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更時,張啓便起身匆匆用過一點御膳,外面正是秋雨纏綿,這善無城雖然地處北方,氣候乾燥,但是入秋開始,便總有綿綿不覺的秋雨,使得氣候潮溼的宛如江南一般。這種天氣裡,用紙包着的火藥早已受潮,
幸好這次制訂計劃時,張啓便已經考慮到了火藥這種特性,改用了不怕水的石油做燃燒彈,用劉邦想象不到的火攻來正面協助真正的偷襲。
雖然今晚只是佯攻,並非真正的進攻,張啓還是提前起身,準備隨時嚴密觀察漢軍的動向和對這種佯攻的反應能力。
細密的秋雨打在營地四周的密林裡淅淅瀝瀝地低低泣訴着,若非雨中不時閃過一點刀劍和鎧甲碰撞的清脆低鳴,那種逼人的殺氣似乎也被深深地藏在了萋萋細雨之中。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秦軍戰士絲毫沒有收到着細雨的影響,三更時準時集結好了陣型,只等這戰鼓擂響的那一刻。
張啓披着油布製成的魚皮,由韓煥打着油傘,正要向帳外走去,只見簾帳一掀,王賁那熟悉身影藉着明暗不定的燭光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沒等張啓開口,只聽王賁小心地低聲道:“陛下,外面雨大,還是莫要出去了,保重龍體重要!”
張啓點頭道:“蒙將軍,已經準備好了?朕去看看!”
說畢,掀開簾子就向外走去,韓煥着急地跟在張啓身後。連連向王賁示意勸張啓。王賁苦笑一聲,硬着頭皮勸道:“陛下,外面雨大,若是龍體有失,丞相恐怕不會放過王賁和蒙將軍。”
張啓知道王賁一向寡言少語。這時來勸,已是不知心中多麼着急了,不禁搖頭笑道:“朕看你還是前去軍中準備吧,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還在朕這裡磨磨蹭蹭幹什麼!”
王賁聞言猛地一呆,故作鎮靜地勉強苦笑道:“外面雖然情勢緊張,但是早已準備妥當,微臣又不用親自衝鋒,所以不用着急!”
張啓笑笑,點頭道:“既然不用親自衝鋒。便隨朕一同前往觀戰!”
說畢,也不理會王賁。轉身便向細雨中衝去。跟在後面的韓煥急得滿頭大汗,也不敢出言阻止,看的王賁暗自嘆氣。
剛剛來到外面,便覺散碎的雨點夾雜在細細的夜風中撲到臉上來,涼絲絲的,倒令人精神爲之一振。張啓回頭看到王賁緊隨在後面跟了出來。不禁笑道:“你這大將軍尚要親自督戰,朕這皇帝也該親自觀戰纔是!大秦的男兒正在與敵人殊死相搏,朕如何能夠安睡在御帳之中?”
周圍保護着張啓的一千多禁衛看到張啓出來,急忙跟在身後,隨着張啓和王賁相營地最高處走去。夜色中,秦軍營地裡一片漆黑,只有少數微弱的火光在雨中掙扎搖曳,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張啓腳踩着溼滑泥濘的山路,大步向高地上攀去。由於沒有騎馬,所以跟在身後的衆人都小心地圍在左右。深恐張啓在黑暗中有個閃失。
正自先上攀了不到數米,便聽蒙恬的聲音從夜色中傳來:“傳令各陣,立刻進攻!”
他話音剛落,高地上便燃起一盞耀眼的紅皮燈籠,在漆黑的雨夜中顯得分外刺眼。更帶着一種殺氣撲面而來。就在燈籠升起的同時,隆隆的戰鼓聲便從高地下方傳來,五萬多秦軍士兵,身穿輕甲,手持長劍怒吼着向善無城那高聳的城牆撲去!
平靜了一個半月的善無城終於被這驚心動魄的戰鼓聲驚醒,一些城牆上值夜地漢軍由於這一個半月來秦軍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時猝然而戰。當真有些反應不過來。迎戰速度比平時慢了半拍。加上投石車不斷地投擲出燃燒彈,在城內不斷燃起熊熊大火。使得漢軍更是倉促應戰,只是在不到半個時辰內,便被秦軍攻上了城牆。
好在韓信也早已做好了防範,接到急報立刻指揮早已準備好的援軍衝上了城牆,經過一番短兵相接終於將秦軍的攻勢壓力下去,弩兵纔開始向黑暗一團的城下開始發射弩箭,這才總算將秦軍的勢頭遏制了一些,只是放眼望去,城下黑壓壓地秦軍還是如潮水一般猛攻上來,韓信焦急的指揮着樊噲等人阻止防禦,無數弩箭被從庫房搬上城牆,爲了節省箭枝,韓信再次下令煮了滾水向城下的秦軍潑去,總算在天亮時擊退了秦軍。
韓信回到自己的中軍大帳時,天色已經大亮,由於一夜激戰,不少將領這時都是滿面倦容,隨着韓信來到帳中,樊噲便忍不住道:“將軍,弟兄們太累了還是先休息一下,秦軍間隔這麼長時間纔開始攻城,果然出人意料,我們損失不小,若是再不讓大家休息一下,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韓信冷冷地看着樊噲,心中一陣厭惡,由於韓信出身不好,加上曾受過的胯下之辱,使得樊噲這些隨着劉邦在沛縣反秦的兄弟十分地不屑,只是礙於韓信這時的大將軍的身份這才勉強剋制。
這些情況韓信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時看大劉樊噲又來給自己搗亂,不禁微微怒道:“本將軍同樣一夜未眠,同樣是血染徵袍,既然你如此身驕肉貴,那就不用再來帳中,這裨將軍一職我另選他人便是!”
樊噲本來是累的要命,一時氣急這才脫口而出,並非故意,這時聞言心中大怒,只是因爲韓信乃是國尉,身領大將軍一職,這才勉強忍住怒氣,冷笑一聲,不再多言,心中卻暗自盤算怎麼樣通過自己的妻子與呂后向劉邦進些讒言,拿下韓信這狂自大的市井小人。
這時剛剛回到帳中的盧綰見兩人拌嘴,不禁抱拳道:“將軍,大軍這次傷亡兩萬餘人,加上上次損失的一萬多人,城內的兵力已經損失了三萬餘人,而假若再這樣下去的話,守城的器械恐怕也要消耗一空,如此死守當真不是辦法。
韓信聞言了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樊噲,冷冷地點頭道:“盧大人所言不錯,只是,我們上次已經說過,只要堅守到秋後,秦軍便可能不攻自退,到時候,我們在退往大漠以東,積蓄力量,來日再與秦王一較高下。”
盧綰那是劉邦自幼的好友,兩人同日而生,少時同學,“壯又相愛”。劉邦起兵時,盧綰也相隨參加了反秦義軍,這時接替死去的陳餘擔任劉邦的御史,而且剛剛被劉邦晉封爲“長安侯”雖然戰事緊張,他卻是春風得意。
由於盧綰同劉邦關係親密。樊噲也不敢太過放肆,這時只好悶悶地起身道:“樊噲身體不適,這便告辭了!”
盧綰進來時便看到韓信和樊噲爭執,這兩人一個是國尉兼大將軍,一個是劉邦的外戚親族,那個都是不好招惹之人,有心表現一番自己的能力,同時討好雙方,這才進來打破僵局。
這時看到樊噲含怒欲去,不覺上前笑道:“今日總算小勝,主公徹夜未眠,正在府內等候諸位將軍,前去商討大事,兩位切莫意氣用事,令主公憂心啊!”
聽盧綰這麼說,韓信和樊噲都不好再僵持下去,韓信抱拳道:“主公應當多多保重纔是,城內戰事韓信一力擔當!”
盧綰笑笑,搖頭道:“夜來激戰,主公極是擔心,兩位將軍還是前去一見,而主公亦有事要見兩位。”
韓信聞言點了點頭道:“可是主公擔心秦軍改變計劃,不去被徵匈奴,而是準備困死我們?”
盧綰聞言點頭嘆道:“將軍果然早已料到,爲何還沒有良策應對?”
韓信望着樊噲心中冷笑,臉上卻淡淡地道:“請大人轉告主公,韓信必定有辦法使主公脫離險境只請主公保重身體便是!”
盧綰看着神色倨傲的韓信心中雖然也頗爲不服,卻不敢頂撞,只好嘿嘿乾笑道:“將軍言重,主公自然信任將軍,否便不會寄予重託了。”
韓信點了點頭,這才勉強道:“難得主公信任,韓信本是落魄之人,能有今日全市主公信任所致,必定竭盡全力輔佐主公成就大業!”
這時,一名韓信的親衛上前小心地稟奏道:“將軍,早飯已經備好,請將軍用過之後,召見各級將領!”
韓信點了點頭,掃視了一眼樊噲和盧綰,點頭道:“請大人同韓信一同用膳吧。”
盧綰拱了拱手,正要張口,忽然聽到外面又傳來一陣低沉地戰鼓聲,帳內衆人同時一驚,韓信一步衝到門外向城內望去,還沒有看清楚狀況,便見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看到韓信,猛地勒住戰馬,滿頭大汗地抱拳道:“將軍,秦軍又開始攻城了!”
韓信這時心中大震,秦軍這種絲毫沒有喘息之機的輪番進攻的確令人膽寒,城內的守軍經過一夜的激戰這時不要說休息,連早飯還沒有來得及用,便要再次展開廝殺,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想到這裡,心中暗自驚訝於秦軍這種一方常態的作戰方法,正在苦思計策。只見一名劉邦的親衛打扮的士兵,匆匆來到帳前,大聲道:“韓將軍。主公命你速去府中商議!”
韓信苦笑一聲,囑咐盧綰做好防禦,這才翻身上馬,向郡守府馳去!