龍天馬,送黃麟太子離開。”
聲音很小,但卻又傳遍大地,似乎整個天地都在轟鳴。
“遵命。”
“多謝。”
兩個聲音先後傳出,很快山腰便想起了翼龍天馬的嘶叫之聲。
殷子休不禁道:“早就聽說黃州太子黃麟,英才非凡,胸有丘壑,看來的確如此。”
辜雀笑道:“他可是你未來的對手之一。”
殷子休道:“又有何懼?你何嘗又不是我的對手之一。”
辜雀搖頭一笑,舉起酒杯,笑道:“這一次見面之後,恐怕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殷子休笑道:“這一次見面已然很不愉快了,格局雖然不是我等可以左右,但一萬以後天下劇變,豈不是要在戰場上見面了?”
辜雀道:“那時候我再敬你們一杯。”
“我呸!”
火離兒已然被辣的眼淚汪汪,張着小嘴,吐着舌頭,吸着冷氣道:“本姑娘再也不喝酒了,辣死了!”
辜雀和殷子休對視一眼,頓時笑出了聲。
而鬼卞終於忍不住重重一哼,咬牙道:“辜雀,酒可好喝?”
辜雀笑道:“尚好。”
鬼卞大聲道:“那你說,蠆池之水可好喝?”
辜雀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月光下蒼白無比,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猛然捏住,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手中的酒杯,頓時被他一把捏碎。
碎片掉落在地,叮噹之聲不絕,整片天地似乎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