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王翦神色一肅,他心中的情緒盡數收斂,對於嬴高,他從心底深處生出了一抹敬意。
一直以來,他以爲爲武安君白起平反,恢復其爵位乃是秦王政的想法,而嬴高只是一個推行者。
再加上嬴高的身份與野心,這讓王翦心中很牴觸與嬴高接觸,但是剛纔嬴高的這一番話,卻讓王翦在心中產生了一抹感激。
作爲大秦的上將軍,在大秦朝堂之上沉浮多年,自然是清楚,這件事乃是整個朝廷的忌諱,無數的軍方將領想做,卻不敢輕言。
卻不料,最後提及這事兒的,會是一個大秦公子,從某種意義上,大秦銳士上下都欠嬴高一份情兒。
“公子高義,老臣實不如也!”這一刻,王翦長身而起,朝着嬴高肅然一躬,道:“老臣代武安君,代大秦將士謝過公子!”
聞言,嬴高將手中的茶盅放下,連忙起身將王翦扶起,苦笑,道:“上將軍哪裡話,高雖然是大秦公子,卻也是一個老秦人。”
“生爲嬴姓一脈,大秦公子,高不適合去評判先祖的對錯,但是對於武安君,高很佩服,在曾經,那是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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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重新落座,王翦神色肅然,從方纔嬴高的話中,他自然是聽出了嬴高的話外之意,在曾經,武安君白起是他的目的。
這意味着,現在嬴高的目標發生了變化,他這是要奪嫡,他想要成爲大秦的王。
看了嬴高一眼,王翦沉默了一會兒,他決定不接這個話,他不想捲入奪嫡之中,他只想在武安君白起這件事上出力。
一念至此,王翦朝着嬴高淡然一笑,巧妙地將話題切換:“公子,你還未回答老臣剛纔的問題呢?”
聞言,嬴高不由得莞爾一笑,面對這樣的王翦,他不得不稱其狡猾:“我思之再三,實在是沒有太好的辦法,本來我打算先行拜訪老國尉,然後拜訪上將軍。”
“然後以拜訪李相,集結大秦朝野之上的袞袞諸公,爲武安君立衣冠冢,然後由父王下詔,爲武安君恢復名譽。”
“最後找到武安君的後人,我與其後人,主持祭拜武安君。”
說到這裡,嬴高話鋒一轉直視着王翦,道:“對於這件事,不知上將軍有何高見,還請上將軍教我?”
聽完嬴高所言,王翦一時間有些沉默,不管是嬴高還是蒙武,都已經將能夠想到的,想進去了。
武安君白起與趙人有血海深仇,這不是一道詔令,亦或者一句話就可以消弭的,爲今之計,確實只有蒙武的那兩種方案。
只是,王翦清楚既然是嬴高請求秦王政爲武安君白起平反,恢復其爵位,那麼此時此刻的嬴高就只有一種選擇。
“公子,老臣願意帶兵前往趙地,以維持趙地的穩固,只是臣沒有權力調集大軍,需要王上賜下兵符。”
半響,王翦便做出了決定。
在他看來,除此之外,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末了,王翦朝着嬴高說了一句特別意味深長的話。
“其實公子,趙國剛纔被我大秦殲滅,現在我們其實沒有必要在意趙人的想法,等此事結束,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去撫平趙人的情緒。”
驟然之間,嬴高心中情緒一頓,王翦的這一番話就像是暮鼓晨鐘,一下子讓他醒悟了過來,就像是被醍醐灌頂了一樣。
半響之後,嬴高方纔壓下心底深處的震撼,朝着王翦肅然一躬,道:“高多謝上將軍提醒!”
他很感謝王翦!
王翦的這一番話,讓他徹底的下定了決心。
心中有了決定,嬴高長身而起,朝着王翦一拱手,道:“多謝上將軍堅定我心,上將軍準備一下,我這就入咸陽宮求見父王。”
“只是上將軍以爲多少大軍可以鎮壓趙地,縱然是爲武安君平反,趙人也不敢亂來?”
王翦朝着嬴高回了一禮,神色淡然,但是語氣中彰顯無盡自信:“趙地已經不是當年的趙國,鎮壓趙地,十萬大秦銳士足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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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嬴高離去,王翦神色難明,這個大秦公子的難纏程度,遠超了他的想象。
王翦見過長公子扶蘇,也見過十八公子胡亥,但是不管是扶蘇還是胡亥都很簡單,對方有什麼心思,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穿。
而公子高,深不可測。
至少方纔的一番交鋒中,嬴高沒有佔到好處,卻也沒有一敗塗地。
王翦可是清楚,就算是王賁面對他,也做不到這一點,嬴高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老狐狸,老謀深算,彷彿萬事萬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於,王翦都分辨不出,方纔嬴高的那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
當嬴高的軺車走遠,王翦收回目光,朝着家老吩咐,道:“家老,準備一下,不出意外,不日老夫就要出征趙地了。”
“諾。”
點頭答應一聲,家老臉上浮現一抹驚訝,他不知道嬴高與王翦說了什麼,竟然讓王翦出征趙地。
要知道現在的王翦,可是當世第一名將。
..........
再一次踏足咸陽宮,望着巍峨的宮殿,嬴高心中有不一樣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沒有長生久視,要不然,他還真的不想去爭這個儲君之位,有了始皇帝在,他一直做一個紈絝皇子多好。
嬴高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他成爲大秦帝國的二世皇帝,其能力與手段也不可能比肩始皇帝,這是必然的事情。
心中胡思亂想之餘,嬴高已經來到了咸陽宮書房之外。
“趙府令,父王可是在書房?”
見到是嬴高到來,趙高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他可是清楚,眼前這位最近很受寵:“稟公子,王上就在書房之中,臣這就去稟報!”
“好!”
趙高去的也快,來的更快:“公子,王上有召!”
“嗯!”
微微頷首,嬴高便邁步走進了咸陽宮書房,見到正在批閱奏報的嬴政之時,方纔低下頭,朝着嬴政肅然一躬,道。
“兒臣嬴高拜見父王,父王萬年,大秦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